第一百五十章：怨骨遗香·一紫幽魂暗惹芳香，两处闲情无处还放

大圣门与诛杀殿携手而至，两情绵绵自然深入心，顷刻间，酴釄茶庄似是变成了二人的婚礼现场。惊余八卦之际，众人也对此番进入上古祠堂的计划是否能够顺利，纷纷议论猜疑起来。

落座下来，子康感叹道：“好一出隐蔽之地，若是寻上一会子机关，想必我们也未必赶得上今晚的祭拜大典。”

小草也应和：“不错，来去此地的人想必已然在上次的摧花大会上殒了，而要寻找外面的机关还要用心研究上几个时辰。”

秋央道：“看这里的人喝着茶，畅谈着生活，恐怕他们还不知祠堂祭书中所云，真是讽刺。”

半容道：“看来十八族都已经到齐了。诛杀殿寻了多年都未能将众族人集全，可见他们是多么的小心隐匿，我即心生敬佩，又觉得惋惜。”

终于走到了这一刻，见到了十八族和三朝后人共聚一堂的盛举，她曾幻想过很多种类似的场景，却都不如今时今刻来得真切。

恍惚间，秋央觉得有一道锋利的目光正盯着自己，放眼过去，只见魂祭坐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此刻安静的他不似往日欢乐，但目光中究竟是多些仇恨，只是抬头敬了口茶，以示火烧皇陵的解围之忙，便无须再多言了。

一旁的东门初白时不时望过来，见秋央几人低声说话，心中不免想起几月前与秋央在随安镇开战的情形，那支勒在他颈上的皮鞭，不曾有半点心软。从刚刚的石门到茶桌，不过几十米的路，南宫迟挽着秋央的手，众人艳羡的一对佳人像是走过了人生最为幸福的一段旅程，而那一切，原本该属于他自己的。

绕指柔看穿了东门初白的心事却不说穿，只轻轻拉着他的手，将神剑承影放在面前，示意他：有我绕指柔就够了，毕竟，时辰即到，若曼珠沙华不现身，我绕指柔就是这十八族族首，号令众人，助你夺得摩尼舍利。

东门初白点点头，望了望身边的东门古香，自打秋央一行人进来开始，她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那个紫色头发的人。东门初白绕过秋央又仔细观察了下，那人不是几次碰面搅局的紫袍道人是谁，只是此番他脱了道袍，弃了浮尘。

确切的说，这个人，也是参天监紫衣天师。

正欲与妹妹解释，此时不是寻故人的时候，东门古香已经按耐不住，朝着邻桌走去。

“紫衣，是不是你……我知道是你，月光朦胧，映不清楚你的容颜，但我识得你身上的味道……”东门古香拉着玄央的衣袖激动拉扯。

秋央几人的目光集中到俩人身上，但见一直不语只顾喝茶的玄央淡然道：“古香公主。”

古香激动得落下两行热泪：“哈，真的是你，你也真的未曾将我忘记，太好了……”

被古香拉扯的厉害，玄央起身，扶开她的手，还未等婉拒，便已被东门古香扑入怀中，挣扎不开，一时间，不知将双手放在何处。

东门初白紧忙赶过来：“放开我妹妹……”一把将古香扯回自己的身边。

南宫迟则起身道：“任谁都看得出，古香公主对玄央有情，你少将无端的气火撒到旁人身上，他们的事，最好让他们自行了断。”说完将秋央的手握在手中，示意东门初白不要乱发醋意。

“皇兄！”东门古香挣脱开东门初白，躲到玄央身后，依靠在他的肩头道：“我不想再躲避了，我能够活着见到他不容易，我不管他是什么道士、天师、还是玄央，我只知道我喜欢他，我爱他，我要永永远远跟他在一起。”

一场突如其来的表白，惊呆了众人。

“我不爱你。”不紧不慢的四个字，打破了一时的惊讶与沉默。

再次挣脱开古香，玄央不曾抬头，亦未曾看到东门一家人的人脸色有多难看，他依旧低着眼睑对古香道：“你是好姑娘，但我不是值得你托付的人，我是一个天生的孤独者，只适合一个人游走。”

“不，你说的是气话，定是我皇兄怠慢了你，你才悄然离去，我能懂你，你的眼睛告诉告诉我，你一直在等一个人，能够给你温暖的人。”古香泪流满面。

“是，我是在等一个人，这个人我找到了，她就是我的孪生妹妹，夏秋央。”

“不！你骗我！”

玄央深深叹了口气，拨开自己紫色长发遮住的另一半脸，站到秋央身边道：“你自己看……”

此时，茶馆上下的客人都已经凑过来看这出好戏，紫发半遮面的人尾随在秋央与南宫迟这对璧人身后虽是少了些光芒，却也受到不少人关注，此番掀开头发，却与高高束起长发的秋央十有九分相似，不是孪生兄妹又怎会有如此相貌。

古香定睛望了望，她曾想起第一次见到秋央的时候，便有种眼熟的感觉，原来是这等缘故，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她仍旧不死心：“可是……”

“没有可是……”玄央抢过话语权，厉色道：“别再真心错付了，若再纠缠，换来的只能是我对你的厌烦。”

“你为何如此凶我？”古香哽咽低声，心伤一地。

“再做纠缠，亦是无用……”玄央将目光看向别处。

秋央欲上前劝阻，却被南宫迟拉了住，便无再多生话语，只是可惜了东门古香的一厢情愿和满腔热情。

“……既然如此，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东门古香拔出腰间的匕首欲摸向玉颈。恃宠而骄的公主长途跋涉而来，寻情未果，反遭当众拒绝，哪里还有脸面。

众人大惊，都凑上前去阻拦，而距离她最近的玄央却迟迟未曾伸手相救，相反却是向后退了两步，正好给东门初白打通了来路，及时救下了东门古香，“古香……”

“我出去，透透气……”玄央一个踏步，朝着石门出口轻功飞去。

泪眼朦胧，但见那紫色的魅影模糊了自己的视线；恩情决绝，心里那片五彩斑斓的梦想从此暗淡无光了。

绕指柔擦拭着东门古香颈部的血，道：“傻妹妹，如此见死不救，他不光是不爱你，他恐怕冷血得都不是个人！”

古香哪里还听得许多劝言，已是泪眼婆娑得少了半分魂魄，瘫软不起。

“老徐！扶着公主回客房休息！”东门初白不想在众人面前与秋央等人因为那个紫袍争执。

秋央未曾言语半声，她虽心疼古香，但毕竟是哥哥无心于她。

“散了吧……别瞧热闹了，晚上有大戏看呢！”小草大呼着哄散围观的众人。

嘈杂声中又泛起了纷纷议论：

“夏未央原来生了个双生子，世人只知她有个女儿，竟然还有儿子……”

“都传言大圣门夏未央是【烊铜调】唯一传人，是曼珠沙华当选之人，可惜与那夏连秋纠缠着，早早死了……”

“诶，听说夏秋央也精通【烊铜调】，说不定她也是曼珠沙华呢？！”

“不可能！【烊铜调】早随着她娘未央的死而殒没了，哪有人还真的精通那等上神之音，都是坊间传闻罢了……”

“不错，就算是有幸拿到【烊铜调】的谱子，常人也是弹奏不出其中的神韵的。”

***

正堂之上，正议论纷纷之际，一股邪气离席而去。

魂祭尾随着老徐与东门古香来到了客房，站在房间门外观察了些时辰，见东门古香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老徐正忙乎着准备药膳，能够帮助古香公主提起些精气神儿，安然度过这寒冷刺骨的昆仑之行。

没有理智，没有人性，一张如尸如鬼脸，一双如毒似剑眼，一颗如魔似兽心。

魂祭悄然开门，一个健步冲到老徐身后，毫无迟疑，一刀抹过他的脖子，鲜血四溅，怦然倒地。一个背负着村族、家人灭门深恨的人，在仇人身上划过的伤害怎么能够允许他发出求救的信号？！

来不及呼喊，一个花甲老人，匍匐在东门家人几十年，便就此了结了生命。

东门古香缓缓睁开眼睛，她闻到了老徐溅在脸上的血腥味，她也感觉到了杀气的逼近。手指抹了抹脸上的血渍，朝着床边望去，只见魂祭从老徐身上走了过来。

“你为什么杀老徐……”古香对着魂祭大吼。

“东门家欠我的……”魂祭嘴角向上一扬，道：“别怕，我手快的很，一点都不痛……”

古香不停的抽泣着，心里想着，老天对自己还真是好，刚刚被紫衣天师拒绝之后，满心想着即刻去死，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

“被心爱的人拒绝了，很难受吧，我帮你做个了断……”魂祭将剑架在古香的脖子上。

古香挪动着虚弱而颤抖的身子，让脖子贴着这把满是鲜血的剑，颤声道：“恩恩怨怨的，我早就厌倦了你们……可惜……”古香委屈的眼泪又流了下来道：“可惜……紫衣也不懂我，我还天真的以为……以为他会不一样……”

刹那间，魂祭的神经末梢抽动了一下，像是恢复了些理智，随着古香的逼近，不觉得向后退了几步。眼前这样落魄的、被所有人抛弃的、楚楚可怜的人儿，怎么那么像自己……

恍惚见，古香一把握紧了魂祭的手道：“给我个痛快……”

随即一个转头扭脖，剑快而深的切入动脉，那双灵动而失意的双眸缓缓闭上了，永远的闭上了。

“我……你……”魂祭摇晃着倒在自己胸口的东门古香，最后那刻，他犹豫了，即便他杀光了所有姓东门的人，他的家人亦然不会再复活过来。可是……这个女孩子，究竟是对这个世界何等的失望，才会在芳华之际，选择独自离开。

“对不起……你不该姓东门的……”

【画外音】

东门古香：我从芬芳中走来，一路上带着忧伤，不奢亘古，不求怜香，奈何人悲命添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