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东君婆娑·师徒再见相顾难言，真身面对独挡众责

距离朝拜大典的时辰愈来愈近，仍不见曼珠沙华的踪迹，满堂的各族人或是激动、或是期待，等了二十八年，来自五湖四海，终于可以一睹上古大典的风采，更加希望在三朝后人代表和曼珠沙华的带领下，能够诚心祭奠上古神祖，保自己族脉绵延。

各种低气压的议论中，多数是关于绕指柔替代曼珠沙华祭拜大典。

但见茶后芬芳，烛火缭绕，众志成城的氛围下，只差一声生死相随，便应了这上千年传承下来的杳杳使命。

“吉时已到，既然曼珠沙华未能赶来，我们的祭拜大典应按着上古传下来的规矩及时行礼的。”两个猎人打扮，即这荼蘼茶庄的主人，站在石门正对面的正厅前，高呼道：“有请天剑族圣女绕指柔，顺请神剑承影。”

“神剑，神剑……承影，承影……”

刹那间，茶座之上的人都整齐的站到了桌旁过道中，纷纷振臂高呼。

绕指柔握紧手中的承影神剑，望了望东门初白，东门初白轻轻在她肩头拍了拍，以示鼓励。

“看他盯着别人深情的样子，真是恶心……”小草斜瞟着东门初白闷愤道。

秋央用胳膊碰了碰小草，小草望了望南宫迟笑道：“自然，能配得上姐姐的只有迟大哥，嘿嘿……”

南宫迟最是喜欢听小草说这样，拉近自己与秋央关系的话，只是这次，刚刚那一幕，尽管他知道是东门初白故意为之，但心里仍旧是苦楚万分，丝毫没了往日的甜蜜之目光，只冷冷道：“且稍安，好戏在后边……”

秋央似乎察觉出了南宫迟的不太对劲，又望了望半容一脸的怒色，已是猜到了多半。便微微扬起嘴角，对小草道：“大事临头，有些人心中却是杂念四起，咱们可是要小心些……”

南宫迟自然听得出深意，便撇撇嘴，不理会，向焦点处望去。

绕指柔一向傲娇豪爽，更是不惧怕这种场合，只见她轻轻抖肩，滑落了身上的裘毛披风，一件葡萄酒色的精致红装，神采奕奕，一眼不凡。绕指柔迈着堪比当日与东门初白大婚更为自豪的步伐，朝着众人中央走去，目不斜视，坚定不移，手中的神剑似乎更加沉重而神圣。刹那间，绕指柔仿佛看到了自己为心爱的东门初白拿到摩尼舍利，解除族上的诅咒，并且有了几个孩儿在膝间缭绕，这样祥和幸福的景象，心中不免笑开了花。

所有的人不禁被绕指柔不可抗拒的气质和魄力所屈服，心中不断感叹，首族人和三朝后人果然更具王者风范，举止投足间都是一股君临天下的威严。

正沐浴在美艳而高贵的气质中洋洋自得，只听石门砰然打开，一声尖锐的厉吼：“无名小辈，还不退下？！”

门开大敞，只闻其声，未见其人。

厉吼的声音还回响在颅梢，便惊起一身疙瘩，须臾间，浑身洒满一股凄惨的凉气，摄魂女声余音绕着发梢，不禁一阵哆嗦。

就在众人都纷纷交头接耳议论是何人之际，恍惚须臾，眼前似一朵飞舞的紫罗兰由远及近，如春风拂面，又如骤雨席卷，幡然飘过，呼吸全闭，恍若惊鸿。

一身紫罗兰色裙纱遮头盖面，肩头一抹鲜红，深邃的眼神艳丽勾魂而又十分熟悉，目不转睛的朝着秋央望去。

眼眸传情，阵阵心惊。一望深陷，再望销魂。

但见那个人，旋落在正厅前方的正中央。

“婆娑……她是婆娑……”

“她肩头不就是彼岸花嘛，传说中的圣婆娑……”

“她的眼睛……有点像……齐陵前朝的惊鸿王妃……”

非议之下，一片哗然。

“她是婆娑族的婆娑，也是齐陵前朝的惊鸿王妃，还是小重山疏月观东君夫人。她曾是一个万千宠爱的贵妃，也曾是一个平凡无奇的母亲，更曾是一个慈爱祥和的师傅。而如今，站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只忠心于族人和使命，枉顾情谊，不问冷暖的东君婆娑。”南宫迟向前走一步，站在那紫罗兰花一样的美人不远处。

东君婆娑摘下面纱，一张倾城倾国的容颜惊现，而令人惋惜的唯有那一头花白的长发，垂于脸侧。只听她底气十足道且毫不避讳道：“不错！诛杀世君南宫迟所言半句不假，我就是东君婆娑。”

满堂哗然，交头接耳。

“师傅……”秋央大喊，两年多不见，她的头发怎生都白了。

再回味她说的那句“昆仑寒崖，冥洞泪下，曼珠沙华，童颜白发”像是此时此刻对她的真实写照。神山冰原鹰嘴峰下寒崖底，昆仑之眼泪聚冥魂祠堂中，婆娑圣神曼珠沙华领衔主，不老容颜身披白发立中央。

心头之上，一股酸流涌过。

东君婆娑伸手示意秋央暂且稍后，面向众人，“这么多年，我欠世人一个解释，今日便将来龙去脉据悉以告。”便沉了口气，继续解释：“五十二年前，在西方一个叫阿拉提的古寨，婆娑族的起源地，每年七月十五举办祭神大典，那一年的大典前夕，我的师傅圣婆娑突然去世了，她是老死的，当年已有一百五一岁。而那一年，我，只有四十九岁，在中原，就像一个十几岁的少女一样无知和懵懂。”

东君婆娑的容颜在一百多人的见证下，看上去也只有四十岁而已，按着她的说法，今年此时，她已经有一百零一岁了，着实令人诧异。

“所有人都认为我是师傅的接班人，然而只有我知道圣婆娑，不是由个人意愿决定的，而是由一把琴决定的，正所谓琴择人而为首。”东君婆娑继续道。

“早有先辈传言，曼珠沙华是由冰玄琴而择主人当选的，你所说的琴，莫不是说那把上古神音的冰玄琴？！”人群中有一人高呼道。

“不错。后来我带着冰玄琴，四处寻找它的主人，也就是曼珠沙华。”东君婆娑义正言辞，丝毫不避讳所有的事情细节。

“师傅，求您别再说了……”秋央劝阻，如今所有原委均已查明，若不是师傅亲口承认这一切，秋央心中难免怨恨，而此骄傲的师傅将自己拨开示众，接受所有人的盘问，以她婆娑的身份，当真是一种堪死的耻辱。

“无妨，秋儿。”东君婆娑挥洒了下衣袖，用异常坚定的神情继续道：“有一天，我听闻诛杀殿抓到了曼珠沙华，在极北太白举办摧花大会，杀之以警示。众人皆知诛杀殿诛杀十八族，我又怎敢以真实身份参加，于是便用了迷情药引诱当时他还是个小将军东门一孤，以他的小妾出席了摧花大会，目的就是救回曼珠沙华……”

提及东门一孤，东门初白脑海中搜索记忆，难怪父皇第一次见秋央的时候便问及“惊鸿王妃”的事情，原来竟是缘于东君夫人。

突然，有两个愤恨的人在人群中脱颖而出：“当年的摧花大会，各族去的人都死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那是诛杀殿的一场阴谋。南宫偃月夫妇根本没有抓到曼珠沙华，他们只是想诱杀十八族而已，你们十八族的前辈都死在了那里……而作为小圣门东门一孤的小妾，我是自然逃过一死。”曼珠沙华瞪着大大圆圆的眼睛，坚定道。

“师傅……不……”秋央用力摇头，师傅说的不对，她在说谎，南宫迟的父母并没有杀人。

南宫迟眼含着泪水，用力捂住秋央的嘴，制止她的阻止。因为，东君婆娑已经将刀架在她自己的脖子上了，若是秋央胆敢拆穿她，她即刻便自刎。

“让我说完……我以命告知……”东君婆娑坚定的眼神和高亢的声音稍微有些颤抖，冲着秋央低喊。

南宫迟一手捂住秋央的嘴，一手将她扣在怀中，在她耳边低声道：“秋儿，我都知道，让她说完……”

“就你聪明，以东门一孤的小妾身份混进摧花大会，其他族的前辈就不会隐匿身份吗？！他们都是傻子嘛？！就算他们亦是隐匿了身份，难不成全部都被南宫偃月发现了？！独独有你一人没有被揭穿身份？！你一定在胡说！”人群中又一个人出来质疑。

“不错，据我所知，诛杀殿近些年很少追杀各族人了，我们神农族还被南宫偃月关照过……”人群中也有不少替南宫家族说话的人。

“我们柔然也是……”

“我们药族也是……”

“你们只是被他们的假仁假义蒙骗了。我和东门一孤还活着，是因为我们遇见了命尧。命尧也出席了摧花大会，并占卜出南宫偃月夫妇的恶毒目的，提前告知了我们，但只有我跟东门一孤相信，便早作准备，死里逃生。之后遭到南宫偃月的追杀，幸好被及时赶来的齐陵军队所救，方了结了南宫一众人的性命。”东君婆娑两眼腥红，望了望浑身发抖的秋央，以及看似镇定却满目杀气的南宫迟。

半容、小草、子康，气血被堵到四海翻腾，但见南宫迟无动，便也一忍再忍。不知道这众人中能有几人是不愚蠢的，东君婆娑所言半真半假，目的何在？？！！

【画外音】

东君婆娑：我去过很多地方，看过最美的夕阳，也尝过最糟糕的心酸，更招惹过不少情仇，但唯独那个叫阿拉提的寨子，让我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