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子康成婚·意欲远游嘱身托国，人鬼姻缘情满真心

疲乏的身躯紧绷了两个多月，最后一击是落实了秋央的死讯，南宫迟再也支撑不住，被夏邑带回琉璃宫，便一睡不起。

还好半容的本事一贯不会令人失望，修养了半个多月，南宫迟终于恢复得差不多了，而在这期间，他没有一刻放弃过北上昆仑的念头。

入冬初雪，他来到那片梅园，簌簌做响的安静气息，肃静而安然，思念之情涌上心头，是那种即将决堤的痛彻心扉。

这日，南宫迟将子康、半容、北辰三人叫到书房。

半容日日守在南宫迟身边，俩人均是言语不多，相处得不冷不热，也属正常。只是往日欢脱的子康，自龙吟去后便也化作一团冰块，不爱言谈，若不是南宫迟亲自传唤，他亦是未曾出过房门。

而北辰心知小草随着秋央去了，似是回到了从前牢狱的日子，除了去军营练兵，便是协助南宫迟搭理政务，因为原先统管政务的子康候越来越懈怠了……

琉璃国的势力大涨，但宫内却是如同冰窖一般冷清。南宫迟主动约三人吃饭，实在是一个堪比新年一样喜庆的日子。

宫人按着半容的吩咐，大肆装扮了一番，挂了一些彩绸，显得热闹有气息。

对于此，南宫迟、子康、北辰三人则全然无知觉。

“我想要出去一段时间，也不知道何时能归，所以想拜托你们照看好琉璃。”南宫迟淡淡道。

“去哪里啊……”众人不语，半容缓缓问道。

南宫迟亦不是征求大家意见，便命令道：“子康监国，半容辅助，军事全然交给北辰就是。如今上古祠堂已毁，各国战后休养生息，再不会有何事端，所以也不需太费精力……”

“自己的国自己守，我没有心情……”子康仰头灌下一杯热酒。

南宫迟怎能不知道子康的心事，他虽一向跟龙吟过不去，但爱恨交织，吵吵闹闹才是真情，他现在最是体会，便不再强求道：“那便是半容建国，子康辅之即可……”

众人不语，回顾灌酒。

半容心知南宫迟心里还念着夏秋央，此去定是昆仑山，以寻旧事，许久方道：“那我也不接这买卖，左右我也没什么名分……”

南宫迟道：“那我现在就给你一个琉璃国王后的名分，你可愿意？”

南宫迟怎不知半容的心，只是这琉璃国的王后他曾应允过秋央，但此时……此时他亦不想要这琉璃的王位，又何谈王后之说，索性不如报答了半容吧，就算是无心之举，也能让她欢心一下也是好的。

子康和北辰猛然一愣，放下了酒杯，方觉今日的南宫迟似乎有些不对劲。

子康缓缓，似笑非笑道：“还以为长情的世君，会永远为她留着后位……”

北辰则是闷头不说话，又斟了杯酒，仰头灌下。

“不过是个虚名罢了……”南宫迟端起酒杯，对着半容道：“希望王后，能够肩负起责任，一心为这琉璃的百姓着想。我知道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若半容你觉得心有委屈或者……”

“我愿意，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永生不悔……”半容端起酒，紧忙送进口中，表示欢心接受。

南宫迟点头表示感谢。

“我还有两件事要交代……”南宫迟继续道。

子康越发觉得南宫迟这是不打算回来的样子，便呛言道：“世君打算把这个担子交给我们几个女子了吗？！”

一瞬间，北辰和半容被刚入口的酒呛的直咳嗽，南宫迟也一愣，子康竟然将自己比作女子？！

子康知自己酒后失言了，便仰头又灌了一杯酒，只听南宫迟道：“其一，北辰需要你去做。南海境畔，有个叫冷婆的人，前些年，我与……秋央……去过那里，她是你的故人，关于你的身世，她会给你一个准确的解释。我希望你去见见她，然后对自己的人生规划有一个新的打算……”

“我若不想去呢？我今后没有任何其他的打算，我只想在这里等着小草，她答应过我，她会回来的……”北辰只顾低头默默饮酒。

“你该了解小草，她最讨厌你不争气的样子，你不想她回来的时候，你变成一个只会打仗的酒鬼吧……”南宫迟劝解。

北辰低头不语，南宫迟就当他默认了，他知道，北辰会去的。便接着道：“第二件事，半容和子康，你们谁有时间帮我去极北冰崖底的念秋雪园寻一个名字叫做姒苍凉的人，接她回宫住下，至于住多久就看她自己的意思。”

子康默默道：“世君说的这两件事，都是曾经答应过秋央的吧……”

南宫迟不言语并不否认。

这么多年，子康还是了解南宫迟的，她知道南宫迟的心意，便起身道：“子康祝世君一路平安，只是，希望在世君临走之前，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你说，都依你！”南宫迟大概已经猜到，因为刚刚子康已经说漏了嘴。

子康清了清酸哑的喉咙，哽咽又不失坚定的高声道：“我要嫁给龙吟……”

半晌，北辰和半容瞠目结舌，心知二人兄弟情深，却不知道竟是如此这般的情意，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又何况龙吟已经死了，跟死人结婚算什么呢，此时又该说哪些道喜的话呢！

“好！”南宫迟眼眶发红，哽咽道：“就今晚，我亲自为你们主婚！”

“嗯！”子康破涕为笑，这么久，终于笑了，饱含热泪的幸福的笑……

***

张灯结彩，彩绸飘飘，红衣红妆，痴女怨男。

在半容的张罗下，琉璃宫上下被布置成华彩的宫殿，按着规格，子康与龙吟大婚的华彩仅次于迎娶皇后的礼制。

从子康的宫殿到龙吟的宫殿一路彩灯红毯，白雪为媒，红梅为证，羡煞了所有闺中待嫁的姑娘。

子康拿出自己准备了许久的嫁衣，在半容的帮助下，美美的装扮上，成为琉璃国最美的新娘。

半容叹道：“子康，我从未见过如此美貌的新娘，原来你竟真是个女子……”

子康，五岁的时候被当做奴隶在市场贩卖，那里脏乱，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所有努力被关押在一处，从外形上早已辨别不出男女。那年，南宫迟带龙吟随同老祖母一起到奴隶市场，老祖母欲买一个忠心的奴隶作为他八岁的生辰礼物。不料，其中遇到袭击事件，子康为救南宫迟，被刀割坏喉咙，声带受损，自那以后，声音变得如同男人一样厚重沙哑。

老祖母见子康忠勇便留她在南宫迟身边伺候，而此事当时仅仅有老祖母知道。老祖母临终前告诉南宫迟子康是女儿之身，为避免尴尬，南宫迟也假装不知道子康是女儿身，照旧一起生活。

偶尔会夸子康长得漂亮，故意让她假装女装出行，也经常给她买女人的衣服穿。实际上，是南宫迟借此，成全了她身为女子的一番心意。

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子康也是看的出神，往日也常常穿着女装玩耍，怎么今日回归真身，竟是这样的不自在了。

不可否认的是她的美貌，这一点，吹毛求疵的半容都不得不承认。

“我原本只想着帮助世君解决昆仑之约的事情，从未想过自己的终身大事。包括和龙吟的感情，只要能和他做一辈子兄弟我都很知足，因为我的声音，实在不是一个人妻的样子。可是，我发现我错了，不管我是不是女人，龙吟他心里是爱我的……”子康越说越是心伤。

“快别哭了，妆都花了……”半容也哽咽着，道：“走吧，吉时已到。”

穿过红毯，来到龙吟的宫殿，一路声乐响亮，烟火辉煌，即将成为他的妻子，那种迫不及待的幸福，真的只有为他穿上嫁衣的时候方能体会。

迎接子康的是龙吟的黑色麒麟银纹战甲，南宫迟命人将战甲披上了红色喜袍，让人推至子康身旁。

佳人配战甲，美人慕英雄，佳偶天成，良缘喜结。

天底下最登对的两人站在一处，却没一人能真心笑得出来，一个个都憋着一张嘴，挂着两行泪，眯着两只红肿的眼睛，着实是另一番感天动地的热闹场景。

雪花漫天，歌颂良偶。

喜宴之上，皆醉倒在地。一杯酒，喝不出喜味；二杯酒，品不出幸福；三杯酒，尝不到真情；十杯酒，看不到痴心；百杯酒，触不到爱人。

喜宴过后，洞房之中，子康趴在床上，抱着龙吟的战甲，饱含热泪，她终于成为了他的妻子，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爱他一生一世了。

匕首入心，红色永远与鲜血相配。

同床同寝，便永远不会分离了。

***

这是南宫迟第一次喝醉酒，醉到没有知觉。

半容一直陪在他身侧，将他安置在寝宫。少见南宫迟如此放纵自我，许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罢。索性，自己也多喝了几杯，这样的情真意切之酒，喝不醉都对不起龙吟的在天之灵。

欢喜之际，半容也倒在了南宫迟的床侧，醉睡过去。

夜半过后，风雪刮开了小窗，一股凉气凛冽来袭，南宫迟猛然惊醒。

这大概是他多年来自保的本能，极少放纵自己到失去意识的地步，即便失去意识，也会在不大不小的刺激中尽快清醒。

他揉了揉欲炸的头，又一股寒风吹来，似是清爽了些，打在脸颊的雪瓣，让他的目光朝着窗口望去，只见一张白衣白头白面的影子滑过，熟悉的轮廓，熟悉的味道。

“秋儿，是你吗？”

【画外音】

子康：一场冬雪，三杯喜酒，十里春风，百年好合，千里情顾，都不如你，陪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