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俩怎么看？”沈南舟略一思索，转头问两个儿子。

“诗歌有云：老母一百岁，长忧八十儿，观其言，察其行定能分辨真假。”沈慕辞认真的想了片刻才道。

“本官看得出来两家都对小儿甚好，难。”孙县令摇了摇头。

“俗话说打在儿身痛在娘心，或许能诈出真相。”沈慕隐见他爹看着自己，犹豫了一下给出了答案。

“不行，不行，且不说两家都护犊子，万一误伤小儿岂不坏事。”孙县令仍是摇头，经过黄兴业一案他便觉得审案不能太拘泥条条框框，但在护犊子一事上两家真的是不分上下。

前来准备通知他们饭菜快好的沈清柔看到他们正在热议，犹豫了一下，快步回去告诉她娘亲。

“活着的时候分不清好歹，死了总能了吧。”黎二丫嗤之以鼻。

沈夫人看了她一眼，整理了一下衣裳，施施然进去说了自己的见解。

对此她是深有体会，在路上几经生死，若她的儿女没了，她便是抱着也要带到可以停下来的地方。

听完沈夫人一番话，孙县令如梦初醒，猛夸了她一番，饭也顾不上吃，屁颠屁颠的赶回衙门。

沈家里，沈慕辞眼泪婆娑的望着他娘亲，能把他放心上的也只能他的亲娘了，越发愧疚自己因为生病让娘亲忧心至此。

“你们别这样看着我，其实不是我想出来的，是她说的。”沈夫人顶不住来自沈南舟的压力，讪讪的说道。

夫妻多年，她知道瞒不了枕边人多久，与其自取其辱不如早点坦白，沈夫人将黎二丫的话原原本本的道出。

沈慕隐皱眉，好不容易说服自己不要去怀疑她的居心，此刻又忍不住猜测她此举的用意，替他们解围。

沈南舟也颇为惊讶她会这样想，又或者如此通透，他竟觉得一个九岁的孩子活得通透。

也只有沈慕辞顾及她娘亲的心情，宽慰了她一番，毕竟就黎二丫那般直白的话难等大雅之堂。

“细微处见真章，一针见血才能直击人心。”沈南舟轻斥，让他不要轻易小瞧别人，即便是地位不如他，学识不如他。

“父亲教训得是。”沈慕辞惭愧的低下了头。

沈清柔虽然不服气，但也不敢顶撞她爹，只能忿忿不平的瞪了黎二丫一眼，事情是她娘亲解决的，她一句无心的话，功劳都让她占了去，一度觉得她爹偏心。

在外面徘徊片刻的黎二丫深呼吸了一口气，还是决定再晃悠片刻，眼下可不是进去打扰他们一家的好时机。

她在这头，学堂那边的小娃娃也是探头探脑。

“姑奶奶真可怜。”黎保山人小鬼大的说道，还好他姐姐没嫁过来。

“为什么？”罗贵安不解的问，在他看来，有的吃有的住有的穿就已经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了。

他妹妹只能穿他的旧衣服，吃也吃不饱，还要和姐姐他们挤在一个房间里，哪像黎二丫，一个人住一个房间。

不过他娘亲说了，等卖了草药换了钱，她就能给他们买新衣裳，罗贵安眼巴巴的望着外面的路，他才不稀罕看到什么县令，他只盼着那个收药材的人快点来。

黎保山正要回答他的问题，但看到沈南舟朝他们走来，赶紧假装认真的在念书。

一时间学堂那边书声琅琅，黎二丫掩嘴窃笑。

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沈南舟让她和那些小娃娃一起念书。

听我说谢谢你，简单的阅读是没问题的，真心不想坐在学堂里重头学起，她又不能去考科举，太浪费她采草药采蘑菇。

想到那片即将可以采收的蘑菇，黎二丫犹豫着拒绝了。

“女子虽不用考科举，但识字断文总没错，你确定你不想学？”

她确实不想学，但考虑到总归要有合理的借口，她只能痛心疾首的点了点头。

在饭桌上沈南舟宣布了此事。

沈清柔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毕竟她也没有正儿八经的上过学堂。

“你们基础不一样，如果你想和她一样也可以。”

“我不要。”

沈南舟不再说话。

黎二丫更加不想说话。

她的担忧是对的，她的蘑菇已经被人采了，一个不剩，痛失美味的蘑菇，黎二丫垂头丧气的赶回沈家。

“二，二丫头。”

“爹。”

“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不是。”

黎二丫否认，心突然没那么痛。

“给你。”

黎有田分了十个蘑菇给她，讪讪的解释剩下的打算和别人换点米。

“家里有吃的，你拿着。”黎二丫看着手里的蘑菇，想要还给他，见他不收，只好把蘑菇放地上，然后跑了。

黎有田傻了眼，她以前可是最爱吃蘑菇的，但想到可能是因为沈家真的不缺这点吃的，他心里舒坦多了，就是想到没问道药材的事又懊恼了起来。

而黎二丫空手而归，又被沈清柔一顿冷嘲热讽。

“好事不能全叫我一个人占了。”黎二丫待她说完才很平静的回了句。

在她身后，沈慕隐听了她的话若有所思。

他说过和上一世同样的话，她虽然没有和上一世那样唯唯诺诺，但敷衍的态度更加气人。

而沈夫人虽然被她给气着了，但又挑不出她的错处，只能板着脸叫走女儿，省得她再度吃亏。

她这辈子最骄傲的便是嫁给了沈南舟，生了三个人人羡慕儿女，偏生黎二丫的出现打破了她的骄傲。

沈南舟居然觉得她一个乡下丫头是个可造之材，简直就是在打她的脸，她的女儿可不比黎二丫差。

“你真的去采蘑菇了？”沈慕隐待他娘亲和姐姐都离开之后才问出了心底的疑惑，每次出门都带点东西回来，这一次连根草都没带，多少有点可疑。

“不然呢，可惜晚了一步，难得出门一趟，什么都没找着。”黎二丫叹了一口气，草药就这么点。

她偷偷种下的金银花还没长成，还有木棉树，等它们都长好了，以后她在家门前就可以采花了。

“你这是在向我抱怨吗？”沈慕隐忽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