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彻夜难眠，此刻，盛北辰昏昏欲睡，拧了拧眉毛，胳膊肘抵着膝盖，脑袋一斜，单手撑住歪着的头，闭上双目，过了一阵子，不知为何，颠簸的马车忽然停下，上半身不由自主地向后倾倒，不知哪儿来的一只手放到了她的后脑勺上，将她的脑袋托起，与此同时，纤细的腰被搂住。

“您还好吗？”是温柔如水的声音，缓缓淌进人的心河。

话语入耳，盛北辰立即睁开眼，昂起下巴一望，俊美的容颜装满她的眸子，眨动了几下眼睛，惊诧地问：“怎么是你？”凝视着这张冷若冰霜的脸，表面上很镇定，实际上心却在加速跳动。

这个人有时候透着一股傻气，让人想要靠近，即墨玉衡面无表情，淡然地出声：“连身边的人换了都不知道，恐怕是因为您睡得太沉了。”

有种被讽刺的感觉，她埋头看了看，此人从前方揽住了自己的腰，最关键的是，自己还抓着他的大腿，于是慢慢抽回手，抬起眼眸，高挑弯弯的眉毛，一本正经地：“王爷，趁机占人的便宜，非君子所为。”

出乎意料，即墨玉衡被话的人驳得无言以对，迅速缩回手，急不可待地将她放开，脸色没有变化，向旁边挪了挪，盯着她，低声讲道：“我不是有意冒犯的，望您饶恕。”

没想到，此人也有难堪的时候，盛北辰在心中窃喜，想故意戏弄，因此清了清嗓子，朝他抛出冷峻的眼神，摆手高喊：“罢了，下次再犯，孤绝不轻饶。”

细细听来，这语气有些严厉，不知她意欲何为，即墨玉衡不再吱声，只是有些怅然若失，拿起原先看的那一卷书，继续埋头读书。

瞅了瞅二人的表情，不出来的怪异，刚才的画面浮现在脑海，褚嘉平稍有不快，禁不住锁起眉头，眼中含着深切的关怀，询问：“王上，您没事？”

她的嘴角上扬，“没事。”伸手掀开帘子，见那人就在车旁，吼道：“李子，为什么停下？”

目睹龙颜不悦，李子急忙弯腰，不知为何，眼皮总是跳个不停，暗中觉得不妙，恭谨地应答：“王上，洛都统有事禀告。”

眼波流转到另一个人的身上，盛北辰往前方瞥了几眼，微微一愣，厉声提问：“洛霄，出了何事？”

一人相貌英挺，也就二十来岁，向前走了几步，俯下身子，开腔：“启禀王上，前方就是魂断林，刚刚微臣前去察看，结果在林子附近发现多具尸体，那些人不是同一时间死亡的，十分可疑。”

听完他的话语，盛北辰深以为然，此处确实古怪，吩咐：“你去传孤的旨意，就地休息。”心下寻思：魂断林？我当初经过此林，但未进去过，师父曾经提及，这里是剑圣归武隐居的地方，林子内机关重重。

“喏！”

她放下帘子，眉宇间凝聚起忧虑，陷入沉思当中。

即墨玉衡见国君面露忧愁，不免心生疑惑。“王上，那人是谁？”

“问得真可笑。”褚嘉平望着对面的人，语气中夹杂着讽刺。

话的人真是个爱斗气的家伙，盛北辰莞尔一笑，慢条斯理地作答：“他是洛凌的哥哥洛霄，也就是礼部侍郎洛扬的长子。”

褚嘉平撅起嘴想了想，眉毛扭成一团，补充：“王上，您忘了很重要的一点，洛都统还是武状元呢，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孤下去走走。”盛北辰平静地出口，起身下了车，

国君渐渐离开自己的视线，褚嘉平的内心莫名感到慌乱，忙着撩开帘子，大喊：“王上，我陪您。”尾随而去。

已到深秋，前方的树林仍然带些翠绿，偶有鸟儿结伴，慢悠悠地掠过头顶。

默默跟在她的后面，已经走了良久，前方还有一大批侍卫在巡逻，褚嘉平加快步伐，悄悄来到她的身侧，注视她的侧脸，依稀瞧见了点点泪光，心下一沉，突兀地问：“王上，您不开心吗？”

问题来临，盛北辰当即止步，慢慢转过脚尖，挤出了一丝苦涩的笑意，开口：“嘉平，孤看起来不开心吗？”

他用力点了点头，不觉哽咽住，满目凄然，吐露出一个个字：“王上，我可是很了解您的人。您一向藏不住心事，喜怒哀乐都会表现在脸上。我不想看到您不高兴的样子，只要能让您开心，我什么都愿意去做。”

每一句话都听得格外清楚，受到触动，心间泛起一道道涟漪，盛北辰的嘴角翘起，浮现出了粲然可见的笑容。“你呀，总是让孤很伤脑筋。有时候，你是醋坛子，可有时候。你又是开心果。”

“王上，我知道，和他们相比，我是最没用的，能为您做的微乎其微。我想，我一定是还不够好，时常让您很烦恼。”他显示出悲切的模样。

看着面前这个真心相待的人，她深感欣慰，情不自禁地握住他的双手，严厉的口吻：“以后不许你这样的话。记住了，你也是孤在乎的人。还有，在孤的心中，你已经足够好了，因此，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陪着孤就行了。”话语一落，在心中念道：其实，真正不够好的人是我，不知辜负了多少真心人。或许，只怪我偏执，平生只愿对一人有情，因此，对待旁人，我只剩下无情。

“和王上在一起，我每都很快乐，因为您就是我活下去的理由啊。”褚嘉平露出了烂漫真的笑容，像个孩子一般。

明明他笑得这般灿烂，可是，自己为何会觉得愧疚难当呢？盛北辰松开他的手，挪转身子，刻意背对着这个人，鼻子酸酸的。“孤不想成为任何人活下去的理由，孤希望你们都活得自由。”

盯着她憔悴的倩影，梦中犹怜，褚嘉平大步走到她的前方，笑容未退，一字一顿地讲：“自由的前提是，有您在我的身边。王上，我宁愿您对我无情，那样，我就能成为那个让您感到愧疚的人，您的心里便有我了。”

盛北辰故作生气状，抬起一只手，竖起中指，戳向他的眉宇，怒气冲冲，叫嚷：“好啊，竟敢这般放肆，你是，孤是无情之人？”她有所感悟，暗地里思量：事实上，是我让身边的人都变得不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