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

俩人在酒店的自助餐厅稍稍吃了点晚餐，打车去维港。

维港在九龙，酒店在港岛，虽然站在酒店房间就可看见对岸的维港，但真要过去，要过海，打车得走上半个多小时。

傅时御和唐希恩从酒店大堂出来，很快就拦到了的士。

唐希恩先上车，傅时御后上，关车门。

司机不知他们是内地人，用粤语问：“去边度吖？”

唐希恩用粤语回答：“尖沙咀维港。”

傅时御挑了下眉梢，打趣：“你粤语说得挺溜的嘛。”

唐希恩笑了下：“还成吧，B市话儿我也挺溜的不是？”她故意加重儿话音。

傅时御也笑，把她揽到自己臂弯里，抬手点了点她湿润嫣红的唇儿，道：“嘚瑟了？那你整点儿你们老家话儿给我听听。”

唐希恩推了推他，娇嗔道：“不待要，不尿！”

“要”字是第三音，“尿”字加重语气。

傅时御一懵：“啥意思啊这是？”

唐希恩：“是你让我劈了啊？不进眼！”

傅时御：“……”

唐希恩睨他：“闹不机密了吧？”

傅时御：“……”

唐希恩：“所以我说你就炸刺儿！欠拾掇！球像！”

“球“字说得异常凶狠浑厚。

傅时御懵了几圈，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从她又不耐烦又恶狠狠的样子，也猜到那准没好话。

回味了半晌，他犹豫道：“所以以后，咱俩吵架，万一你急了，拿你们老家话骂我，我不跟愣子一样啥都听不懂，啥都反击不了么？”

唐希恩哈哈大笑：“我没这么想过啊，你倒是给我提供了一条思路。”

傅时御不说话了，吸着脸颊琢磨着回去有时间得学学徊城话。

*

下了车，七点一刻。

唐希恩拉着傅时御去买晚点上游轮的票，再折回码头等七点半上船。

彼时，海风清徐，吹起唐希恩垂放在背后的长发，也吹鼓她塞在短裤里的T恤。

傅时御双臂拢着她，将她的身体收在自己怀里，问：“冷么？”

唐希恩鼻尖吸气：“还真有点儿。”

等了一会儿，游船过来了，排队的游客依次上船。

傅时御拉着唐希恩，在甲板上找到两个位置坐下。又等了一会儿，游船起航了。

船上供应不限量的啤酒软饮及小吃，傅时御要了两杯啤酒，与唐希恩一人一杯。

船慢慢驶离尖沙咀码头，往码头的左方行驶。

金秋期间，不冷不热，海风徐徐，乘坐游轮观光香江是最惬意畅快的事情。

八点整，幻彩咏香江灯光汇演开始。游船此时停在中环附近，近距离观看灯光秀。

无数璀璨的灯柱变幻莫测地从对岸喷涌而起，配合着激光射灯摇曳闪烁、腾飞舞动。

唐希恩双手圈着傅时御的腰，依偎在他怀中，双眼亮晶晶地看着眼前的美景，高昂的情绪激荡在心中。

傅时御也用上臂拢着她。

不到十五分钟的灯光汇演很快就结束了。

游船绕维港一周，准备回航，沿途可见中环星光璀璨的高楼大厦。

傅时御抱着唐希恩，笑了下：“中环舍不得开灯，陆家嘴的夜景甩它几条街。你为什么想看这个？”

唐希恩动了动胳膊，道：“我想带你来看看嘛。”说完，扬起脸看他，清澈的瞳仁还映着灯光汇的璀璨，“不过你应该看过了吧？”

傅时御摇摇头：“没看过。灯有什么好看的？”

唐希恩满心缱绻顿时被他这句话噎回去。她转过脸去，指着中环方向的某幢高楼，说：“我之前在中环实习。”

傅时御“嗯”了声，问：“Barrister（诉讼律师）还是Solicitor（非诉律师）？”

唐希恩：“Barrister。”

傅时御：“我以为你主攻国际法，会走Solicitor方向。”

唐希恩：“Solicitor的实习期要两年，我想早点回B大读研。当时并不打算在香港当律师，也就无所谓是Barrister还是Solicitor了。”

傅时御想想也是，但一想到香港大律师男性居多，转而又问：“带你实习的大状男的女的？”

唐希恩想都没想：“女的呀。”

说完，又搂住傅时御的腰，扬起脸看他：“我打算回去的前一天，去看看她，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好。”

*

下了游轮，他们又步行去北京道买了卤味、泡面、啤酒、红酒。

俩人下午都睡到傍晚才起来，估计没半夜睡不着。与其刷手机伤害眼睛，索性喝一杯。

回到酒店，唐希恩先去洗澡，出来的时候，房间里只开着落地灯，光线昏黄暗淡，茶几上摆好了夜宵，几瓶啤酒放在桌下，一支已经打开的红酒和两个晶莹剔透的高脚杯放在桌上。

她擦着头发，走过去看了眼。

傅时御坐在办公椅上，人面向落地窗，一手搭在扶手上，另一手轻放在唇上，蹙眉思考着什么。放在桌上的手机开着扬声器，不时传来霍桀的怒骂声。

唐希恩走过去，跟他比了个吹头发的手势，意思是自己先进去处理头发。

他立马起身，拿着手机跟着她一道进了浴室，拿起吹风机帮她吹。

手机就搁在台盆旁，语音会议继续中……

吹好了头发，唐希恩换上舒服的家居服，盘腿坐上沙发，往两个高脚杯里倒红酒。

傅时御拿了衣服，进去洗澡，把手机也带进去了。

唐希恩看了眼，都不知道他如何做到边开会边洗澡，万一洗一半需要发言呢？

落地窗外，维港夜景璀璨繁华，高楼林立，船影婆娑。

唐希恩兀自喝着酒，看着对岸失神，想起当年急匆匆回B市的情景。

她真的是太想念那个人了，所以为他回到B市，为他改变人生的另一种可能性。

她也曾决定，如果那个人并不欢迎她，后悔有了她，那么她也愿意成全他的安宁而离开B市。

可现在，她还能离开得了B市吗？

至少在傅时御离开她之前，她都没办法离开B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