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证出示一下。”凌晨一点，徐功亮卯足了精神，亲自审问。

“都在这里。”老者打开随身携带的背包，一行十二人的身份证件，整整齐齐码成一打。

“您是冯天阔，冯老先生？”徐功亮一眼扫过去，天字辈、良字辈、树字辈，名字取的很整齐，“你们是轻云观的道士，跑到N市来做什么？”

“玄真观上百株海棠盛开，当此良辰美景，邀请我们来讲经，做客。警官若不信，容冯某打个电话，请云海道长来此作证。”冯天阔答道，不卑不亢，泰然从容。

“可以。”徐功亮大笔记下，“那片广场，距离玄真观十公里，你们大半夜的在那干啥？别跟我说什么，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我是粗人，不懂这些文邹邹的。”

冯天阔语塞，片刻后，“警官，冯某居于深山，对律法也稍有涉猎，我要求律师在场，才能继续回答警官的问话。”

“行，今天到这儿，小李，带他们下去休息。”

初审结束，徐功亮回到办公室，叶弥正裹着毯子闭目养神，听见他的脚步声，唇角勾了勾，继续睡觉，不用想也知道，这一趟无功而返。

打开手机，老头象征性的打过一个电话，短信都没发。徐功亮本着不打扰领导休息的精神，决定不回。

早上八点，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

三辆黑得铮亮的汽车一字排开，停在门首。西装革履的保镖簇拥着五十岁上下的商人，气势汹汹而来，一开口，却很礼貌，“您好，我是应雄，来接冯天阔老先生。”

“他们涉嫌聚众，正在审讯。您是相关人证吗？”负责接待的探员将他们带到徐功亮处，徐功亮揉了揉朦胧睡眼，径直问道。

“这其中有误会。并非聚众，只是下车以后迷路，找不到入住的酒店，在广场上耽搁了一会儿。”随行律师解释。

徐功亮乐了，调出监控录像，“您看看，一群人坐在地上，一会儿念叨什么天灵灵地灵灵，一会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看起来，是在进行某种神秘仪式。”

律师笑了笑，“徐探长言重了。太一道教有一些传统的祈福仪式，就跟僧人们的早课晚课一样，每天都要进行，是传统文化的一部分。这些道人呢，虽然是来玄真观旅游度假，但多年来养成做功课的习惯，无法荒废，迷路找不到酒店，就在广场上做会儿功课。您看，没有牵涉到外人，也没有扰民，更没有用来盈利。”

徐功亮也没打算关他们很长时间，吃喝拉撒都要照顾，着实麻烦，“这群人在N市期间，我们会保持密切观察，等会儿他们出来签个字，就可以走了。”

律师身子前倾，问道，“听说，昨天晚上有一位女士在场，受了点惊吓？”

这世界上还没有谁能惊吓到叶弥。徐功亮眼珠子转了转，“那是另外一个案子，跟他们不相关。”

“那就好，那就好。”律师起身告辞，跟应雄一道站在门口，接了太一教的道士们，绝尘而去。

叶弥打个哈欠，“徐探长，我受到严重惊吓，没法走路，能不能安排两个探员，护送我回去？”

狐狸出洞，接下来就要看好戏了。徐功亮正打算亲自护送，跟过去凑热闹，叶弥已经接着道，“你这光头太惹人注意，换两个大众脸。”

应雄从这里离开，一定会去叶弥那里接应偲琬。叶弥的房子里藏了多少妖魔鬼怪，太一教这老道士跟过去，火眼金睛一瞧，又是一场热闹。

“要是有人受伤，赶紧叫救护车。”叶弥叮嘱两位探员。能文斗尽量不武斗，但不排除怒气上头，打断几条胳膊腿。

从这里回小区，只有半个小时的车程。碍于速度限制，应雄的豪车跟叶弥乘坐的警车几乎同时到达。

清雅别致的院落，陡然变得拥挤。

应偲琬很会给自己找爹爹，不但财力雄厚，对这个独女更是宠爱有加，掌上明珠，千般宠溺。

“偲偲，爸爸来接你了。本想这个叫叶弥的，是位高人，能护佑你周全，没想到会出了商场那样的事。都是祖辈的恩怨，连累你受到惊吓。爸爸请了太一教的真人，一定要把言家的余孽全部揪出来！”

桃花坠地无声。

应家父女团聚的时候，冯道长察觉到鬼气，从包里取出罗盘，指针大乱，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应先生，此地不宜久留。”

应雄皱眉，“难不成，这个叫叶弥的，也跟言家有勾结？”

“不会的，爸爸，叶姐姐是好人。”应偲琬摇着父亲的胳膊，撒娇道，“你们先走吧，等会儿叶姐姐回来，我跟她道别，再去找你们。”

“偲偲听话，让冯道长探一探这屋子的虚实，你先回车上。”应雄说着，亲自将应偲琬塞到车子里，留下四个保镖看着。

这厢，冯天阔取出符纸，念出一串古怪的咒语，喝道：“起！”

那符纸随风而飞，摇摇荡荡，从门缝内钻了进去，经满屋的鬼气一蒸，轰的腾起熊熊火苗，将玻璃映的红彤彤的。

“有鬼！”

“鬼你妹妹！你这是纵火！”叶弥收起手机，向身后的两位探员道，“刚才的一幕，你们都看到了，证据我也录了，这老头要放火烧我的房子，还带了这么多人一起，欺负我这么一个奉公守法的良民。麻烦把人带走！”

叶弥走进院子，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冯天阔仔细看一眼，忽然明白，“你就是昨天夜里喊救命的姑娘。那些厉鬼是你故意放走的？叶天师，本道敬你护佑一方安宁，你怎么做出这等荒唐事？”

叶弥翻个白眼，“厉鬼？天师？老人家，青天白日的，怎么净说胡话。这是我家，第一，您没有受到我的允许，就走进来，属于擅闯民宅，第二，您放火烧我的房子，侵犯了我的财产权和生命安全。乙方律师，我说的没错吧，两罪并罚，应该关多久？”

律师拿出手帕擦汗，“冯先生，能否借一步说话，先从这院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