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多少也做点儿事吧？好歹也是绝云宗的长老，总不能啥事儿都交给别人吧。

不过长老好像确实可以这么做，但乐霜想着，她手底下的人也就乐子宁一个，与其指使他去办事，还不如一起去呢。

乐霜看到寒飞独自一人去指挥弟子们了，根本不想管她，于是，就对着乐子宁说道：“走吧徒弟，我们也去找点事儿干。”

“嗯嗯。”乐子宁乖巧点了点头。

乐子宁总归还是希望为那些受灾的人做些什么，毕竟乐子宁在不久前就像他们一样，因为灾害，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幸运的是遇见了师傅……乐子宁想。

乐霜带着徒弟，在师兄寒飞那“你是不是吃错药了”的疑惑目光下，拉走了一队弟子，去永宁府外安置流民的地方。

看见的景象比想象中还要惨一点，至少在场的弟子，没人能轻松面对，就连乐霜也是一脸阴沉。

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无数个跟当初骨瘦嶙峋的乐子宁别无二致的百姓，只是长相不同，身高不同，但却一样的枯瘦。

半响后，一个寒飞的弟子才反应过来，缓缓开口：“乐霜长老，我们先去派发食物了，虽然百姓现在还活着，但我怕他们撑不了多久。”

“嗯，辛苦你们了。”乐霜苦笑。

乐子宁看着那些蜷缩在一起互相取暖的百姓心里很不是滋味，和这些人比起来，他的现状无疑是好上不少。

但他却觉得自己甚至不能为这些百姓做些什么，自己和他们比起来，也就只有打架比较厉害罢了。

就算是自己已经算是个仙人，但终究还是敌不过天灾。

“你可别想着去做些什么，我们是不能过多干涉凡世间的。”乐霜的声音突然响起，声音却有些低，宛如自言自语。

“为什么啊，师傅。”乐子宁不解地问到。

乐霜深吸一口气，念出四个字：

“仙凡有别。”

仙凡有别……乐子宁心中默念，脸上的表情也由茫然转为了平静，但眼中的光亮似乎是少了许多。

乐子宁的悟性极佳，乐霜心里清楚，她明白自己根本不用过多去解释，乐子宁自会想通一切。

只是，这对于一个小孩来说，或许太残忍了点。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们修仙，难道仅仅只是为了独善其身吗？”乐子宁的语气中充满了伤感。

“是的。”

乐霜也只能承认，因为事实的确如此，修仙本就需要极多的时间，合上眼睛闭一个关，多少年就过去了，在此期间，凡世间不知道会发生多少事。

可怕的是，不管凡世间有多乱，发生了多大的灾祸，只要自己闭个关，一切都终会平静。

想到这里，乐霜顿时明白了师傅叶无云的想法：

他想让乐子宁认清现实。

你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在外流浪，整天为食物发愁的少年，而是绝云宗长老的亲传弟子，天赋卓越，根骨极佳的天才，终有一日会踏足别人难以进入的高峰。

努力修炼才是你应该做的事情。

乐霜不喜欢这种做法，但也不能说叶无云做错了，只能说他的做法有些激进。

乐子宁的耳边传来了师傅的嗓音，“我们走吧。”

看着流民怔怔出神的乐子宁抬头望去，问道：“去哪？”

“去城里转转。”

乐霜也不明白自己为何有如此想法，可能只是想着先带着徒儿远离这里，不然乐子宁的道心可能会受到影响，触景生情最是可怕。

当时进永宁府时，乐霜还没什么感觉，现在想想，才发现以城门为界限，一边是地狱，一边是天堂，虽说他们的生活质量也不算太好，但比起城外的流民，他们至少很安全。

走进城里的少年，看到这里与外面的差距，突然有些失落。

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

乐子宁跟着师傅一路前行，师傅一直念念叨叨，他却怎么也听不进去，迷迷糊糊，似睡非睡。

他像是突然从梦中惊醒一般，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来到一处荒凉的野外，只依稀记得自己好像来过这儿，但他记不大清了。

“师傅，你在哪？”

乐子宁的声音在此处回荡，却听不到回应。

他糊里糊涂地往前走着，因为四周的景象毫无差别，所以他随意选了一个方向。

不知不觉，乐子宁身旁多出了许多人，各个如同影子一般，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出是个人形，乐子宁就跟着这群人一起走着。

突然在他前方，一条泥泞小路那里，出现了一个面容模糊，但他十分熟悉的身影。

师傅？

乐子宁不清楚，只是觉得这个人与师傅有些相似，身材纤细，白衣如雪，光是站在那里，就让周围染上了一丝仙气。

但乐子宁却无比确定，自己眼前的任务并不是师傅。

“为何只有你一个人得救？”乐子宁耳边响起周围人的嚅嗫。

“为何只有你有仙缘？”仿佛在叙说着自己的怨恨。

“为何我们就得死？”

乐子宁似乎想起了他们是谁，渐渐想起了他们的面容。

在遇见乐霜之前，他就跟着这群人走，一起寻找食物，一起睡在荒野上。

那时，他整夜都睡不安稳，一有点风吹草动就会担惊受怕，怕的是带着刀枪的兵，以及野外吃人的狼。

还有这潜藏着心底里的绝望。

少年挺住了脚步，和凡世间的人相比，他已经算是十分强大了，可他终究还是个小孩。

本该无忧无虑玩耍的乐子宁，却要为自己的生存发愁。

“你有何感想？”这位白衣仙人来到了他的身边，在他耳旁轻轻问道。

他没来由就一下子哽咽起来：“修仙之人，只能独善其身。其他的事情什么也做不到……”

“如此甚好。”

乐子宁这才发现，原来，这位白衣仙人，就是他自己。

原来，我和师傅一样瘦啊……

他猛地惊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乐霜腿上，正如那天晚上一样。

“累了吧，放心睡吧，师傅会一直守着你的。”

乐子宁“嗯”了一声，将自己的身子蜷缩起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