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海提斯给老流氓提图斯顶缸被宗教裁判所的战士带上海盗船，他也没有骂一句脏话，这得益于海提斯东神赐帝国贵族和海军副将之子的双重身份，今天，海提斯竟然在众目睽睽下大声喝骂，可见他心中的怒气。

海提斯的一声暴喝，让对峙的双方注意到他，卡尔赶紧过来。

“今天中午刚刚吃过午饭的时候，这群孩子就来到了这里，他们用要求我们向他们提供，一艘可以马上驾乘的海船和超过半年的给养，也就是黑面包和清水，然后将他们送到君士坦丁堡……”

“对于这样的无理要求我们当然不会答应，他们在接到拒绝之后竟然想付诸武力，嗯，就是想造船厂里面扔石头，砸到了很多正在处理材料的工人，有几个工人出门进行驱散，竟然被他们打倒了……”

说道这里的时候，卡尔面露难色。

“这帮孩子太讨厌了，有他们在这里，我们根本没有办法正常工作……至于暴力驱散，我有点下不去手……但是不驱散了这群小‘强盗’咱们又干不了活……所以，就这么僵持在这里了……”

“我们不是‘强盗’！”

还没等卡尔说完，一个处于变声期的尖锐嗓音，就打断了卡尔对海提斯的汇报。

海提斯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越众而出，稳稳当当地站在了所有孩子的前面，双拳紧握，小脸通红，显然卡尔刚才“强盗”的评价带给他极大的刺激。

相对于这个孩子的表情，海提斯真正留心的是，这个孩子竟然穿着真神教神职人员才能穿戴的黑色长袍，虽然略显破旧但是被这个孩子搭理的比较干净。

当然，这所谓的“干净”，只不过是相对于他身后的那些孩子来说。

海提斯注意到，和自己对峙的三百多孩子里面，很少有衣着得体的，更多的孩子不是穿着略大的衣服，就是穿着嫌小的衣服，总之没有一件合身的，甚至还有孩子赤-裸着上身，手里拎着一小块破旧不堪的毯子。

这些孩子一看就是贫苦家庭出身，根本没有贵族子弟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和数都数不过来的华美服饰。

不单如此，几乎所有的孩子都风尘仆仆灰头土脸，一看就知道他们不知道步行了多长的时间，而且肯定没有时间和机会自己清洗自己那张稚嫩的脸庞。

就连海提斯判断他们的年龄也只能通过身高，而不是别的，至于性别，海提斯根本就不奢望。

说这些孩子是“强盗”，在海提斯看来，完全是抬举了他们，在海提斯的眼里，这就是一群凑在了一起的要饭花子！

但是“小要饭花子”一点也没有一个乞丐的自觉，反而在海提斯对面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劲头。

“伟大的格里高利七世在荣登教皇宝座，成为万能的真神在达尼斯大陆的代言人之后，已经在法兰克帝国的里昂，再一次号召真神虔诚的信徒，对盘踞在君士坦丁堡以东的魔族进行远征！”

“我们响应教皇的号召，从法兰克帝国，从神圣帝国，从威尼斯联盟国聚集在一起，准备前往君士坦丁堡，和魔族一决生死的勇敢的战士！是真神在达尼斯大陆最虔诚的信徒！我们征调你们的物资，正是为了尽快赶到君士坦丁堡！”

“所以，站在你们面前的，不是什么强盗，更不是什么乞丐，我们是英勇无畏的――十，字，军！”

“我们是英勇无畏的十字军！”

在十三四岁的少年，拥挤全身力量嘶吼出“十字军”这个词汇的时候，周围围观的三万多比萨城邦的民众，齐齐发出一声嘘声，偶尔夹杂着几声叫好声，任凭谁也都听得出来那里面的揶揄――这恐怕就是这些闲人聚集在这里看热闹的最大快乐。

而少年仿佛早就适应着人群的嘲弄，脸上根本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目光炯炯地望着海提斯。

不同于比萨民众的揶揄和嘲笑，也没有像卡尔一样摇头苦笑，更没有被眼前少年那坚定的目光而感动一丝一毫，海提斯一脸冷笑，从牙缝之中挤出一个恨恨的“靠”字来。

靠！

这就是海提斯对这个少年的回应，也是他对“十字军”的真实态度！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君士坦丁堡的东神赐帝国居民，海提斯从心眼里不待见十字军！

自从真神历一千零九十五年，当时的天神教教皇乌尔班二世，以真神在达尼斯大陆代言人的身份，号召十字军东征，到了现在，飘飘荡荡的四百多年时间里，教廷以及组织了三次十字军东征――当然如果眼前少年说的是真的话，那就是四次十字军东征。

十字军东征，集合当代几乎所有达尼斯大陆人类国度的勇士，跋涉万里，前往抵抗魔族入侵的大门君士坦丁堡，在那里集中到一起，对魔族进行反攻，一切只为了所有人心中对真神虔诚的信仰，一切只为了重新夺回圣城耶路撒冷。

听着让人热血封腾激情澎湃，但是，实际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第81章 谋杀

在这四次十字军东征中，也就是第一次十字军东征打了魔族一个措手不及，真的让十字军进入了圣城耶路撒冷，并且在那里建立了一个十字军组成的国度――耶路撒冷王国。

但是，以后的十字军东征，不但没有在魔族大陆扩大战果，更是在第三次十字军东整的时候，被魔族覆灭了耶路撒冷王国，以及达尼斯大陆在魔族大陆的所有桥头堡！

以海提斯在智慧馆学习的认知，结合自己亲眼所见的一切，以海提斯看来，十字军东征之所以失败，不但是因为所有身在魔族大陆的十字军腐化堕落，更是因为十字军本身军纪奇差无比！

从十字军的构成就能看出来。

除了狮心王查理，红胡子巴巴伦萨大公这样的强大君主，带领自己的亲卫队参加十字军之外，大部分十字军全是有囚犯，掘金者，掠夺者，异端，甚至破产的农民组成，也许十字军中身份最高的，就是那些在家乡无恶不作而又站不住脚的倒霉贵族。

这源于乌尔班二世当选教皇之后最着名的一条赦令：无论你犯下什么样的罪恶，你都可以在面对魔族的战斗中，洗刷你的罪恶，得当真神的认可，并且在生命的尽头生活在天国之中！

事实上，每到十字军东征的年份，达尼斯各国的监狱中就没有多少重刑犯――他们都被逼着拿起武器，跟随着简易的十字架，在军队的看押下，一路向东！

对于这样构成的十字军，据说第一次十字军东征的实际幕后操作人，隐修士彼得，都不能控制住他们的走向！

指望这样的军队去打仗，在海提斯看来，完全就是扯淡！

事实上，每一次十字军东征，带给达尼斯大陆的伤害，远远高于对魔族的伤害。

而作为抵御魔族入侵的君士坦丁堡，更是首当其冲！

海提斯清楚地记得，在自己小时候，就见过第三次十字军东征的所谓勇士，身穿着一身破烂的衣甲，在君士坦丁堡强买强卖，说好听点叫赊账，说不好听的，完全就是抢-劫！

而且只要君士坦丁堡普通的居民但有不满，马上就会被那些叫嚣着“真神的荣光”“虔诚的信仰”的十字军，以魔族奸细或者异端的名义处理掉。

作为君士坦丁堡一个不大不小的贵族，海提斯能够接触到很多辛秘，尤其是后来海提斯在智慧馆学习的时候，不经意地接触到一份关于第三次十字军东征失败的报告。

通过上面的讲述，海提斯知道了，那些在君士坦丁堡对普通平民牛皮哄哄的十字军勇士，在魔族大陆上，不是被同伴阴险的背叛，就是在面对魔族进攻的时候一触即溃，在逃跑的时候，被魔族砍断了脖子！

那份报告还指出，要是没有这些十字军的勇士，而是在物资上援助君士坦丁堡，也许东神赐帝国能够独立守卫住达尼斯大陆的东大门！

说得直白点，十字军勇士，根本就是来捣乱的！

拥有了这样的认知，谁还能指望海提斯对十字军有什么好看法！

尤其是现在，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带领着三百名七岁到十三岁的孩子，响应教廷的号召，以十字军的身份去东征魔族！？

这是让他们去要饭，还是让他们去送死！？

到现在，海提斯不但对十字军没有什么好感，就连对天神教的教廷，更加没有什么好感！

而眼前少年倔强而坚定的表情，更是让海提斯一阵心烦意乱，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

“芬妮，向天空射一箭！”

海提斯回头，命令中有着无可抗拒的威力。

芬妮开弓射箭，一支羽箭在芬妮三级的斗气加持下，于一瞬间没入云霄不见踪影。

所有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都呆呆地看着海提斯，也包括眼前的这位十三四岁的少年。

“如果我是你，就向后退……”

海提斯面无表情地对少年说道：

“当然，你可以无视我这个完全是出于好意的建议，不过，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数到三，你还没有后退的话，你也不用去和魔族战斗了，你将马上和真神在天国团聚……”

“一！”

一声轻响，由远及近，声音越来越大。

“二”

少年突然脸色大变，猛然向后跳跃。

“三”

一支羽箭，正插在少年刚刚站立的地点，直入至箭羽！

“现在，勇敢的十字军勇士，告诉我，你的名字是什么？”

“加尔文。”

叫做加尔文的少年仿佛没有听见海提斯话语中对“勇敢”的揶揄，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羽箭，脸色苍白地随口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好吧，勇敢而虔诚的加尔文，现在，告诉我，你对魔族了解多少？”

海提斯没等加尔文回答，就继续向下说，声音冰冷，让所有人都能够感觉出他心中的怒意。

“魔族号称马背上的民族，他们最常用的武器是弓箭和弯刀，在魔族之中，拥有这样箭术的人，甚至能够组建十个师团！而最恐怖的是他们弯刀，那种用大马士革钢制作的弯刀，甚至不用斗气的加持，就可以轻而易举地砍开战士的战甲，让鲜血和内脏的碎片在战甲金属的切口中喷涌而出……”

“我不怕！”

加尔文一声嘶吼，打断了海提斯的描述，再不复刚才被羽箭惊吓到失魂落魄的样子，反而有些疯狂，在他的眼睛中，重新燃烧起坚定而虔诚的光芒。

“我是按照真神的指引前往魔族大陆的！我是十字军！我勇敢而无畏，即使面对凶残成性的魔族，就算我死，在生命的劲头，我也会杀掉更多的魔族，然后和真神团聚在天国之中！

“你不怕！？”

海提斯一声嗤笑，说不尽的嘲讽。

“好！，你果然坚定而勇敢，现在，勇敢的十字军战士，你会使用长剑么！？”

海提斯回手从马里奥腰间抽出长剑，扔到加尔文的脚边。

长剑斜斜地插在地上，剑柄就在加尔文手边来回摇晃。

加尔文死死盯着长剑，却没有伸手握住触手可及的剑柄，最后痛苦而无奈的摇了摇头。

海提斯冷哼一声，飞步上前，一把攥住长剑剑柄，将长剑提在手中，居高临下地看着加尔文。

“现在，告诉我，勇敢的加尔文，你又是如何躲避长剑！？”

刷刷两剑，海提斯以极快的速度劈向加尔文的双肩，一触即走，但是锋锐的剑气，还是劈开了加尔文肩头的黑袍。

刷，又是一剑，剑刃停在加尔文的额头之上，让少年漂亮的头发缓缓飘落。

在整个过程中，加尔文甚至没有躲避的资格，就看着海提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对自己挥出了三剑，这让这位十三岁的少年脸色突然变得苍白。

“就这样？”

海提斯又是轻蔑一笑，长剑横摆，直直砍向加尔文的脖子。

“噗通……”

加尔文被海提斯吓得坐到地上，恰恰躲过了海提斯的横扫，却不料海提斯的长剑在空中一个诡异的变向，直插到加尔文的两-腿之间，距离他身为男人最重要的器官，绝对不会超过一英寸！

“没有给养，你甚至走不出亚平宁半岛，即使你一路要饭到了君士坦丁堡，不会使用长剑，更不会躲避长剑，甚至只知道魔族的凶残而不知道他们的战斗力……你这是送死！”

“你送死是你的自由，但是你带领的这些孩子们怎么办？”

“加尔文，你是在谋杀你身后的三百名比你还要年幼的孩子！”

海提斯每说一句，加尔文的脸色就会苍白一分。

海提斯居高临下地看着加尔文，眼神中却是满满的怜悯。

“加尔文，现在，告诉我，你还要去君士坦丁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