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饭功夫很快过去，沈谦也大约运转了近百次大周天，差不多化解了补气丹的药效。在感觉稍微舒服些之后，沈谦再次回头眺望山峦，心境起伏不定。

深深吸了一口气，沈谦放弃了前去打探情况的念头，铁青着脸缓缓走进河中。

只因精神力损耗殆尽，体内又有断骨未接，沈谦不敢再进行剧烈运动。所以进入水中之后，只是慢慢走向河底中央，并未急着立即遁走。

岂料这一段的沧澜河十分广阔，沈谦刚才并没有目测清楚。现在走了大约二三十余丈，脚下的河床仍然保持着倾斜的坡度，沈谦这才意识到自己身处的河段恐怕会有些深度。

“现在的水压已经达到了后天九层境的极限层次……不如就这样走下去，看看自己能承受多大的水压。”反应过来的沈谦立即改变直入河中央的方向，变成顺着水流方向斜插过去。

不一会儿，身处淤泥和水藻包围的沈谦环顾四周，见两旁十余丈内的河床都比自己所处位置要高出很多，沈谦知道自己总算来到了河底最深位置。

“这里的水位至少有五六十丈！如果我没受伤，应该可以无视这种压力!”胸口阵痛传来，沈谦只觉全身都有些颤抖，知道这个深度是自己目前所能潜下的极限。

“我沿途疾奔，留下明显的脚印，如果有孽族追踪过来……这地方不能久待，必须顺流而下，尽快摆脱它们的追杀！”河水冰凉，令沈谦逐渐冷静下来。

动念之际，身形也随之如鱼儿一般迅速游水穿梭，倏然间就游出十数丈！

片刻之后，正觉有些胸闷难受，似乎刚才在岸边的一口气已经用尽的沈谦忽感全身一阵清凉。恍如自己所处的并非河底，而是峰顶大树下，被习习山风拂过全身。

“怎么回事？竟然不用再憋气了？！难道水中也有空气？”突发的变故让沈谦惊疑不定，立即停下游水的动作。仔细体会这种顺畅自如的感觉之后，沈谦暗道：“不对，不是水中有空气，而是我根本就不用呼吸了！也不对，难道这是传说中的体呼吸？先天强者的体呼吸？！”

体呼吸，在沈谦的认知中，是镇上的老爷爷们说的故事里，先天强者才拥有的特殊能力。

传说中，先天强者的体呼吸是周身上下，毛孔穴窍都能呼吸，而且还是没有任何局限的呼吸方式！无论是在在水中，还是在地下泥土，甚至滔天火海中，都能让先天强者做到自由呼吸，不会因为这些地方没有陆地空气而被憋死！

“先天境肉身，我的肉身强度达到这个程度，就能进行体呼吸？”回想着小时候听到的故事，结合目前的状态，沈谦心中暗喜。

只是转念想去，沈谦又忧心忡忡：“如果还有另一位孽族武尊追来，岂不是可以自由出入水中？那我该如何做，才能逃得性命？”

“百丈之下的水压应该能够对武尊产生阻碍作用吧？实在不行的话，我只能尽快顺流而下，冒险闯入水位极深的河底。希望我的呼气方式还能够起些作用，化解一些压力……”死亡危机笼罩，沈谦心惊肉跳的迅速寻找对策，并最终做出决定。

虽然现在不用鼻子嘴巴呼吸，但沈谦能感应到空气在胸部和全身的汇聚。此刻顺着水流方向朝下方游去，沈谦不断地控制真气在胸腔内扩张和挤压，调整体内体外的压力均衡，让自己体表保持着大致不变的压力。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沈谦估测自己顺流而下已经有两千余丈。不过河底深度有深有浅，浅的只有二十多丈，深的则超过百丈。

此刻身处这一处湾潭，迅速调整体表压力的沈谦忽然感觉到这幽暗的河底显得太过沉寂，似乎隐藏着什么危险。

顺流而下，沈谦一直处在河底中央位置，虽然见到的鱼儿不多，但也偶尔看到一些体长数尺的大鱼。甚至在一些拐弯处见到过长达两丈许的水蛇，以及藏身在水藻中的磨盘大鳖!

“奇怪了，这里水深应该有百二十丈作用，按理说应该聚集很多鱼类。”沈谦悬浮在水藻上，仔细感应着周围的动静。好在这处湾潭的水流十分平缓，让沈谦能够看到到三五十丈范围内的情况。

“会不会有水妖？”不合时宜的，沈谦脑海中蹦出这个念头，吓得自己都紧张起来。

听着各种故事和传说长大的沈谦，在这种情况下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只能按照自己的认知来推测。心中紧张之际，沈谦不得不动用还没恢复的精神力，极为节约的控制一股细微的精神力蔓延开来。

不多时，还真让沈谦发现了隐藏在河底的异状。

精神力划过，水藻发生轻微的飘摇。其下的淤泥中，散落着几块尺许大小，边缘略显白质透明的黑色鳞片。

本身不动，沈谦利用精神力将其中的一块鳞片摄拿过来，认真端详。

“这么大的鱼鳞，我还从没见过。开河那边最大的鱼也只有两三百斤，鱼鳞也只有巴掌这么大……好硬的鱼鳞，我这力道绝对不少于百斤！”沈谦随手捏了几下，虽然在水中的感觉不太准确，但鳞片的确非常坚硬。

第163章

很快，沈谦为了确定这鳞片是不是都这样，便再次摄取了几块。

“鳞片如此坚硬，真不知这大鱼活了多少年……会不会还在这个地方？”检验之后，沈谦确定这些鳞片基本相同。环顾四周缓慢流淌的河水，沈谦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此处湾潭大概有个两百丈长短，沈谦游进来也就五六十丈。根据河床的走势，沈谦知道前面的水位会更深，说不定那条大鱼真的会在前面休憩。如果贸然冲过去，在自己身受重伤，对方实力不明的情况下，自己很可能会吃大亏！

但是如果留在这里，说不定过一会儿就被孽族强者追至，到时候就更加麻烦。

沈谦眉头紧皱，暗自思量，正犹豫不决的时候，突然精神猛振，心中疾呼道：“前面怎么突然冒出这么强的气息波动？不是人族的真气波动，与那孽族的波动也不一样！难道是大鱼的气息波动？！”

“如果真是大鱼，怎么跟那角虎的气息不同呢？难道陆地大兽和水中大鱼有区别？还是这大鱼的实力到了一定境界，成了老妖的存在？”目力还无法看到五十丈之外，沈谦仅凭气息感应，就察觉到了下游的异状。

如果之前还因为不清楚前面情况而踌躇，那现在的沈谦反而镇定下来。因为他已经感应到这种气息波动虽然极为强劲，但也就堪比后天九层境极限强者。

心存疑虑，沈谦慢慢游水前进，只动用肉身力量，令自身的真气波动收敛到极限。

“不好！我身处上游，无论是真气波动还是本身的人族气息，都被河水带到下面，想必那大鱼已经知道我的到来！”感应到前方那股气息由最初的缓缓移动变成高速冲向自己，沈谦终于明白过来。

百丈距离实在太短，更何况对方还是水中之物。沈谦很快就看到前方水流激荡之中，现出一条体长足有四五丈的黑影裹水冲来！

沈谦仔细看去，见这短头钝吻的大鱼飘着两条青黑的长须，腹背中生有五六尺长的刺状鱼鳞，大尾挥动间，身形穿水而过，显得极为矫健灵活。

“原来是刺鲮！竟然长得这么大，难道活了几百岁？估计在水中的战力不弱于三角望月犀！”沈谦辨认出来之后，着实有些惊讶。他顺流下来，见到的众多鱼类里，刺鲮并不算多，却不想这里会有祖宗级别的大刺鲮！

来不及想太多，刺鲮已经带着水压冲到了沈谦身前三四丈。似乎感觉到眼前的人族气血十足，这刺鲮张嘴就是猛的一吸，形成强劲的吞噬之力！

沈谦飘在水中，无处借力，瞬间被水流带起，眼看就要没入刺鲮的圆唇嘴中。

“想吃了我？撕了你！”沈谦在身形临近刺鲮大嘴的刹那，双臂忽的破水而出，五指扣握的抓住三尺圆嘴，准备以巨力将其撕裂。

不料这鱼嘴非常滑溜，沈谦猛的用力，不但没有将大嘴撕成两半，反而滑手错开，令自己全身差点失控。

情急之时，沈谦催发真气，右脚在刺鲮下唇表面震踏借力，身形擦着刺鲮圆嘴旋转退开。

“咕咕咕——”气泡升腾之时，沈谦眼疾手快的抓住滑溜的刺鲮长须，五指迅速扣握，令指头直接插进手臂粗的长须中！

也不知道刺鲮是感觉到了痛楚，还是见到嘴的食物竟然还在反抗，忽然两腮一振，喷出激流状液体。恰好将被长须抖动着带到一旁的沈谦当头冲刷，令其全身布满了黏糊糊的稠液。

被这腥味极重的液体盖住脸面，沈谦只觉差点窒息，急忙全身震颤。并从长须那里借力荡开身形，直接贴近到刺鲮背部，再迅速曲臂轰出结实的两拳。

体重足有数万斤的刺鲮被被两三万斤的力道轰击，体表的几块黑鳞顿时崩碎！但沈谦的拳劲却还剩有七八成，这下全部冲破鱼鳞护甲，轰向更显脆弱的鱼肉，将刺鲮的腰身轰出一个深有两尺左右，表面破开足有五六尺的血洞！

“咕噜——哗啦——”刺鲮身形猛的翻滚，嘴里吞吐水泡，搅得河底顿时一片混乱。

另一旁，沈谦则借助反震的力道，令身形压水暴退十余丈。此刻胸口急剧起伏，俨然是刚才的举动，令伤势又加重了一些。如今视线被搅浑的淤泥和水藻遮蔽，沈谦直接闭上眼睛，准备以纯粹的感应力来判断刺鲮的举动。

“反应真快，那古怪的力量比后天九层境的真气还要强上一倍！要不然的话，我这只有五成威力的六步崩绝对可以打穿它的鱼身！若是它发狂起来，我在水中定然不是其对手！最好，能够将其引到浅水区域……就算打不过，我还可以立即逃离。”当然，沈谦也还在估计着伤势的严重性，若是一旦出现意料之外的情况，就必须立即离开这一段沧澜河。

“咕隆——”水中传出的声音十分沉闷，但总算是比那刺鲮的移动速度快，让沈谦得以做好防御和攻击的准备。

水质浑浊的区域里，沈谦感应到刺鲮的气息猛的暴涨，接着就被水压冲刷，也不清不楚的听到了水中的声音。当即没有任何迟疑的，沈谦直接顺着水压冲来的方向，继续暴退开去。

同时，为了加快退避的速度，沈谦不惜耗费真气，直接排掌出真气喷流。如此才让他的速度不至于太慢，最终在刺鲮冲撞过来的时候，双脚踏足到了湾潭的水下石壁上。

随着近乎无声的踏爆石壁的动作施展出来，沈谦获得足够的力量，立刻曲臂轰出十成力的六步崩！

也正是这个时候，刺鲮的人高鱼头毫无停滞的撞了过来。

“嘭隆——！”劲力层涌叠出，沈谦的拳头被坚逾精铁的鱼头顶飞。鱼头也有意的抬头卸劲，使得交击之处形成一道朝水面冲击而上的水波。

“好强的劲力！这种古怪的气真的更胜真气！”拳劲无功，沈谦在这正面抗衡中，清晰的感应到刺鲮头部覆盖着一层类似真气，但又比真气更强的护层。

刺鲮见全力一撞，竟被眼前的小不点轻易化解，顿时大尾从左侧猛地抽拍而出。

沈谦已经滑身避开了数丈，但仍然躲避不及。在被大尾拍击之前，先是被压力极强的水体冲刷，跌跌撞撞中又被大尾结实横拍，径直破水划出一路笔直的水泡！

河底石壁起伏不一，沈谦在数息内就被拍飞二三十丈，撞破了好几处突岩。若非他已经能够做到体呼吸，恐怕这一击就能让他在不断的撞击中直接溺水身亡！

但就算能够进行体呼吸，沈谦也不可避免的吞了好几口浑浊的河水，令他的口腹十分难受。

“这刺鲮太灵活了，我在水中根本没办法施展身法……”稳住身形，压制气血的震动，沈谦还不准备逃离。念头急转直下，忽然有了主意:“不管如何，这刺鲮始终是条鱼，体型又这么庞大。我何不如在这河底石壁寻几处狭窄凹坑，只要这刺鲮不能直接撞击到我就行！”

想到这里，沈谦趁那刺鲮还差几丈才追到自己，便顺着石壁迅速爬升，曲曲折折的划出水泡路痕。

刺鲮本打算故技重施，忽见沈谦像是要逃走一般往水面上遁爬，立即摇动大尾，急速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