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

孟婉君沉默了声，打算起身，道：“你大概是身体还没恢复好，小青，躺下再睡一会儿吧。”

小青拧眉道：“阿君，没有什么时候比我现在更清楚。我刚才对你说的没一句话，都是我深思熟虑后才告诉你的。我不想让你变成这样，变成为了所谓的天下苍生，累你一个人的。”

“这是我应该做的。不存在什么累我一个人。”

“或许这是你能做的，但绝对不是你应该做的，阿君，明明做这件事的人就该是天界的，为什么我们要那么做？”

“我还有点事，先出去了。”

“阿君！只有这件事，我是绝对不会妥协的。天界犯下的错，就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去弥补，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天下苍生也让他们去救，如他们继续这样做壁上观，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他们既然想玩，我就陪他们玩个够。到时候让所有人都知道，害得妖怪横行，让百姓苦不堪言的人，就是天界搞的手段。只是为了要消灭一个他们不想让其存在的敌人，不惜牺牲人类。

“他们把人类当成了蝼蚁，他们却还能好端端吃着人类的供奉。他们这样的好事和美梦，也该做到头了。”

“那是他们的事，跟我们没关系，我们只需要做好我们要做的就行了。无愧于心。”

“我们是无愧于心了，但他们会在意吗？如果他们真的能因为我们的做法而深受感动，结束这场闹剧，我没意见，就算我们都死了，我也没意见。”

孟婉君突然想到当初纳兰灼华说的那些话。

如果真的能因为小部分的牺牲而出现什么大的好的改变，他纳兰灼华就算当场去死，也没有关系。

但是可能吗？根本不可能。

所以他才不会顾虑那么多，想做什么做什么。所以才装作一副把无关紧要人的性命抛在脑后，根本不会担心的样子。

因为他知道，就算他死去，就算死去更多的人，也不会有任何变化，任何的改变。

所以还不如不去想，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

孟婉君一时不知道还能跟小青说什么，只好保持沉默，抬步走到门口，打开门。

孟拂笙不知道站在门口多久了。

就在那站着，一言不发。

孟婉君的心脏咯噔一沉。

小青也看见了孟拂笙，脸色微变。

“阿笙！”他可没打算把这件事说给弟弟听。毕竟不想让他因为自家姐姐做出的牺牲而愧疚，作为家人，或者姐夫的他，也是这么想的。

但似乎现在，无法挽回了。

看他的样子，大概是该听不该听的都听到了。

孟婉君犹豫了下，缓缓开口，道：“阿笙，我……”

“好了，你不用说了，姐，回答我几个问题吧。”

孟婉君道：“恩。”

孟拂笙道：“当初你说让我做大巫师的位置，那个时候，还不知道大巫师这个身份代表了什么吧？”

“恩。”

“但后来，你突然改变了心意，把我推到一边，自己当上了大巫师，是因为父亲，父亲他跟你说了什么？”

“恩。”

“因为赤贯妖星的出世，下一代大巫师会死。”

“……恩。”

孟拂笙身形似乎晃了晃，扶着门站好。

他脸色苍白，不显喜怒，只那样看着孟婉君，看着自己的姐姐，看着那个为了家人，能牺牲一切，毫无怨言的姐姐。

她总是这样，所以才让他生气。

生气她不知道保护自己，不知道自私一点，什么都不知道。

但如今，他却半点责备自己姐姐的心思和勇气都没有了。

他有什么资格责备姐姐啊。

如果不是姐姐，现在的大巫师就是他。那即将封印了赤贯妖星，要死的人也是他。

姐姐在明知道自己会死的情况下，还是毫不犹豫地代替了他的位置。即便之后面对他的冷言冷语，也为了不让他愧疚而什么都不说。

她就那样一个人承担着。一个人。

他什么都不知道，却还一次次做出那些令人伤心的事，说出那种仿若刀子的话。

他真的是，罪无可赦啊。

孟拂笙，你到底是多大的人，为什么还做那些小孩的事！

他好像被剔了骨头，站立不稳。

“所以，那个时候，卿卿才会对我说那种话。”他声音极轻。“才会一脸羡慕地对我说，我真是幸运。”

因为她和他经历了几乎相同的事，但本质却完全不同。

因为他的姐姐是为了他，才做了大巫师。为了守护他，保护他，才心甘情愿接下那泰山般沉重的担子。即便不被任何人理解。

但卿月却是单纯的为了想要做谷主而抢了她，并且一直都在暗中做鬼，让她丧失了能做谷主的资格。最后甚至想把她的灵力占为己有，不惜杀了她。

他多么幸运啊，能有这样一个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一直站在自己身边，保护自己，支持自己的姐姐。

而他竟然现在才学会珍惜。

难怪纳兰灼华当初会那么说自己……

真是活该。

莫说被骂，就算是被打，被杀了都不委屈。

孟拂笙觉得脑子一片混乱，但同时，又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让人觉得清楚。

他做着深呼吸，声音有些沙哑，道：“姐，我同意……姐夫的说法。”

孟婉君一愣。

他已经略过孟婉君，走进了屋子，走到了小青身边。

漆黑的目光坚定如铁，道：“姐夫，说说你刚才的计划。我们要怎么做？是有别的办法吧，除掉赤贯妖星。我绝对不会，让我姐因为天界那些人死掉。”

小青看着孟拂笙，突然觉得这个弟弟真的长大了。

孟拂笙道：“我们一起。就算把天界闹翻，把天捅个窟窿，也要让他们知道，得罪巫族，做尽坏事的代价！”

孟婉君身形一颤，转身看着那两个男人。

小青嘴角翘起，道：“恩。说的不错。不管事谁，做了错事，就得接受惩罚。”

孟拂笙道：“所以我们该怎么做？把赤贯妖星放回天上去吗？”

小青道：“天界的人不乏有彻底消灭赤贯妖星的办法，既然如此，就让他们自己看着办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