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头去尾，杨彦武离家不过仅仅一年而已。虽只是一年，但他变化颇多。个头没长，身板儿却结实了不少。

皮肤比以前黑了。

人更是比以前精神了不少。

一扫以前沉默的模样，如今脸上时不时挂着笑，性格改变不少。以往他不喜与人亲近，饶是与他最亲近的杨彦文也是如此。

可现在一回来见到杨彦文，一把将人给揽进了怀里。

“四哥。”

虽只一年多不见，但杨彦武独身一人离开家乡，思家感情倍增，如今见到亲人，他忍不住哽咽起来。

好在他年岁不小了，只红了眼眶，人却没有哭。

“四嫂。”

跟杨彦文打完招呼，杨彦武视线就转移到了江青柠的身上，唤了她一声。江青柠点头，随后杨彦武就扭过头，视线在屋里转了一圈儿。

如今除了杨彦霖不在，一家子人整整齐齐的。

不过这些人当中，一个让杨彦武挂怀的都没有，饶是躺在炕上的杨二河。

他没有吭声，只轻轻地给沈氏、杨大江、杨四海四个人见了礼。

因着杨二河的情况，所以杨彦武的归家并未引起多大的轰动，大家轮流守在杨二河身边，等待着。

过了三更。

杨二河再次醒来了。

跟前几次相比，这一次他醒来的时候格外的精神，那精神状态像是病好了似的。但大家伙都心里清楚，他这是回光返照。

杨二河自己也清楚。

不过他并未想那么多，看到杨彦武回来了，他眼眶红了，大约是觉得对他亏欠太多，将人给招到跟前来，与他说了很多的话。

“彦武，爹对不住你。以前是爹鬼迷心窍，一心想着让孩子们多读书，考中功名，等将来光耀门楣，倒是忽略了你的感受，让你吃了十几年的苦。爹跟你说这些，并不是临死了，想要祈求你的宽谅。”

“爹只是问心有愧。”

“日后，爹不在了，你要好好听你四哥的话，早日成家。”

有人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对于杨二河来说，他去年还没有查到有病之前，他就看开了很多的事情。得知自己重病以后，更是愧疚不已。

每每想起以前他做过的事情，心中都煎熬不已。

煎熬的久了，这人就熬不住了。

“爹，我知道了。”

听闻杨二河的话，杨彦武心里不是不难受。

打记事起，他就知道他在这个家里可有可无。爹娘冷漠，哥弟不合，只有四哥对他最好，时常照料。

以恩报德，四哥腿断了之后，他一直照料在身边。

无怨无悔。

其实对他而言，这些年来，他看起来什么都毫不在乎，但实际上，他十分渴望亲情，尤其是爹娘对他的亲情。

可爹娘从未对他有一丝感情，要说此刻他恨不恨杨二河，自然是恨的。饶是他快死了，他依旧恨！

至于为何开口喊这一声爹，他不过是出于心善，想让杨二河死得瞑目，倒不是原谅了他。

但杨二河却不这么认为，他突闻杨彦武叫了他一声爹，整个人激动地不行，眼泪都流出来了。

模样好不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