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砂引:嫁衣太子
作者:瞳雨沏尘 | 分类:古言 | 字数:7.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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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儿臣
载舟宫正殿,不待磬和帝下令,周公公便十分机智地示意宫人们都退下,自己也恭谨退至殿外,小心翼翼地带上了殿门。
偌大的载舟殿内,磬和帝与许静辰一前一后站着,二人相隔的距离,说是君臣就正好,说是父子就有些远。
磬和帝始终背对着许静辰,面容除了冷漠还是冷漠,直到殿门关上,都没有要转身的意思。
许静辰恭候片刻,因不知磬和帝何意,正寻思要不要主动开口询问,磬和帝却忽然淡淡问道:“你今日……胃口不好么?方才在毓宸殿,你好像没怎么动筷子。”
这猝不及防又似是而非的关心,令许静辰一时无措。
桃目中忽起一丝黯然,许静辰匆匆敛眸掩去,而后不甚自在地回道:“有劳父皇挂心,儿臣只是早膳吃得多,如今还不饿。”
话音既落,载舟殿内一片寂静,许静辰暗暗抬眼,仍是只能看到磬和帝那令人生畏的背影。
莫名的心虚感油然而生,许静辰不自觉将手缩进衣袖,但见磬和帝肃然转身,面色不善地看向他的眼睛,冷声反问道:“哦?是么?”
许静辰心虚地攥紧手心,竭力控制好自己的神色,却终是没敢说出那一声“是”,几番心理斗争过后,低眉弱弱坦言道:
“娴娘娘的生辰宴……儿臣愚钝,不知父皇深意,还请父皇明示。”
磬和帝狐目微挑,意味深长地看着许静辰,良久方冷哼一声,悠悠走近眼前爱子,用质问的语气继续反问道:“愚钝?师兄的得意弟子,品貌无双的华舜储君,又怎会是愚钝之人呢?”
磬和帝这话,莫名有些酸气,许静辰桃目怔愣,少不得语塞难言,本就因病有些憔悴的脸色,也不觉又暗淡了几分。
殿内气氛愈加尴尬,父子二人对峙般沉默半晌,许静辰终究不得不垂首低言道:“……父皇圣心天命,儿臣委实惶恐,还请父皇明示。”
又是一句“还请父皇明示”,磬和帝似乎听得厌倦了,当即目生愠色,却深吸一口气隐忍不发,堪堪转了话题,或者说切入正题道:
“罢了,先不提这个了。朕今日叫你来,是有一件天大的事,需要你来替朕……去去疑。”
语毕,也不待许静辰反应,磬和帝便自顾自地转过身去,三步两步行至茶案旁。
案上除了日常摆放的茶具之外,还放了一只盛有少量清水的白瓷小碗,像是事先备好的。
磬和帝抬手执起小碗,毫不犹豫地转身,复回至一脸茫然的许静辰身前,将小碗随手放在了二人身侧的书案上。
见此情景,许静辰的神色立刻由茫然变为了难以置信。
这是要……滴血验亲么?
许静辰如是想着,脑海中忽又响起磬和帝方才那句带些酸气的话来:师兄的得意弟子,品貌无双的华舜储君,又怎会是愚钝之人呢?
师兄的得意弟子……
这几个字,一时间分外戳耳,许静辰脸色难看,还未及细捋思路,便见磬和帝神色莫名,好整以暇道:“你大可放心,今日之事,无论结果如何,朕都不会让不相干的人知晓。”
许静辰瞳孔放大,抱着一丝侥幸心理一般,明知故问道:“父皇这是……要做什么?”
似是不期这一问,又似是受不住许静辰此时此刻的眼神,磬和帝的目光登时便损了几分威严,甚至有些闪躲。
“咳咳……”
不甚自在地清清嗓子,磬和帝略显尴尬地甩了甩袖子,终是不好直面许静辰的脸,遂堪堪背过身去,勉强拾起几分底气,答非所问道:
“朕的师兄,也就是你的师父,他对你,比对他亲儿子李西洲都好……”
说到这里,磬和帝莫名又自信起来,于是又威风凛凛地回过身来,沉着脸色盯住许静辰,意味深长地问道:“你素来聪慧过人,这么多年,就没觉得这其中,有问题么?”
一言既出,许静辰整个人都石化了。
原来,并不是答非所问。
纵然方才已有些许预料,这会儿真真切切地听磬和帝说出来,一时间,许静辰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难道,就单凭李南风待他比待亲子李西洲都好这件事,就怀疑他是李南风之子么?这也未免太荒谬了。
且不说李南风待谁更好这个问题根本没有标准答案,纵是有,也绝对不是磬和帝所想的那样。
毕竟李南风不止待他超乎寻常地好,待许静轩也同样是超乎寻常地好,照磬和帝那么说的话,许静轩岂非也是李南风之子了?
更何况这么多年,磬和帝始终将李南风引为知己,为什么早不怀疑晚不怀疑,偏偏这个时候突然怀疑呢?
想来,多半是磬和帝知道了些什么以前不知道的事。比如说,李南风与宛贵妃那段,算不得过往的过往。
思及此处,许静辰强自镇定,暗暗往更深处探寻,莫名有种细思极恐的感觉。
若果真如此,那师父与母妃的过往,父皇又是怎么知晓的呢?
许静辰苦思无果,不想磬和帝看穿了他的心思似的,忽又继续说道:
“轩儿离宫那日,你师父同朕促膝长谈,不知不觉,就谈起了许多年前……那时候朕才知道,你师父的心上人,竟然是你的母妃,朕盛宠多年的凝夏。”
磬和帝说到这里,有意无意地挑了挑眉,别有深意地问道:“就中的故事……只怕无需朕再多费口舌,你一定比朕知道得更早,也知道得更多吧?”
许静辰面无血色,怔愣许久,方目含怨怼地看向磬和帝,多少有些大逆不道地哑声质问道:
“……所以父皇,你……你怀疑母妃,怀疑师父???”
这一刻,许静辰竟然忘记了惶恐,只觉得从头到脚一阵寒凉。
何止是他们之间的父子关系不堪一击,原来在磬和帝心里,哪怕恩爱数载的枕边人,哪怕相交多年的知己,也都经不起一点风浪。
本就摇摇欲坠的父子关系,哪经得起许静辰这一挑衅,磬和帝瞬间火冒三丈,一双手紧紧攥起。
一时间,死气沉沉的载舟殿中,只听得到磬和帝的指关节咔咔作响。
“你敢质问朕?”
磬和帝咬牙切齿,一步步逼近许静辰,明显强压着火气道,“许静辰,朕告诉你,朕可没你想得那么大度。”
“你若是朕亲子倒罢,如若不是,你,你母妃,还有你的好师父,你们一家三口,都别想活着。”
这突如其来的狠绝,令许静辰震惊不已,冷不防向后跌了两步,一双桃目睁得滚圆,眸中是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慌乱。
磬和帝一向冲动易怒,可也一向心思难测,如此狠绝之语,纵是一时的气话,也实在叫人胆寒。
你们一家三口……这几个字,说得好像真是那么回事一样。
磬和帝哪里是要去疑,分明就是心里早已默认了一个答案,如今只是做最后的验证罢了。
可莫说是滴血验亲并不完全可靠,便是可靠,如今许静辰体内已植入云雪奉辰,他的血,多半很难再与磬和帝的血相融了。
磬和帝不通医理,又向来固执,再加上他心里已默认了许静辰非他亲子,那么今日这滴血验亲,一旦他二人的血没有相融,后果可想而知。
师父,母妃,许静辰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两个人,很可能会因他而含冤丧命。
如此境况,许静辰又怎能不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