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臻早就知道宋华庭会对耶律家不利，但是她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而且用这种简单直接的方式。她对这个哥哥十分失望。

站在宋华庭面前，宋明臻冷冷地问：“耶律一家并没有造反的迹象，他是忠于你的。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你在说什么？耶律皓春不是我杀的。”宋华庭表示很无辜。

宋明臻用一声冷哼表达了自己的不信任。

或许宋华庭认为，在宋明臻面前没有掩饰的必要，或者说，宋明臻奈何不了他，于是尽量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来，说：“你真的看上他了？你想嫁给他吗？你忘了你征服瑨国的愿望了吗？”

“我们明明有其他的办法。”

“这是最直接的办法。”宋华庭说，“只有你去瑨国，完成我们的计划，我才最放心。”

宋明臻一愣：“什么意思？你想让我去瑨国？你想让我去和亲？”

“你不愿意？”

宋明臻：“……”

“瑨国那边的情况，对我们来说很有利，”宋华庭一边踱步一边说，“司瑞老了，没几天活头了。他虽是在四大家族的控制下执政时间最长的皇帝，但完全没有改变看四大家族脸色做事的局面。好在这个时候，又是四大家族扶持新皇子争夺皇位、为自己谋求利益的时候，很容易乱成一锅粥。这个时候，如果你能代表黎国选择某一位皇子嫁过去，定会打乱他们好不容易维持的平衡。”

“可是瑨国的四大家族根基深厚，不是轻而易举就能撼动的。”宋明臻皱着眉说道。

宋华庭却很是自信，说：“你对司瑞的几个皇子或许不太了解。老大太子司卿是个好色又没什么脑子的东西，要不是有谢家撑腰，他都不知道被他父皇废了多少回了；老三楚王司砚最受宠，不过是个书呆子，只会循规蹈矩，讲什么仁义礼智信的，除了他父皇，最多能和叶家沾点情面关系；老四梁王司慕是个狠角色，背后有赫连家撑腰，他做人没什么底线，要离他远些；其他皇子还小，威胁性不大。”

宋明臻问：“老二呢？老二燕王司钺不是这次灭狄之战的统帅吗？虽说他没背景也不受宠，靠着这次的功劳，肯定今非昔比。你不管他了？”

“不用管。”

“为什么？”

宋华庭的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容，说：“我提前安插在狄国皇室中的人，会在司钺攻入狄国皇城的时候，用毒镖刺杀他。他不能活。”

“让他回京，打破四大家族拼命构建的平衡关系，岂不更好？这时候刺杀他，若是露了马脚，岂不功亏一篑？”宋明臻有些急躁了。虽知道司钺在耶律皓春之死的事情上有些责任，但若是因为杀了他而破坏她搅乱瑨国的计划，她是十分不愿意的。

宋华庭却说：“你也说了，他没有四大家族做靠山，就算勉强有个赫连家，赫连家也是更在意梁王司慕的，再加上司瑞也不喜欢他，他在瑨国就是个摆设。但也正是因为他家底太干净，四大家族中但凡有一个家族支持的皇子不中用了，下一个要扶持的皇子必定是他。让他带着天大的功劳进瑨国京城，夺嫡之争会容易得多，迟早要坏事。我目前可没有想到能牵制他的办法。我这可是走一步想两步的棋。”

有道理。宋明臻不得不佩服宋华庭的远见。

可佩服归佩服，气愤归气愤，她对宋华庭的芥蒂不可逆转地生长着。正因为这件事，让宋明臻更加坚定地认为，必须有相当雄厚的人脉和宋华庭抗衡，就算将来远在瑨国也不能放松，因为她的这个哥哥，很容易在利益抉择的时候放弃她，像放弃耶律皓春一样，给她致命的一击。

她绝对不能相信宋华庭。

不过老天爷似乎跟宋华庭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让宋华庭的好运在这一次有了折损，因为在狄国的皇城中，他派去的刺客没能杀掉司钺，反倒重伤赫连家的当家人赫连绰。安全活下来的司钺在瑨国被委以重任，很快被瑨国上下熟知。瑨国的形势，早在最开始就脱离了宋华庭的控制，向着一种难以揣摩的方向发展。

此时此刻，躺在鹊园床榻上的宋明臻，也不得不好好考量司钺在瑨国朝局中的地位。

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也不知道新的一年桃花开得会不会好看。

正月的前几天照例是互相拜年送礼的，虽说这几天时常下雪，也挡不住人们走街串门的热情。

就在正月初一早上，宫里传出了陛下对慧昭公主司如意的严厉惩罚的消息。只是消息是偷偷摸摸传出来的，谁都不敢声张，所以人们虽觉得是一场大热闹，但都不愿在公共场合谈论这件事。

许是为了躲风头，谢家和丞相桑家都以家主生病为由，谢绝了同僚们的拜访，只是命门房小厮在大门口妥帖地接受礼物，必要的时候送些回礼。

鹊园在正月初一下午收到了谢寿差人送来的礼物，是一把价值连城的瑟。送礼物来的小厮传达了谢寿夫妇的话，说是感谢宋明臻的邀请，也谢谢她仗义维护。

宋明臻感慨谢寿果然是个君子，就算已经察觉到了危险的逼近，还不忘礼仪周全地对待旁人。这样的君子，难怪让那么多闺阁贵女们芳心暗许，魂牵梦萦。

只是可惜了，生错了时代，生错了家门。

正月初一晚些时候，从黎国皇城飞奔而来的快马，送来了宋华庭赐给宋明臻的礼物。礼物有金银珠宝，有首饰摆件，有机巧的小玩意儿，也有名贵的药材和补品。马队浩浩荡荡，踏碎了金陵算不上厚重的积雪。

对于这些礼物，宋明臻看都懒得看一眼，毕竟这些没有呼吸没有感情的冷冰冰的东西，不过是为了显示“陌生”的哥哥宋华庭对棋子一样的妹妹的重视，是为了催化瑨国的皇子们对宋明臻的追求。

嗯，以眼前的形势判断，还有心情赢得宋明臻青眼的，只有司卿了吧，只是宋明臻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玩死他。纵观整个瑨国，难道宋明臻会对谁留点情面吗？

这……

这个问题以前有肯定的答案，现在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