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对司如意，宋明臻就越发确定，自己的心里是藏着一只恶魔的，这只恶魔最喜欢虐待别人，最喜欢看别人气急败坏甚至一无所有的样子。宋明臻轻笑着，肆意地把心里的恶魔释放出来，悠悠说道：“你想的没错，我就是来给你找别扭的。”

司如意暴跳如雷：“你……”

宋明臻：“本公主在金陵城没有什么朋友，难免受些腌臜气，多亏了这位小妹妹几次挺身而出，我欠她好大的人情。谢夫人桑氏，在年节那天来鹊园参加本公主的宴会，送给本公主一个十分精巧的陶瓷娃娃。虽说那天的好兴致被慧昭公主你搅扰了，但谢夫人的情谊，本公主却不敢忘却……”

司如意气得简直要头顶冒烟，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或许从一开始，在对上宋明臻那张目无下尘的脸和孤野泰山一般的身躯，她的脑子里就在一遍又一遍地回忆那些她不愿回忆的情形，在这种压力之下，她便已经败了。

司如意踏出门槛，她的打手们也拿着棍棒涌出来。

孤野对别人的恶意一向敏感，尤其对那些针对宋明臻的恶意，孤野是半点也容不下的。他站在了宋明臻面前。

不能靠身份压制，不能靠武力驯服，甚至不能靠言语羞辱，司如意又一次感觉憋屈得头疼。她愤恨地说：“你真的要为桑晴兮那个下贱女人出头？跟我作对，你可别后悔！”

宋明臻说：“你这副模样也想威胁我，委实有些不自量力。不过既然你说出口了，我也不能当成没听见。这样吧，一会我向陛下递上奏折，详细说明原委，至于如何裁夺，就等陛下圣意了。”

“你敢！”司如意慌了神，“你以为就凭着几句拌嘴的话，父皇就会怪罪我？父皇日理万机……”

“我记得我以前说你像只螃蟹，此时更觉得恰如其分，”宋明臻说，“自大，蛮横，易怒，没脑子。”

司如意：“……”

宋明臻说：“按照辈分，你是公主，我是长公主；按照年纪，我即将做你的皇嫂；按照身份，以后你是臣我是君，你竟还只觉得威胁我只是‘拌嘴’，不得不说愚蠢得过了头。”

司如意吓得瞳孔一震。

宋明臻：“再者说，我之所以站在这里，是因为你的人挡了我的路，而这件事的由头，乃是在谢三公子答应的条件下，你扣押即将回家省亲的谢夫人。我记得桑家公子这时候正在御书房与陛下商议国事，而桑丞相过不了两日就能入朝理政。慧昭公主以为，陛下会怎么处理这件事呢？”

司如意简直要被气哭了。她现在满脑子都在想，她和宋明臻是不是八字不合，是不是五行相克，是不是天生就水火不能相容。认识宋明臻才短短三个多月，怎么就遇见了这么多坏事！

看着宋明臻明明古井无波却让人恨到骨头缝里的冷淡表情，司如意咬牙说道：“行，算你宋明臻心狠手辣！你不过就是想带桑晴兮走，本公主答应了。你有本事就护她一辈子！”说完，司如意头也不回地拂袖离开。

司如意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宋明臻也不愿多留，转身要走。

“公主姐姐，你这就要走吗？你不等我们接到谢夫人了？慧昭公主反悔了怎么办？”周雨一蹦一跳地跟在宋明臻后面，说。虽然还搞不懂宋明臻这样做的缘由，但她最是听话，在确定桑盼希平安无事之后，已经跟她高了别。

最初见到气势汹汹的司如意，周雨是怯了的，司如意那么大的阵仗，周雨怕“势单力薄”的宋明臻吃亏，也怕桑晴兮不能回家，难过不说，以后的日子怕是更加艰难。谁知道司如意好像十分害怕宋明臻，从见到她的那一刻就已经明显方寸大乱，被宋明臻几句话就气得“缴械投降”。周雨得意的同时也有点庆幸，她淘气地想，幸好公主姐姐不是亲生姐姐，否则以她的气场和口才，自己岂不是要更加“倒霉”？要知道，父亲、母亲和哥哥，已经让她吃不消了。

宋明臻才不知道这个装作乖巧实则最是顽皮的小丫头，心思丢到哪里去了。她回头对周雨说：“不只是我，你最好也马上跟我离开。”

“为什么？”周雨天真地问。

宋明臻对周雨的单纯表示无奈，叹口气，说：“一者，谢夫人桑氏此时最是落魄，就算你我好心救她，想她大族豪门出身的女子，定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事了拂衣去，也算全了人家的体面。”

周雨不住点头：“对哦。”

“再者，”宋明臻说，“你跟慧昭公主正面闹了这一场，让她丢了这么大的脸，你以为她会轻易放过你？她怕是要仗着受宠，不仅害你，还要害你父兄了。”

“那……那怎么办？”小丫头终于完全流露出了她忧惧的情绪。

宋明臻一边把她往自己的马车上拉一边说：“所以我才要跟司如意说，要参她一本啊。她现在定想着怎么查你的身份，你跟我来鹊园，暂时躲一会儿，等陛下的旨意下来，封了她的公主府，你再回家。”

“你怎么肯定陛下一定会封了她的公主府？如果陛下还是偏袒她怎么办？”坐在马车里的周雨紧张地问。

宋明臻揶揄道：“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刚刚那个舍生取义、横刀立马的好汉哪里去了？”

周雨大窘，含糊地嘟囔：“公主姐姐别取笑我啊，我哪有……”

宋明臻拉起周雨的手，说：“桑仁宇是否还在宫里，我不知道，但既然陛下很明显要重用桑仁宇、补偿桑丞相，就一定会卖他们家这个面子。而且你也看到了，我们闹了这么一场，让司如意下不来台，但是谢寿乃至整个谢家，半点消息也没有传出来，说明谢家既不想偏袒桑晴兮，也不想纵容司如意。没有谢家纵容，陛下只能出面惩罚她。所以我的奏折，必须马上递到陛下的面前去。”

“好好好！那我们就快点！”周雨那“说风就是雨”的急脾气，促使她已经开始反过来催促宋明臻了。

“以后再不许这么鲁莽了！”

“好~”

“京城里的人豺狼虎豹一样，吃人不吐骨头，可不能逞强！”

“知道啦~”挠着自己元宝一样的大耳朵，周雨拉着长音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