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风雨,北国桃花
作者:酒涩飞香 | 分类:古言 | 字数:87.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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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她的噩梦
不知道该不该说老管家“一语成谶”,昏睡中的司钺,竟然真的听到了宋明臻说的“悄悄话”,只是在伤情和汤药的双重作用下,他不能睁开凤眸,回应宋明臻的话罢了。
也幸好他没有睁开眼睛,否则让宋明臻如何把话说出来?在感情面前,她明明那么怯懦!
但当司钺先一步表露他的神情的时候,宋明臻终于不管不顾了。
她也抬起了双臂,把司钺温热的身躯纳进怀里。
感受着司钺心脏有规律的震动,把自己的小脑袋放在司钺宽厚有力的肩膀上,宋明臻带了一点鼻音,说:“我当初就不该听你的,让你受这么多罪。我应该提前让孤野去帮你。”
“不,你做的好极了,无与伦比的好,你简直不可或缺。”司钺毫不吝惜他的夸赞,“如果不是你,周阳一个人是没有办法挡住谢迎天和司慕两方的进攻的,陛下和朝臣们也不可能安然无恙。你为我解决了后顾之忧,你太了不起了!”
一句一句的赞美让宋明臻好似被泡进了蜜罐罐里,小脑袋瓜也好似被蜜蜂环绕着,带着嗡嗡的声音,比喝了酒还迷糊。她不由得把司钺抱得更紧,说:“可是那些人的生死跟我有什么关系?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他们欺负了你,我原是不想让他们活着的,我可以随时要了他们的命。是你想让他们活着,我才收了手。司钺,如果什么时候你想要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命,我都会给你拿过来。我知道你不想手上沾血,我来,我替你杀。”
司钺听了这话,感动虽感动,却轻柔地推开了宋明臻的怀抱。他盯着宋明臻的眼睛,说:“明臻,我不想杀他们,我也不想让你杀他们。你的手上原就不该沾血的。”
宋明臻回望着司钺的眼神,琢磨着司钺的话,忽然想起混战那天,司安乐决然地杀了她四哥司慕,负责守护朝臣们的周阳,在取回司安乐手上的残刀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眼神,他定然也万分不希望,身娇玉贵的公主殿下,手上多一条至亲手足的性命。
没有经历过那些生死算计的司安乐,明白周阳的眼神里,饱含着什么复杂的情感,但已经几近麻木的宋明臻,有点想不明白。她问:“玉阶上的哪一个大臣没有找过你的麻烦?还有你那不知道脑子里想什么的父皇,只爱他手不能挑、肩不能扛的三儿子,对你不闻不问,还处处挑毛病、施廷杖,你为什么还要让他们活着?昨天那个混乱的场面,想要把所有人——包括你父皇和你三弟都除掉,其实一点也不难。”
“明臻,以后再也不许说这样的话了,再也不许说了,我不想让你那样活着。”司钺温柔却也严肃地强调道。
“那……样?你……”
“不要多想,我一点都没有嫌弃你,我发誓,一点都没有。不想让你手上沾血,是因为我心疼你。”
“可是……”宋明臻不解,“你不想当皇帝是不是?就算不想当,报仇也是应该的吧。”
司钺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声,目光游离了片刻,最后落在宋明臻身边的药碗上。他说:“我给你讲讲我母亲的事吧。”
“嗯?好啊。”宋明臻的眼睛亮了亮。她早就想知道,能讲出九尾狐的故事的女子,到底有什么非凡又悲惨的经历。
司钺静了一会儿,缓缓开口说:“你应该听说了,我母亲曾是一名军妓……”
宋明臻放轻了呼吸。
司钺的脸上浮现出越来越重的悲伤,他说:“我母亲姓赵,在被迫沦为军妓之前,她是一个大家族的小姐。我外祖父曾做过湖南盐铁使,祖上都是读书人,叔伯兄弟很多都在朝为官。有趣的是,当年我父皇还做世子、进京与镇南侯角逐帝位的时候,正好遇到了我母亲……”
“!”
司钺:“他们的故事很俗套,但完全不像话本和戏曲里面讲的那么美满。正是仲春时节,我母亲在侍女的陪同下去赏桃花,却遇见了一队神秘的马队,马队中的人们个个精壮,一看就是行伍中人。有几个人簇拥着一个躺在地上、衣着华丽的年轻人,瞧不出样貌。我母亲不想多事,打算赶紧离开。可是事与愿违,马队中走出两个壮汉挡在母亲的马车前,想向母亲讨要草药。原来是为首的那个衣着华丽的年轻人因为一路奔波,发了高热,从马背上摔了下来,现在情况似乎不大好。我母亲虽没有草药,但她心善,便告诉他们,往前走一段路程,在某个巷子里,能寻到一个医术很高明的大夫。那些人兴奋起来,只是苦于他们的主人金贵,没有办法再骑马,就请求我母亲把马车借给他们使用。我母亲很爽快地答应了。”
哦,司钺本性如此和善厚道,应当是随了他同样温和善良的母亲吧。
司钺说:“大夫的医术确实高明,只扎了几针,下了一副汤药,那年轻的领头人便完全清醒了,烧也退了,只是身子还有些虚弱。母亲不想招惹是非,便匆匆离去。巧的是,两天之后,母亲为官任上的外祖父送午饭的时候,又遇到了那个领头人,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没有疲病之气了。他们礼数周全地交谈了一会儿,母亲便目送那些人离去了。母亲以为,在她以后漫长的生命里,应该再也不会遇到这个人了吧——没想到,她错了。”
自然是错了。她的生命并不“漫长”,那个人也成了她不算漫长的生命里最罪恶恐怖的存在。
“母亲很不幸,在一年后,因为谢迎天在当地征兵,要求几乎所有的壮丁都要服兵役,激起百姓不满,引发暴动,不久又爆发了匪患。母亲一家因为世代官宦,积累了不少家业,首当其冲。野蛮的土匪不仅杀光了母亲的家人,抢夺了他们的家产,还掳走了惊惶未定的母亲。就在母亲决意一死以全清白的时候,官军到了。他们杀光了所有的土匪。我母亲以为上天眷顾,她几乎要重燃生的希望了,才在见到那个人之后不久,猛然发现,她的噩梦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