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这低低又轻微的一声回荡在狭小的木屋里，却让所有的人的心上再次掀过一层波浪。

苏小汐身体僵硬，呆呆站在那，整个人的神情就像是被一场狂风暴雨狠狠洗劫，苍白凋零，像是随时都会支离破碎。

她瞪大了一双眼睛，心口的剧烈仓惶，她甚至眼睫都不敢眨动一下。

她耳朵里嗡嗡嗡的响，好半响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是紧紧的，一瞬不瞬的盯着缩在墙角的那个男人。

本来要走的步伐也生生停滞，她的脚步像是灌了重重的铅，抬一下都格外困难。

厉夜霆的身体蜷缩成了一团，一米八九的挺拔身躯就这么缩在那，看起来更是一种极其可怜的模样。

他抬着头，瞳眸的亮亮的，像是星辰，更像月光，可是此刻却小心翼翼的眨着，长长的睫毛被浅柔的灯光覆盖，在他的眼睑下甚至投下小小阴影。

房间里一切都像是定格一般，没有人动一下。

厉夜辰浑身像是被僵凝住，他无法动弹，此刻更无法说出一句话。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小汐眼里看到这样，所遭受打击和现实，她也终于开始承受。

厉夜霆头上还有着一圈圈的白色纱布，俊美无双的脸颊上还带着细小血痕，身上也依然还是有纱布包裹着。

看着所有人的目光投射在他的身上，他黑瞳又小心的眨了眨，再次低低的重复：“我害怕……”

他眼瞳绕了一圈，意思是想让这些人出去。

没有人动。

厉夜霆眼里的色彩垮了垮，薄唇轻轻的抿了抿，手臂伸出，扯过了被子，慢腾腾的把自己牢牢的包裹在角落里，增加安全感。

冷昊天闭起眼，又睁开，内里无比复杂。

谁能想象叱咤风云，整个帝国只手遮天的厉夜霆竟然是这番模样？

“厉夜霆……”

女人一声轻轻的，颤抖的，极其嘶哑的嗓音缓缓传来，带着那么重的难以置信。

苏小汐几乎是用尽了所有残留的力气才说出了这句话。

她脸色苍白如雪，定定瞧着那个男人。

厉夜霆的动作不变，手抓着被子，黑钻的瞳孔亮晶晶，没有半点波澜。

“小汐。”

终于，夏疏影还是动了，走过去，扶住几乎要随时瘫倒下去的女人：“先冷静一下，跟我出去，我跟你慢慢解释。”

苏小汐似乎费了好半天的力气才听清楚夏疏影的话，缓慢的看着她，呆呆的。

夏疏影也不管她同不同意，直接就将她带离了里间。

所有人这才缓慢的出了门，厉夜辰最后带上了里间的门。

门关上的那一刻，厉夜霆好半响维持着的姿势才动了动，他慢腾腾的放下了被子，眼眸眨眨，重新坐在了床上。

他抬起手，像是心有余悸的拍拍心口，抿抿唇，又安安静静的坐着。

黑瞳亮亮闪闪，澄澈简单。

屋外，苏小汐像是苍白的木偶似的，刚被夏疏影给扶着坐下时，门就一把打开。

厉夜擎一双鹰隼似的眸当看到苏小汐完好无损的坐在这里时，才变得柔和下来，也松了一口气。

厉夜辰狠瞪着他，也不管小汐在不在场，直接上前，几乎咬着牙蹦出来几个字：“小汐怎么知道的？她偷偷来了不知道告诉我一下吗？”

厉夜擎薄唇抿的死紧。

他看向苏小汐，低沉道：“她看样子是早就做好了准备，把我手机都顺走了，大概是就是防止我对你们通风报信。”

屋子里陷进了绝对沉寂。

厉夜擎也是头疼的揉着额角，靠在墙边站着：“告诉她吧，事情已经这样了。”

苏小汐像是灵魂被掏空似的，一句话都不说话。

事实上，她现在是恐惧疏影和陌寒，生怕他们说出的事实把她打进无底深渊。

“厉夜霆……”

疏影干涩张口，到底还是慢慢的尝试的开口了。

“之所以之前的没告诉你，是因为厉夜霆一直在重度昏迷，他全身有严重外伤，脑部重创，这两天是绝对的危险期，很可能挺不过来……”

“所以，我们是想等他有一个合适的结果，然后在决定是否告诉你。”

苏小汐紧咬着唇，眼底空茫，失魂落魄的看向夏疏影，嗓音飘忽，像是虚无：“现在这个……就是一个结果吗？”

厉夜霆……他……

苏小汐眼眶重重一酸，忽然的眼泪就大颗的砸下来，猝不及防，像是陡然降落的一场哀伤的雨。

她哽着嗓子，心里大片大片铺天盖地的绝望和崩塌，所有刚刚看到厉夜霆那一瞬间的狂喜和悸动，可到了此刻变成了更深重的窒息。

“他怎么了……他到底怎么了……”

哪怕是最严酷的事实，苏小汐也明白她必须知道。

夏疏影组织着语言，手忙脚乱的擦拭着苏小汐狠狠砸下的眼泪：“现在的情况虽然不算乐观，可是厉夜霆确实，活过来了。”

像是急于给苏小汐输入力量，害怕她崩溃，夏疏影又紧接着继续道：“他这个情况，也许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坏。”

苏小汐心上荒凉一阵接着一阵，干哑着嗓音开口问：“是不是……因为黎清辞那个药物，所以他现在才会这样，他很快会恢复的是不是？”

夏疏影皱起秀眉，像是应该怎样哄骗才能让小汐不伤心。

陌寒已经走了过来，蓝瞳清明，冷峻凛冽。

他不打算遮遮掩掩的隐瞒，这对苏小汐或者只会更坏，唯一正常的做好，就是如实相告，她有全力知道这一切。

“听我说。”

苏小汐抬起头。

陌寒低沉嗓音在小木屋里弥漫：“现在这样，确实不是最坏的结果，最坏的结果，应该是厉夜霆已经死了，可是他现在还活着，腿没断手没折，严重外伤正在愈合，他身体依然健康。”

空气里没有人说话，陌寒低低的嗓音变得格外沉郁。“他身体里的药性在我救起他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解决了，他现在，不是不认识你一个，而是不认识所有人，他的记忆，因为重创，可以说已经清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