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来吃面啊？”面馆老板见了秦王之后，并没有显得拘谨，而是主动上前像遇到平常人那样打招呼。

秦王点头笑了笑道：“寡人刚打猎回来，却是有些饿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命人把刚猎下的野猪送给面馆老板，让他做些肉臊子。

“这真是一国之君？”商鞅听到姜子牙面前的这人是秦王已经很惊讶了。

但更为惊讶的是，这位君主还会来这种小地方用餐。

至少现在秦王表现出来的气度，一点都不像是一国之君。

像是他国的君主，哪个不是高高在上？那里会像是秦国这样，和一国的百姓简单说说笑笑。

商鞅觉得很不可思议。

姜子牙则喝下一杯面馆中送的黄酒笑道：“如何不是呢？秦国当年在诸侯国之中最不显眼，城池不过十座，可这些年却能跻身各国前列，和历代秦王亲民的政策分不开关系。”

商鞅听着姜子牙的话，陷入了沉思。

秦国崛起固然有秦王亲民的缘故，但一个大国要真正崛起……这样远远是不够的。

所以接着商鞅反驳姜子牙道：“所谓君主……为一国的执法者，不一定高高在上，但一定要威严有度！若无威严，法又如何执行？如何震慑众臣？”

总之，他觉得亲民没什么不好，但要有个度。

一个上位者，如果过于和民众亲近，就会失去他的威严，那么他再去执行法的时候，就会因为和民众过分亲近的关系犹豫……

如此这般，法又如何铁面无私执行？

商鞅刚话罢，面馆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就见两个彪形大汉在沿街殴斗。

换做他国，这般场景民众早就四散而逃，但秦人尚武反而凑上去围观。

过来一会儿，一个大汉一个不小心杀死了另外一个人。

出了这样的事情，那大汉若无意外，就会被杀死偿命。

有人听闻秦王就在附近，就请来他主持公道。

可谁知，秦见这大汉身体壮硕，是个可以上阵杀敌的材料，于是他哈哈一笑道：“寡人赦你无罪！但你要上场杀敌，补过你的罪过！”

这大汉杀了人，原本心中惶恐，但听闻秦王这么说，立马跪下道：“多谢大王不杀之恩，来日我必杀百人来赎我今日之国！”

对于秦王这样的处理结果，众人也没有异议。

可人群中忽而有人道：“大王不问这二人纠结发生了什么，而是一位偏袒武力值高的那个，是否有失公允？”

其实对于秦人来说，秦王这样的处理结果并没有大的过错。

而说出此话的人正是商鞅。

秦王并没有生气，而是向他看去道：“你是何人？”

“商鞅。”商鞅铿锵有力回答到。

秦王道：“你若此话也是有理……只是寡人觉得我这样处理并没有大的过失。”

商鞅则没有理会秦王，而是转而向那大汉问道：“那你可否说说你和被杀这人有何矛盾？”

刚才大汉杀人时显得咄咄逼人，但现在只是被问就显得唯唯诺诺起来，许久说不出一个字。

姜子牙则随后从人群中走出笑着道：“我知道……他和别人老婆勾搭在一起，现在东窗事发被人家发现了，然后二人扭打在一起，然后现在把人家给杀了。”

大汉闻言，顿时变色指着姜子牙道：“你……你是如何知道？”

姜子牙没有同他再言。

他知道这些，自然是通过因果线知道的。

商鞅随后面向秦王道：“大王，你现在觉得自己处理的事情算公正吗？”

秦王迟迟没有言语。

果然，周围百姓听说这件大汉的事情后，一改先前的态度对着他谩骂了起来。

终于，秦王发了话道：“如此卑劣之人……留着有何用？”

说着他一剑刺死了这人。

到了这时，他认真将商鞅大量一番后拱手道：“先生可否随寡人去宫中一谈？”

商鞅点了点头。

接着，一行人去了秦王宫，姜姜子牙跟在他们身后。

到了宫中以后，秦王正式向商鞅一拜道：“先生今天所言……寡人以前从未想过！从前寡人判定他人做事，从来都是根据百姓的一时喜好，和寡人对臆想去判断，却从未深究过里面的对错。”

商鞅开口道：“大王能根据百姓意愿去做事情，这点是值得赞赏的！可是百姓们的意愿一定正确吗？就好像今天的事情，如果不去管里面的事情，大王只是根据百姓们看热闹的心思草草定案，以后等真相水落石出，那时百姓们如何看大王？”

“这……寡人未曾想过。”秦王回道。

随后二人又谈了许多。

谈的越多，秦王越是发现眼前这人的思绪独特，而秦国要想内部稳定，从而进一步崛起，非此人不可。

于是秦王直接道：“先生若不弃……寡人便拜先生为相！”

听到秦王直接要拜他为相，商鞅非常惊讶。

好半天时间他都不敢相信是真的，乃至于接下来要说什么都忘了，而是看向了姜子牙。

第一百六十一章 汨罗江的酒

姜子牙则眼神示意他，该怎么说怎么说。

更有一层意思再说，你不是要施展你的抱负吗？现在机会来了，你该好好把握！

商鞅再度恢复淡定道：“大王既然厚爱！那我便接下了！只是……有一事需得大王同意！”

“什么事情？”

“我有变法十则！大王若要我成相，这十则变法必须即刻实施！并且我可以向你保证！十年之内，秦国综合国力必成各诸侯国第一！”

商鞅说着向秦王一拜，说出了他的十则变法。

“其一，当鼓励多生人口！每户人家多生一子者当赏田赠钱！”

“其二，男女年满十五者必须婚配！若有不服从者，当销面挫骨！”

“其三，战场杀敌着，当给予奖赏！杀一人为十文钱，十人封是十夫长，百人百夫长，千人千夫长……以此类推！”

……

随后，商鞅将十条变法都说了出来。

前面几秦王听了都相当满意，因为增添人口，建立合理的杀敌赏罚制度这对于内与外安定都有好处。

但唯独这第十条，让秦王迟迟无法答应下来。

因为这条变法是要秦王废除现在的世袭贵族制度，转而立一套以军功大小和个人才能去定贵族的制度。

而现有的贵族，都是自秦建立之初就有的，在秦国已经根深蒂固，如今说废除就废除？

而且围绕这一变法衍生的条条框框如何一个都极大触犯贵族的利益……

不过要是真这样去做了，用不了几十年秦国必然崛起，可是……现有的秦国却会刮起一场大风暴！

秦王犹豫，没有立刻答应。

下面的姜子牙则看着正在沉思的秦王。

这是一个决定秦国能不能真正崛起的转折点，机会已经在秦国的面前，就看秦王如何把握！

时间过去了一刻钟。

不算长也不算短，秦王没有给出他的回答，商鞅也不催促。

但对秦王本人来说，这时间过的极为漫长，答应或不答应两个回答在他脑袋里已经搏斗了无数次。

“寡人……准了！”秦王做出了决定。

但这个决定多少是他带着犹豫决定下来的。

不过若是没有变法去改革秦国，秦国未来会如何？秦王更不敢去想。

至少现在的秦国问题就很多。

过去秦国连年征战，打下了大片的土地，但秦国的人口就那么多谁去固守？

人口上不去，粮食产量上不去，军队在外常年打战，后方粮食如何保证供应？

在这些问题的困扰下，秦王答应下来。

似乎害怕未来某天秦王会反悔今日的决定，秦王将身边的佩剑借下来送给商鞅道：“今日寡人在此和先生立誓，等明日上朝即刻施行十条变法，有此剑为证！”

见到秦王诚恳的态度，随后商鞅打消了他的顾虑。

二人真正敞开了心扉，对着十条法则闲谈了起来。

考虑到第十条变法施行对困难程度，秦王对商鞅道：“先生这一条变法虽好，但不能一下实施，就如给人下药一样，这是一剂猛药，本来是给人治病的，但病都没有治好，人却已经被治死了！”

“大王说的对，是我欠缺考虑了！”商鞅回到。

这时一旁许久不曾开口的姜子牙道：“此事可由上而下去做！大王可以先从军功卓越者中扶持一批人上来成为贵族，然后再撤去一些下层贵族！往后待时机成熟，慢慢再去换中层和上层。”

一开始去撤去一些下层贵族，对整个贵族来说不痒不痛，也不会有什么人察觉。

秦王觉得这个办法很好。

“说的极是……先生……是你？”直到这个时候秦王才注意到这人是姜子牙。

是几年前他去打楚国遇到的那个渔夫。

姜子牙则笑道：“你们秦国缺人……现在我给你带来了，我可以向你保证，你得此人……未来三十年你秦国便可有强于现在十几倍的国力！”

听到姜子牙把自己捧这么高，商鞅一时也觉有些惭愧。

和秦王说完，姜子牙又对着商鞅再说一句：“有缘再见了！”

他借着天地大势直接消失了二人面前。

秦王和商鞅面面相觑一眼后都笑了起来，反正在他们看来，像姜子牙这样的人来无影去无踪，只会是神仙。

且二人这一番谈论下来，都觉相见恨晚，抛开各自身份已然是知己。

……

离了秦国，姜子牙向楚国去了。

离开楚国已经有三年的时间，姜子牙不知道自己的那个老朋友屈原现在在楚国过的怎么样？

他倒是在去楚国的路上听说，屈原现在在搞“美政”，提倡减轻楚国的赋税，从而加强民间百姓耕种的积极性，由此提高粮食生产力。

可从一路走来，姜子牙见到国田中水稻长的虽好，但百姓各个面黄肌瘦，他就知道楚国的赋税不单没有减轻，反而加大了，看来自己这位朋友的“美政”实施的一点都不顺利。

当他终于提着汨罗江带来的米酒见到屈原的时候，这个三年前还很白净的美男子沧桑了许多。

只是他的眼神反而比三年前还要坚定。

“美政”的失败，加上在楚王宫被楚王贬低的一无是处……都不能否定他完全的失败。

他在等待一个机会，一旦有那个机会，他会让楚国的百姓都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

似乎是已经十分了解姜子牙的性格，这次会见，他没有提半点国事，而是向姜子牙先问起了汨罗江妻子和女儿的情况。

姜子牙一边为他倒上酒，一边道：“几日前，我代你去看过他们，他们都很好，只是……我以为这三年你会回去看看他们。”

屈原面带对妻子女儿的愧疚道：“想过回去，可我回去……这个国家的未来又在哪里呢？”

楚王现在在郑袖的教唆下，越发不顾国家了，越发变得享乐，屈原则是尽他所能，和朝中一些忠良之臣尽力去维持这个国家。

“其实不妨换种思路……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让楚王再改变回来。”

“先生有什么好办法，快快讲！”

“便是学郑袖一般对楚王投其所好，郑袖若卖力讨好，你就卖力十几倍去讨好！等楚王亲近你之心大过郑袖，那时可再教楚王悔改。”

“先生所言不失为一条好办法，只是楚国之祸不再郑袖而在楚王，即便没了一个郑袖，楚王还是现在的楚王呢。”

“道理既然你都懂，只是何必你还要如此执迷不悟呢？”

这次姜子牙来，其实是想劝屈原回汨罗江的。

前面几次他对着屈原是能帮则帮，但现在楚国的问题根本不是什么其他因素，而就是楚王的问题。

乃至于姜子牙本人对楚国越发失望。

屈原摇摇头道：“先生好意我心领了，若是三年前先生要带我回去，我自然一万个愿意。可现在越待越不敢回去……楚国正值病危之际，我离去就是置百姓不顾！对于我的妻子和女儿，我想我要再对不起他们一次了！”

他说着眼中满是热泪。

一杯来自汨罗江的米酒下肚，却无往日的甘醇，有的是道不尽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