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说我也知道。”张雨茉摇摇头，“不能说的部分，无非就是我们本来的身份。”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讨论的，我们就是我们，我们的身份，说到底应该由我们自己决定。”

怪谈世界把他们放逐到蓝星生活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他们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关于蓝星的，他们的观念，他们这个人本身，已经属于蓝星。

哪怕体内封印着怪谈的力量也一样。

尤其是龙国，那样一个……精神归属地。

她似有感慨，轻轻地叹了口气：“就是可惜，我们大概是回不去了。”

怪谈世界既然选择了放逐空白的他们，那就说明了一件事儿——觉醒了自己的怪谈力量的人，是无法到达蓝星的。

也就是说，他们真的回不去了。

林言指了指自己：“那我算什么？”

他眼里流露出迷茫的意味。

他也被拉了进来，但是，他并没有觉醒所谓的怪谈规则，反倒是……

他想起了自己的那本书，那本拥有改变规则的力量的书。

也许不能称之为改变，也许只是一些原本的规则的概括，但已经非常不错了。

张雨茉也有些犹豫，她看了看林言，又看了看张令夏，说：“我不太明白你们俩……到底是什么。”

现如今她已经属于怪谈了，但仍然看不出来林言和张令夏算什么。

“啊？”张令夏疑惑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一脸天真的模样。

林言嘴角一抽，说：“我觉得……我们之中只有一个真正的大学生。”

足够清澈，也足够愚蠢……

张令夏盯着林言：“你是不是又在说我坏话？”

林言移开视线，镇定道：“我没有啊。”

堂堂大学生连说谎都不自然。

张令夏痛心疾首道：“林哥，你下次说谎记得自然一点，至少别移开视线，这样真诚一点。”

林言咳嗽一声，说：“我努力。”

他思索了一会儿，上下打量着张令夏。他自己虽然没有拥有自己的【规则】，却有了那个不知名的纸，能够概括出已有但没有出现的规则。

但张令夏却是实打实的什么也没有，不像个正经怪谈。

对，对吗？

林言对自己的想法怀疑了一秒。

张令夏似乎真的没有表现出任何怪谈的特性，比起怪谈，他更像个正常的蓝星人。

最多就是可能比很多蓝星人都更有钱，也更清澈……

“林哥，你是觉得我是正儿八经的蓝星人？但是如果我真的是蓝星人，为什么会被拉进来？”张令夏疑惑道。

他当然不希望自己被留在蓝星，没有张雨茉不如要了他的命，

只是这些事儿的真相，对他们来说很有作用。

至少能够减少蓝星的损失……

“我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林言道，“不过不知道也就算了，以后总会知道的。”

“我觉得小夏还是更倾向于怪谈。”张雨茉道，“虽然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但是……”

“端木似乎有把小夏当成继承人的意愿。”

林言眯眸：“他的继承人不是容舟？”

“端木自己说不是的。”张雨茉也很诧异，她之前看端木和容舟那形影不离的关系，还以为容舟会继承端木的东西。

“这样……”林言点了点头，然后询问：“你们见过池烬了吗？我好像有几天没看到他了。”

张令夏想了想，说：“好像前不久在湖边见过，你有事儿找他？”

“谢了。”林言点头，“是有点事儿。”

关于池高卓，他还有几个疑惑想问问池烬。现在也只有池烬能够回答他的疑问了。

“你去找找看？”张令夏提议道，“实在不行你就试试你的校长之位能不能帮你找人，”

因为没有人给他校长之位到底能做点什么，实际上林言现在一直都在自己试探能做些什么。

“我尽量试试吧。”林言点了点头，说。

先去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吧。

“林言似乎一直很忙。”张雨茉道。

张令夏点点头，说：“林哥有点……不想让自己放松下来。可能一放松就会想起某些事儿吧。”

张雨茉瞬间沉默了。

也是，如果停下来，马上就会想起来吧，毕竟还没有过去太久。

就算过去了很久，也未必就能忘记吧？

她这么想着，无奈地叹一口气。

他们其实都知道的，从她正式入驻【实验室】，她就知道了结果。他们都在竭力避免让林言直面这样的灾祸，包括灾祸的最大受害者，也就是陈川焱本人。

但谁也没成功，这就像是一个诅咒，一个命。

他们窥视到了，所以注定发生，不可改变。

“你觉得他会花多少时间在学校呢？”张雨茉询问张令夏，“你也要做好离开的准备，对吧？”

张令夏点点头，说：“短的话也有一周，天选者的事儿还得林哥本人帮忙照看，久的话也不好说，估计还能更久，毕竟学校的事儿还没有解决完。”

林言要做的可是开放整个学校，让学校真正成为学习的地方。

“嗯。这几天除了去上课，你就留在图书馆吧。”

“？”张令夏指了指自己，疑惑道，“为什么？我在图书馆又不学习。”

“没让你学习。”张雨茉笑了一声，“我还不了解你？我是担心你给他拖后腿了，给你整点训练。”

张令夏疑惑：“这不还是学习？”

张雨茉恼道：“那你来不来！”

吐槽是一回事，来不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张令夏吐了吐舌头，道：“我来就是了……”

张雨茉都这么说了，最后无论他愿不愿意，都得来，这是她身为姐姐的尊严……

张令夏苦着脸，表示自己并不愿意，想了想又觉得既然要跟着林言出去，给林言拖后腿也不是什么好事，被迫接受了。

……

……

湖边依然很安静，女人陪许希炎训练之后，连那一抹打着伞的身影都消失在了湖边，显得更安静。

“在想什么？”林言坐在池烬身边，和他一起眺望着湖面。林言说得很平静，很淡定，只是看着湖水的时候，眼里透露出一丝哀伤的味道。

“在想你想的那两个人。”池烬道。

他没有看林言，自顾自己地说：“我能感觉得出来，他就在这儿，安静地守着这个学校，看着这所学校的罪孽。”

“他的存在，减轻了学校的罪孽。”

池烬的语气有些怪异。

“可这不该是对的，不该是这样的。他的善良为什么能够中和学校的罪孽？”

“这么善良的人，死在学校里，难道不应该为学校的罪孽，再增添‘光彩照人’的一笔？”

林言望着湖水，湖水平静如镜，映着灰蒙蒙的天。

池烬的这番话，这个疑问，林言也想过。

这些天里，他一停下来，就会想这件事。

然后他说：“因为他想。”

想帮他们减少学校需要偿还的罪孽，想让接手了这个烂摊子的他轻松一些。

池烬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没有因此释怀，反而愈发恨，恨那个早就应该死去的人，临死前还带走了那样的人。

他说：“在遇到你之前，我其实没有和他正面打过交道，我们都默契地保持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我本以为这样就能够避免掉，他死后，我的怅然。”

只可惜这终究是无用功。

他早就清楚了的，在他避开陈川焱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清楚了根源。

“你避开他不就是因为清楚，了解会带来痛苦吗。”

“但你避开的时候，无形之中，也是默认了他的性格。”

所有人都觉得他不会改，所以默契地远离了他。觉得他会改的人陪在他的身边，随时等他改了之后，带他离开。

只是最后他什么也没有变，于是也带走了觉得他会改的人。

“他们一直都这样。”林言斩钉截铁道。只是语气中，也带了惆怅。

他说：“陈老师最后给了我很多东西，关于他自己的，以及方老师留给我的。”

“方老师说陈老师是个很自私的人，只会做他认为正确的事，他不代表任何善良，他说我不需要向他学习，只要做我自己就好了。”

但听到这句话的林言，竟也感觉到了一丝荒谬，感觉方应求也继承了自己所说的“自私”，感觉陈川焱的感染力的确很强。

他能够改变太多人了，如果他能够活下去，那大概和当初他的老师一样，能够教出一批又一批的人才。

“……”

二人沉默良久，直到夜色渐浓，星星在灰蒙蒙的云层中闪烁。

池烬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你点事儿，关于池高卓的。”林言道。

当上了校长之后，他越发好奇，最初的【横矢中学】，到底是谁提出来的？

池高卓明显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谨慎小心，没有一个相当合适的理由，他应当不会冒险把自己的妻子和儿子都作为成本投入进来。

什么人才能够让多疑的池高卓这么信任？

池烬想了想，说：“我没见过那个人，但……我听说过它。”

“它来自这片大陆最中心的岛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