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少女有些突兀的提问，青年先是怔了怔，然后很快平静下来。

“第一，对于一个既定事实已然发生的世界而言，这一事实，不会有如果。”

“第二，从理论上来说，时空可以作为一个无限延展的面，而每一种可能性，就是其上一个无限小的点。”

“面无限大，点无限多，可每一个点之间互不干扰，所以你所提到的那种情况必然会在其他时空中存在，但……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他伸出手摸摸她的小脑袋，撸猫似的捋顺着她洁白的发丝。

很理工性的安慰，可琪猫猫虽然听得有点云里雾里，却依旧在他的声音中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她忽然笑了，笑得露出洁白的小虎牙，笑得眼睛眯起，仿佛要将那双眸子里的幸福与温柔挤满溢出。

“怎么了？笑的这么开心，是我的话有什么问题吗？”

“嗯～，不是的啦。”琪猫猫摇摇头，两只小手轻轻抓着他搭在自己头上的那只手的手臂，水一样透亮的目光注视着他的眼睛，仿佛将自己心底浓烈的情感都倾注了进去。

“我只是忽然觉得，我们这一种可能性所在的点，应该是所有点里，比较幸运的那一个吧？”

“……”

洛椫微微张着嘴，可却什么也没说。

理论上来说，更好的可能性无限多，更坏的可能性同样无限多，所以不存在偏好或偏坏一说。

可……

当他注视着那双宛如宝石般纯净无瑕的眼眸，他告诉了自己一件事。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应该［从理论上来说］。

“嗯……”

“哪怕经历过那些痛苦，我想……至少对我们而言，我们依旧是幸运的。”

“幸运的，遇到了那些改变我们生命的人。”

“幸运的……遇到了彼此。”

……

记忆继续向前推进，他们看着圣痕计划进入最终阶段，看着所有人同心协力跨越终焉，看着凯文以奇美拉之躯身化救世之铭。

“话说，圣痕计划进行时，你当时是在什么样的梦境里？”忽然，琪猫猫好奇的对洛椫问道。

“没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我的精神并没有出现问题，双哥也还在，我们可以一起朝着儿时的目标继续前进，应该也就是我们共同对未来约定的那一天。”

“不过……”他侧着脸看了看她，抬起手，轻轻用指关节碰了碰自己的头。

“或许是因为律者意识本身就对精神的亚当拥有一定的抗性，所以在进入其中的第一瞬间，我就知道那只是一个虚假的梦境。”

“只是精神的亚当所纠结的能量实在太过庞大，我想要从中脱身得花费不少的时间，很显然，你们的动作比我要快，也就没让我有什么参与的机会。”

“当然，哪怕是我独自脱身了，可对于这样一个庞大的计划，我自己一个人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哪怕他再怎么天才，可这可是纠集了整个前文明无数人心血的计划，一个人的智慧再强，又怎么能够与一整个文明抗衡？

但即便这样，对于凯文此人，他依旧给予了他应有的尊重。

作为……溺亡者伊卡洛斯，永不熄灭的，更高的太阳。

……

再者之后，就是一行人与娑的缠斗，以及琪天大圣那枚惊世骇俗的超光速子弹。

在观看完全局之后，洛椫在心里暗自将自己与娑之间进行了综合性的战力对比。

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很麻烦，但能赢。

可即便如此，隔着记忆的幕布去观看那枚子弹爆炸的瞬间，他也有100%的把握确信，他挡不下这一招。

嗯……十死无生。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哪怕他再怎么逗弄这只小猫猫，她也不至于对他把爪子亮到这个程度。

嗯……

应该……不会吧……

嘶——，有点汗流浃背了是怎么回事……

这样想着，他忍不住又瞥了一眼身旁的白发少女，而后者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看向他时脸上依旧笑得那么灿烂，只是却举起手，对他比了个手枪的姿势。

“biu～”

洛椫：……

……

并没有太久之后，记忆已然临近了现在。

他看到了她第一次与自己的见面，看到了之后他们间发生的每一件事，看着看着，他偶尔会转头看看她，露出一个“原来你小丫头那时候是这么想我的，这个仇，我记下了”的表情。

当时间在两人今早的相遇之时停止，这片空间犹如发条转尽的机械，不再运行，然后，缓缓黯淡。

哪怕在意识中经历了十几年的时光，可是在现实中也仅仅过去了短短的一瞬。

当意识回归现实，青年再度张开双眼，原本就坐在他腿上的少女，此时已经趴伏在了他的肩头。

他下意识的抬起手扶在她平坦的后背上，感受着她的身体传来的温暖，嗅到了那一丝清淡，却无比柔和的体香。

当他们都将对方的生命尽数经历之后，这一瞬间，两颗完全不同的心，真正的交融在了一起，真正的……心有灵犀。

两人相拥着，感受着对方的心跳，感受着对方的心率，逐渐与自己同步，一同跳动，仿佛他们已经携手走过了半生，只需要一个细微的动作，一个微妙的眼神，就可以明白对方的想法，对方的心意。

“阿椫～”

过了很久之后，白毛猫猫软软糯糯的出声，拖着撒娇似的，长长的，让他的心都感到酥麻的尾音。

“现在……感觉公平了吗？”

她的那根小呆毛晃晃悠悠的蹭着他的脸颊，蹭得他脸痒痒的，心也痒痒的。

有猫如此，主子何求啊！

压住内心的躁动，他尽量的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一些。

“公平是公平了，但……我还是不太满意呢。”

“嗯？”

少女有些疑惑，刚想转头，却忽然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息掠过她的耳畔，紧接着，她感受到，自己的耳朵被什么东西轻轻夹了一下。

“我不满意，我只是个旁观者，没能亲自参与到你那段最坎坷的岁月中。”

“就如同，我从你的记忆中感受到的，你也同样，为没能走进我最艰难的那段生命，而感到不快。”

“但……没关系。”

他笑了，笑着再一次抱紧怀里那个已经红了脸，却依旧紧紧倚靠着他的少女，阖眼低吟。

“以后的生命里，有我，陪你一直走下去。”

“以后的路……有我在，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