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听懂朕说话吗？如果可以，就点点头。”

这案子，可能不像知府禀奏的那样。

或许另有隐情，或许这人是真无辜。

他想了无数个可能。

甚至是连这哑巴可能是个杀手，目的就等着自己靠近暗杀他，都想到了。

做好了所有准备。

可当她点了点头，拿起纸笔颤抖着开始写字时。

燕楚惊的回不了神。

“我……是……苏……”

楚二原本还在照着念，可是到最后一个字时，整个人就哽住了。

赫然一个‘蓉’字。

那可不是简单一个‘蓉’字，那是一个身份。

他震惊的看向自己的主子。

只见燕楚也呆住了。

死死的盯着牢房里的女人。

她颤抖着手，还在继续写。

歪歪扭扭的狗爬字，就跟五岁孩童一个水平。

楚二根本就不相信，皇后那女人有多高傲，有多不可一世他是知道的。

怎么可能会沦落成这样？

她不把别人抓来顶罪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被当成囚犯，从永城押送到这里。

就算当初凶手是她，官差也不可能抓到她。

就算她被抓到了，也早就想到办法逃走了。

就算逃不走，也不会放任自己被游街示众，被侮辱成这样。

总之，反正这个女人不可能是苏蓉。

可她断断续续的字还在写。

她说她是苏蓉。

她不是凶手，她是遭人陷害的，还被下了药，中了毒，以至于武功全失，口不能言。

这个身份，燕楚显然也失了分寸。

即刻便让宫里的嬷嬷带着宫女赶来。

当那张脸完全露出来时，多熟悉的眉眼啊。

可不就是苏蓉吗？

可她脸色很差，额头和脸颊上长了很多痘，又红又肿，眼睛乌青发黑，眼袋也很大，嘴唇更是没有一丝血色，发白，隐隐在泛青。

哪里还能看到当初的样子。

燕楚看的沉默了。

但凡有一点办法，苏蓉都不想让燕楚看到她这个样子。

她垂下头，继续颤抖着手写字。

没办法说话的她只能用字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当晚她进客栈，被人调戏，然后教训了六个人，就回屋休息。

隔天一早醒来，客栈里的人就全死了。

然后一个陌生黑衣人突然出现，偷袭她，将她打晕。

等醒来后就被官差抓住，说她是凶手。

她欲反驳，却说不出话，知府也没有耐心审案，就把她押送到了京都。

整个过程她都是昏昏沉沉的，一路除了吃喝，大部分时间好像被人下了药一样都在睡觉。

直到被打入天牢以后，清醒的时间才开始变多。

“你说袭击你的是陌生人，有人灭了一个客栈栽赃陷害你，要你顶罪？”

燕楚皱着眉反问。

看他的表情，似乎是不太相信。

苏蓉停顿片刻。

写了一个很大的‘是’字。

“客栈里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你呢？你确定那个人你不认识？”

“他出手很快，而且武功比我高的多，我根本看不清他的样子。”

苏蓉继续写道。

“你为何一人出现在永城？”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似乎在说，难道这不是该问你吗？

但沉默片刻，她还是继续写道“你把我的孩子送给了你的宠妃？”

所以，她是孤身一人从封地出来，赶往京都吗？

那永城，就是必经之地。

“孩子从出生就一直是书儿照顾，塞外战事平息，朕写信请你回来，却一直没有消息，你既不要这孩子，总要有人担起母亲之责。”

他冷声解释着。

一口一个书儿啊。

苏蓉内心都要气疯了，可身体却一点力气没有，做不出一点反应。

因为她不回来，所以他就把她的孩子随意给他人？

她颤抖着手，想写下一万字怒骂他。

可太费劲了。

此时的苏蓉觉得自己随时要晕过去。

“现在我回来了，孩子可以还给我吗？”

她隐忍着，问道。

“不行。”

但燕楚的态度格外坚定，决绝。

根本就不给商量。

她瞬间胸口闷的发慌。

直接喷了一口血。

但好似为赌气一样，她用毛笔沾了血，就继续书写。

倔强的说“那是我的孩子。”

“你为何从永城过来？”

燕楚压根就不想和她争论这个问题。

因为她自己做了什么，她应该比谁都清楚。

果然，苏蓉因为这问题，愣了片刻，然后提笔就开始写。

燕楚手一挥，遣散了其他宫人。

密闭的审讯室里，瞬间只有他们两人。

“因为你去了朔王的封地，塞外的战争结束以后，你没有留在塞外，跟着朔王走了。”

苏蓉提起的笔，字还没写完。

就听燕楚语气格外平静。

“怎么和朔王在一起那么久，你回来要孩子，他没跟你一起吗？”

下一秒，语气就略带了几分嘲讽。

“不是……”

“还有你父亲，现在人在哪儿？朕下令让他去寻你，又是何处寻到的？怎么也不知道回信？”

她的解释，好像来不及。

“哪怕这些事你都解释不清，你还要跟朕要那个孩子？你觉得，你回来还能做皇后？还能像以前一样？”

燕楚却有很多要说的话。

苏蓉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好像在问，怎么你还想废掉我的皇后之位？

瞬间，她脑海里闪过无数委屈的画面。

分明是他欺负了她，怎么就还能这样理直气壮呢？

难道他心里真的就没有一点点愧疚之心吗？

她曾见过他满眼是她，为了她甚至不要江山社稷的疯狂。

可现在，他一点都不爱她，那眼神也是十分的冷漠。

委屈，愤怒，无数要解释的话语没办法宣之于口。

再加上身体的强烈不适，苏蓉只觉得自己心跳在不断加快，好像血管都要爆破了。

“说吧，你千辛万苦以这样的方式回来，到底想做什么？”

她感觉自己已经什么都承受不住了。

然后燕楚就说了这样一句话。

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苏蓉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并且在倒下的那一刻，她甚至都没感受到燕楚有一丝丝的担心。

难道她就不担心，自己再也不会醒来吗？

可她却不知，当太医匆匆赶来天牢给她看诊时，那脸色有多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