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妤了然地点了点头，可很快她又眨了眨眼，颇为天真地看着顾玖琰，“但是殿下，你今天才开始佩戴这香包不是吗。”

今天到现在为止，顾玖琰都还没开始睡觉呢，他怎么知道这个香包它是没有作用的。

顾玖琰:“......”

男人的身体一僵，但他很快便收敛了情绪，从容不迫道:“孤什么时候有困意，难道自己会不知道吗。”

好吧，这话说的也有道理，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姜妤不再多问，她瞥了眼顾玖琰正在看的东西，发现是对幽国百姓的处理。

幽国民风和乾朝有些不同，但那些百姓中同样也有很可爱善良的人们，他们为了生活艰苦奋斗。

现在国家灭亡，归于乾朝，面对这样的巨变，不可能没有影响。

姜妤这些天在为军中将士治疗的空隙，也有为周边的那些百姓诊疗，没有收钱。

毕竟这些东西都是幽王宫的太医院里拿来的，对她来说，没有成本。

那些没有钱看病的百姓听说她不要钱，都格外感激。

姜妤忘不了他们说的话，幽国虽然很多人身强体壮，可却是两个极端，有钱的很有钱，贫穷的很贫穷，就仿佛现代的某个亚洲国家。

“殿下......”姜妤犹豫半晌，在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顿之后还是忍不住开口，“不知殿下打算怎么......”

突然，姜妤又想起顾玖琰向来不喜欢弱者，说不定顾玖琰根本就没有关注那些百姓，万一她问了之后，反而起了反效果给他们带来麻烦怎么办。

这么想着，姜妤又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少女的脸在烛光的映衬下将那抹忧虑渐渐放大，一双眸子低垂，纤长的眼睫遮住明亮的光。

顾玖琰不是傻子，自然看出她在担心什么。

幽国的事情他这些天也都知道了，的确，他不喜欢弱者，他征战这个国家并不是想要把那些弱者带到自己的地盘，增加乾朝的负担。

对于那些在幽国就已十分贫穷的人，他不想多管，可是......

“顾亥，你觉得征服天下需要什么？”

那天，他问了顾亥这个问题，因为姜妤说了，信他能够主宰天下，因为那些弱者的感激，因为那些一次又一次的跪拜，因为那些将士的敬重。

他以前从来不在乎这些，但现在......好像不是这样。

他在发生改变，因为姜妤。

他能感觉到，却无法阻止，亦无法克制。

顾亥很震惊，也很错愕，他没想过顾玖琰会问他这个问题。

但他只思考片刻，随即便认认真真道:“殿下，属下认为，主宰天下需要野心，强大，谋略，人才，金钱......”

他顿了顿，因为他觉得接下来的这个因素不会是顾玖琰喜欢听的。

可他还是说了出来，“还有仁爱之心......”

某种情绪就好似火山里的岩浆一次又一次地上升，直到这一刻，突然涌动喷发。

思绪拉扯，顾玖琰薄唇微抿，似水晶的眸子缀着几分暗色，片刻的沉默过后，他装作无事“听闻幽国有个产业极为发达，那便是矿产。”

姜妤有些茫然，怎么突然说这个，但她还是点了点头，“是，幽国的兵器得益于他们发达的矿产业，比我们的要坚硬许多。”

二者相冲，其他作用力等同的情况下，乾朝的兵器在幽国兵器的面前轻易就碎了。

顾玖琰赞赏地看了她一眼，继而缓缓道:“那你可知幽国的农业发展如何。”

姜妤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观察和所见所闻，回答道:“幽国时常需要向其他国家购买粮食，还有这一路走来，他们的田地大多都是荒废的没有人耕种，所以不难看出幽国的农业并不发达，不过殿下你为什么要问我......”

话音刚落，姜妤便察觉到了什么，她看着顾玖琰缓缓道:“殿下，您是想......”

顾玖琰勾了勾唇角，漫不经心道:“我令人检查过幽国那些荒废的土地，发现他们其实大部分土地都极为肥沃，拿来种粮食再合适不过。”

说到这，姜妤便明白了，幽国那些不被重视的人还有那些穷人没有钱买粮食，就只能自给自足，种粮食来吃。

幽王不在乎那些荒废的土地，也就没在意，但正巧是这些人反而有了种粮食的经验。

可那些东西并不是她说了顾玖琰才开始关注的，而是他一开始就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顾玖琰，是会做出这种举动的人么。

什么时候，难道说，顾玖琰他发生了变化么......

看着男人隐隐带着笑意的眸子，姜妤愣住，仿佛太阳一般炽热的情绪突然开始涌动，那些光现在她的心间，穿过一层又一层的障碍，最后只剩下一束很小很小的光照在那儿，可即便如此，它依旧温暖。

姜妤感受着微微加快的心跳，那被温暖的地方还更加清晰地传达给她这样的情感，可她的的确确感受到了和平常不一样的地方。

她弯了弯眉眼，明亮的眼眸，好似皎洁的明月一般，有着令人着迷的光，甜软的嗓音带着点点温柔，“殿下，你真的很好。”

只要认定了什么，就会认真去做，不论那件事是好是坏，这样的精神并不是什么人都会拥有的。

她的夸赞那样动听，那样动人，让顾玖琰没有任何拒绝的办法。

心中跳动的，温热的情绪，像是张开的花将他渐渐包裹。

.......

薄雾朦胧的夜里，顾玖琰还没有睡，今天那个笑容牢牢地刻在他的脑海里，让他无法忘记，一睡着，脑海里就都是那个笑容。

微凉的风吹起他的发尾，糅杂着淡淡的酒香，而在顾玖琰的身边，白玉瓶的酒杯就这滑落在屋檐之上，剩下的点点酒，滴答滴答地落下。

明月照在顾玖琰了似刀刻的轮廓上，那紫色的眸子凝着如耀石一般的黑。

“怎么还不去睡。”顾玖琰看着前方缓缓问道。

而在他的话音刚落，一个身影便从黑暗里走了出来，他一脸淡漠，目光忠诚地看着了顾玖琰，“殿下不休息吗。”

“呵。”顾玖琰像是想到了什么，轻笑一声，他转头看着身后的人眉眼戏谑，“怎么，顾亥，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多话了？”

顾亥垂眸颔首，“属下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倘若没有孤的旨意，你不会做任何事，也不会主动和孤说话，可最近，你并不是这样的。”顾玖琰白皙修长的指尖握着瓶口，微微摇晃。

顾亥想了想，如实回答，“因为殿下变了，属下忠诚于殿下，也应该做出相应的改变，顾酉他们和属下想的一样。”

最后几个字落入顾玖琰的脑海，他忽然想知道一个问题，“你们为什么要跟着孤，孤自认为并不是一个很好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