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姜妤并不知道回去的方法，她甚至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和姜虞交换，但她看着过得幸福的父母和哥哥突然就释然了。

姜妤舍不得顾玖琰，却也舍不得姜父他们，可她更害怕姜父他们会因为失去她而伤心痛苦。

但眼下，她知道了，姜父他们不会因为失去她而难过，因为已经有人代替她照顾他们了，那她也就放心了。

“如果真的没有办法了。”她们沉默片刻后，看着彼此，异口同声道:“一定要代替对方好好活下去。”

......

“她为什么还不醒？”

“殿下，姜姑娘她中了奇毒，自身恢复需要时间，更何况她劳累多日，又感染了霍乱，命悬一线，能够从死神手里逃回来，已是不易。”

“殿下，你如今也需要注意......”

断断续续的声音在姜妤的耳边响起，她只觉得昏昏沉沉，意识一直在挣扎着，耳边有嗡嗡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姜妤终于忍不住嘟囔一句，“别吵啦......”

软软糯糯但又嘶哑虚弱的声音悠悠飘进顾玖琰的耳朵里，他骤然停止了说话，浑身一僵，猛地抬起头来。

只见那纤长的睫毛轻颤，原本禁闭的双眼渐渐睁开，一双琉璃般的眼眸泛着些许的迷蒙，像是刚出生的婴儿，带着纯粹的天真和清澈。

顾玖琰张了张嘴，想要呼唤姜妤的名字，却发现自己失了声，他紧紧握着那只柔荑，轻轻颤抖。

姜妤察觉到身边人的激动，扭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胡子拉碴面容憔悴的男人，他的唇干涸得裂开，脸色苍白无比，一双眼仿佛要凹陷进去，唯有那双紫色的瞳孔。

仿佛世界上最有生机的太阳，散发着耀眼的光。

顾玖琰......

姜妤在心里呢喃着他的名字，眼泪忽地滚下，千万种思绪冲刷着她的心脏，复杂万分，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你好像变丑了。”

这是这么久以来，她说的第一句话。

可这才是姜妤。

顾玖琰挤出一抹笑来，“没关系，我还会再变回去的，还是说你嫌弃了。”

姜妤瘪了瘪嘴，颇为认真道:“还真有点。”

她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干涩，有些不满道:“诶，顾玖琰，给我倒杯水呗，我快渴死了。”

顾玖琰只顾着紧紧抓住她的手，好像她要消失了一样。

但现在听到姜妤的诉求，顾玖琰怎么会拒绝，他笑着点了点头，“好......好。”

桌上始终放着温热的水，顾玖琰的速度很快，三步并作两步，就将水倒了回来，姜妤都还没来得及好好打量这个屋子。

但是肉眼可见的华丽，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香，碳火燃烧的声音啪啪作响，龙纹盘旋的圆柱也泛着金光，价值不菲。

姜妤猜测道:“这里是皇宫？”

顾玖琰坐在床头，一手揽着她的肩膀扶起，一手给她喂水，然后点头道:“对，这里是我的寝殿。”

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喝水，姜妤有些着急，许多都流了出来，她正要抬手擦拭，顾玖琰却熟悉地用手帕温柔地将水渍拭去。

他的动作很轻，目光专注，仿佛世界上再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

姜妤心中突然变得安静，好似在春天，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无波的湖面。

她轻声道:“你怎么这么熟练。”

顾玖琰缓缓道:“你昏迷的时候，都是我给你喂的药，但你总不醒，药也漏出许多，自然也是我给你擦拭的。”

忽然间，姜妤的脑海里浮现了一些电视剧场面，她红了红面颊，捂住嘴，满含羞意地瞪了他一眼，“你该不会做了什么别的事吧！”

粉红的脸，水汪汪的眼，面前的人那样鲜活，让顾玖琰觉得安心，他挑了挑眉，眼里带着戏谑，故意道:“谁知道呢，毕竟你昏迷前可是偷亲了我一次。”

说着，顾玖琰的指尖点了温水，按在粉嫩的唇上，幽幽道:“我总得要回来才行。”

“明明是之前你先亲的我。”姜妤别过脸，有些不高兴，“还有，怎么把我带到你的寝殿里来了，我的名声怎么办，我以后还嫁不嫁人啦。”

“那样还不好。”顾玖琰忽地正了神色，那双深邃的眼直勾勾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郑重道:“我没打算放你走的，姜妤，以后别受伤了，别哭了，别离开我了。”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用脸颊触碰，小心翼翼地带着渴求地问道:“好吗？”

“顾玖琰......”男人哀求的模样让姜妤的心中抽痛，她红了红眼眶，沉默片刻哽咽道:“我那天......说你从前的悲惨是因为我......不是开玩笑的。”

顾玖琰眸色一顿，似乎也想起来那天的事，他怎么会忘记呢。

姜妤见状露出一个涩然的笑，“其实......我不是姜虞，我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她将所有的事情全都告诉了顾玖琰，她不想隐瞒下去了，那样太难受了，还不如一次性说出来，无论结果如何，她都接受，因为她心安了。

而顾玖琰不可谓是不震惊的，其实他在这几天里，想过很多种可能性，唯独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

殿中沉默渐渐扩散开来，像是巨石压在姜妤的心上，她看着男人怔愣的表情，和晦暗不明的眼眸，樱唇轻抿，片刻道:“所以......”

“所以呢？”

男人低磁的嗓音裹着沉哑，他看着姜妤缓缓道:“所以呢，那又怎么样。”

姜妤愣了，她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有些茫然道:“什么怎么样，你不会恨我吗？”

顾玖琰轻笑着摇了摇头，他抬手轻抚着姜妤的脸庞，那双眼眸里闪烁着宛若暖阳般温柔的光，“其实我想过很多，我也想过真相如果真的到了我无法接受的地步该怎么办。

可每次想到这里，我就会看见你虚弱得好像下一秒就要离开我的脸庞，我发现......姜妤，除了你受伤，除了你离开我，我没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

男人的眼眸猩红，眼底泛着浓郁的情感，仿佛烈酒一般醉人，他哑声哀求道:“既然你觉得对不起我，那就拯救我吧。

一直陪在我身边，弥补我，爱我，把从前我所缺失的关怀都给我，别离开我......好不好小哭包。”

说罢，男人的眼中淌下一滴滚烫的泪珠，它缓缓流下，最终砸在了姜妤的手背，炸开一层细小的水花。

姜妤的眼中已经模糊一片，她没办法拒绝了，她输了，她走不掉了。

她点了点头，郑重而哽咽道:“好......不走，我不走。”

俩人之间的那一层窗户，在这一刻被打开，角落里的阴霾被照进来的阳光消散，再也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

姜妤感受着男人的怀抱，却又忍不住控诉道:“都说了别叫我小哭包，我又没哭！”

顾玖琰双手捧起她的脸颊，嘴角噙着笑，“是吗，可是你的眼眶都红了啊，像小兔子一样。”

说罢，他抬首吻了吻她的眼眸，而后是鼻梁，脸颊，最后轻轻地落在那樱唇之上。

姜妤缓缓闭上双眸，感受着他的温度。

少女的樱唇娇嫩柔弱，顾玖琰吻得温柔，他害怕自己再用力点就会将对方的唇磨破。

可是香甜的味道不断引诱着他，顾玖琰的呼吸越发沉重，终于他撬开了贝齿，加深了这个吻。

......

乾历二百三十六年，乾京霍乱之后，皇太子顾玖琰登基，改年号为“太和”，同年，迎娶姜国公主姜妤为后，封号“温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