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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网

作者:威廉·萨默塞特·毛姆 | 分类:历史 | 字数:46.1万

第033章

书名:世网 作者:威廉·萨默塞特·毛姆 字数:6532 更新时间:2024-11-25 22:17:29

威尔金森小姐的那段风流事一直萦绕在菲利普的脑海里,尽管她缩短了故事情节,

但她的意思是够清楚的。他有点吃惊,这类事情对已婚的女人倒还说得过去。他读过许

多法国小说,也懂得,在法国这确实是司空见惯的。可是,威尔金森小姐是英国人,未

婚;她父亲又是个牧师。接着他又想起,这个学美术的学生可能不是她的第一个,也不

是最后的一个情人,他感到透不过气来。他从未这样地看待威尔金森小姐,竟有人会向

她求爱,简直不可思议。由于天真无知,他对她讲的故事,就像从书本上所看到的东西

一样深信不疑,像这类奇妙的事从来轮不到他头上,他感到懊恼。他竟没有什么可说的,

多丢脸啊!他有些虚构力,这是事实,但是,能否使她相信自己寻花问柳,无恶不作,

这他没有把握。他从书本上读到,女人是富于直觉的,她可以很容易地识破他在扯谎。

一想起她的掩面窃笑他就满脸通红。

威尔金森小姐一边弹钢琴,一边以困倦的声音伴唱看。她唱的是马斯奈①、本杰明-

戈达德②和奥古斯塔-霍姆斯的歌曲,这些对菲利普是新鲜的,他们一起在钢琴旁边

玩了好几个钟头。有一天她想知道他是否有个好嗓子,非要他试试嗓音不可。她夸他有

悦耳动听的男中音嗓子,并主动提出要教他唱歌。起初,他出于惯有的腼腆拒绝了,可

是她一再坚持。于是,每天早饭后的一个合适的时间她教他一小时。她有当教师的天赋,

显然,她是个出色的家庭女教师。她教学有方,严格要求,尽管她还带很重的法国口音,

可是她讲课时,平常那嘻嘻哈哈的举止不复存在了。她一本正经,容不得半句废话。口

气带有几分的命令式,并本能地制止不注意听讲及纠正邋遢懒散。她知道自己所要干的

事,让菲利普唱音阶和练声。一讲完课,她便毫不费劲地恢复她那诱人的微笑,说话的

声音又变得柔和动听了。但是菲利普不能像她收起教员的架子那么容易地收起充当学生

的角色,这种印象和她的那些故事在他心里唤起的感受是互相矛盾的。他更加仔细地观

察她了。他发觉她晚上要比早晨更好看些。早晨她脸上的皱纹多,颈部的皮肤有点儿粗

糙。他希望她能把脖子遮住,可这时天气很暖和,她穿的宽松的罩衣的领口裁得很低。

她非常喜欢白色的衣服,早晨她穿白衣不合适。夜晚她的模样就很吸引人,她拖着长裙,

它简直像是半正式的女式餐服,颈上戴着一串石榴石项链,长裙前胸和肘部的花边有一

种赏心悦目的柔软的感觉,她身上那股香水味诱人神魂颠倒,并常有异国的风味(在布

莱克斯特伯尔人们只使用科隆香水,况且只有在星期天或者头疼时才用)。这时她确实

显得很年轻。

①马斯奈(1842—1912):法国作曲家。

②本杰明-戈达德(1849—1895):法国小提琴手和作曲家。

菲利普对她的年龄还是很操心。他把20和17加起来,总得不出一个满意的总数。他

不只一次地问路易莎伯母为什么她认为威尔金森小姐是37岁:她的外表不超过30岁,况

且每个人都知道外国人老得比英国女人快,威尔金森小姐在外国待的时间长得几乎可以

算作是一个外国人。他本人认为她不超过26岁。

“不止啦!”路易莎伯母说。

“菲利普不相信凯里夫妇说话的精确性,他们唯一记得清清楚楚的是在林肯郡最后

一次见到的威尔金森小姐时,她还梳着辫子呢。那么,她当时可能才12岁,年久日深了,

而牧师的记忆力总是靠不住。他们说那是20年前的事,人们总是喜欢用整数,很可能是

18年前或在17年前。17岁加12岁才29岁,哼,岂有此理!那也不算老呀。当年安东尼为

了克委巴特拉而舍弃整个天下时,那位埃及女王已经48岁了。

这是晴朗的夏天。日复一日,天气炎热,碧空无云。然而酷暑的气候受到邻近大海

的气候调节,空气很清爽,人们兴致很高,并没有被8月的骄阳晒烤得受不了。花园里

有一口水池,池中喷泉飞溅,水中长着睡莲,金鱼浮游到水面晒太阳。菲利普和威尔金

森小姐常在午饭后把小地毯和坐垫带到池边、躺在高高的玫瑰树篱下那阴凉的草地上。

他们整个下午躺下来聊天、看书,有时还抽抽烟。在屋里牧师不允许抽烟,认为抽烟是

个坏习惯,并且常常说任何人成了习惯的奴隶是可耻的。他忘了自己是午后用茶点习惯

的奴隶。

有一天,威尔金森小姐给菲利普看一本《波希米亚人的生活》,这是当她在牧师书

房里翻箱倒柜的时候偶然发现的。它是连同牧师要的一批书一起买来的,却藏了10多年

没人发现。

菲利普开始阅读米尔热①的勾魂夺魄、文笔拙劣、荒谬绝伦的杰作,并立即被迷住

了。书中把饥荒描绘得那么风趣,把贫穷刻画得那么逼真,把下流的恋情描写得那么浪

漫,把无病呻吟的悲哀描绘得那么动人,菲利普感到心花怒放,乐不可支。罗多尔夫和

米密,缪塞蒂和肖纳德!他们徘徊在拉丁区的灰暗的街道上,穿着离奇古怪的路易菲力

普②时代的服装,哭笑无常,无忧无虑,不顾后果,时而在这个顶楼栖身,时而在另一

个顶楼寻找避难所。谁能不受他们的诱惑呢?只有当你以更健全的鉴别力,再回头重新

看这本书时,你才会发现他们的欢乐是如何的粗野;他们的思想是如何的庸俗;你会发

现这伙放荡不羁的人作为艺术家或者凡人是多么一钱不值啊!但菲利普却为之欢喜若狂。

①米尔热(1822—1861):法国诗人和小说家,《波希米亚人的生活》一书对奋斗

中的作家、艺术家进行了浪漫的、感伤的描绘。

②路易菲力普(1773—1850):法国国王,在位期间为1830—1848年。

“现在你想去的是巴黎,而不是伦敦了吧?”威尔金森小姐问道,对他的热情一笑

置之。

“即使我想去,现在也太迟了。”他回答说。

在他从德国回来的两星期中,他和伯父多次地讨论了他的前途问题。他坚决地反对

上牛津。既然他没有机会得到奖学金,甚至凯里先生也得出结论,说他无力上牛津,他

的全部财产只有两千镑,虽然以5%的利息用抵押契据进行投资,他也不可能靠利息过

活。现在这笔款又减少了一些。在牛津大学念三年,每年花200镑,这是在大学里的最

低费用,花这笔钱读大学,这简直荒唐极了,因为他不见得出来就能养活自己。他急于

直接到伦敦去谋生。凯里太太认为绅士只有四项职业可供选择:陆军,海军,法律和教

会。因为她的小叔子是医生,所以她增加了一项医学,但却没有忘记她年轻时根本没有

人把医生看作绅士。第一、二项职业别提了,而菲利普又坚决拒绝担任圣职,只剩下法

律这一行了。本地医生说现在有许多绅士从事工程技术,可是凯里太太马上反对这个意

见。

“我不喜欢菲利普去学手艺。”她说。

“没错,但他必须有个职业呀。”牧师回答道。

“为什么不像他父亲一样当医生呢?”

“我不喜欢这种职业。”菲利普说。

凯里太太并不感到惋惜。他不上牛津,所以当律师是不可能的。凯里夫妇认为,要

想在这项职业中获得成功,有个学位还是必要的。最后建议他去给一个律师当学徒。他

们写信给家庭律师艾伯特-尼克松,他和布莱克斯特伯尔牧师是已故的享利-凯里的遗

产的共同执行人,并问他是否愿意接纳菲利普作徒弟。一两天过后,他回信说他没有空

缺,并且很不赞成这个计划。干这一行的人太多了,如果没有钱或者没有什么社会关系

的话,充其量当个事务所的业务办事员,就不错了。因此他建议菲利普应该当特许会计

师。牧师和他妻子却一点也不懂这玩艺儿,菲利普也从未听过什么人当会计师,可是家

庭律师的另一封信解释说,随着现代商业的发展以及公司的增加,许多以审查账目,处

理委托人的财政事务,会计师事务所也应运而生,这是旧式的财务管理方法所没有的。

自从几年前取得皇家特许证书之后,这项职业变得更受人尊重,更有利可图,更举足轻

重了。艾伯特-尼克松雇用了30年的几位特许会计师中,碰巧有个合同学徒的空缺,他

们愿意招收菲利普,费用300镑。其中有一半在5年的合同期间,以薪水的形式付给本人。

前景并不太理想,但菲利普觉得必须选定某种职业,他想住在伦敦的念头超过自己心里

的畏难情绪。布莱克斯特伯尔牧师写信问尼克松先生,这是不是一个适于绅士干的职业,

尼克松先生回信说,自从有了特许证书以来,上过公学或大学的人都从事这一职业。况

且,假如菲利普不喜欢这个职业,一年以后想离开的话,那个会计师赫伯特-卡特愿意

归还合同费的一半,于是就这样定了,约定安排菲利普9月15日开始上班。

“我还有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菲利普说。

“然后你将走向自由,而我却身陷罗网。”威尔金森小姐回答说。

她的假期是6周,她将比菲利普早一两天离开布菜克斯特伯尔。

“不知道咱们能不能再见面。”她说。

“我不明白为什么不能。”

“噢,别说得那么世故,我还没有见过像你这么不动感情的人。”

菲利普脸红了。他怕威尔金森小姐把自己看成懦夫,毕竟她是个年轻女人,有时还

挺漂亮的,而他快20岁了,如果只谈论艺术和文学,不谈论别的,这未免太荒谬了。他

应该向她求爱。他们已经谈论了许多关于恋爱的故事,有布雷达街那个学美术的学生,

接着又有那位巴黎肖像画家,她在他家里住了很久。他要求她给他当模特儿。他开始如

痴如狂地向她求爱,以至她不得不找了种种借口不再给他当模特儿。虽然,威尔金森小

姐对这类献殷勤的事很熟悉。现在她戴着一顶大草帽,看上去十分漂亮。那天下午天气

特别炎热,是他们遇到的最炎热的一天,她的上唇冒出了一串汗珠。他回想起卡西里小

姐和宋先生。过去他想起卡西里时,从未动过感情,她的模样平庸。而今回顾一下,他

俩的暧昧关系似乎十分富有浪漫色彩。他现在也有浪漫的机会。威尔金森实际上是法国

人,这就给可能发生的风流韵事增添了一番情趣。每当他晚上躺在床上想起这件事,或

独个儿坐在花园里看书的时候,他便兴奋不已,可是一见到眼前的威尔金森小姐,又觉

得此事不那么雅趣了。

无论如何,在她对他讲了自己的那些艳遇之后,假如他向她求爱,她是不会觉得吃

惊的。他觉得,要是他无动于衷,那她才觉得奇怪呢。这也许是他的幻觉,可是最近这

一两天来他已觉察到她的目光里有点轻蔑的神色。

“你呆呆地在想什么啦?”威尔金森小姐说,微笑着望了他一眼。

“我不告诉你。”他回答说。

他正在想此时此地应该吻她,他不知道她是否巴望他这样做。但毕竟他知道自己不

该如此单刀直入,贸然行事。她会以为他疯了,或者扇他一记耳光,也许还会向他伯父

告状。他不晓得宋先生和卡两里小姐是如何恋上的。要是她告诉伯父,那就糟了。他了

解伯父的为人,他会把这件事告诉医生和乔赛亚-格雷夫斯。而他将会被人看作是个大

傻瓜。路易莎伯母一直说威尔金森至少有37岁了。他一想起事情败露后遭到的耻笑就毛

骨悚然,人家会说她年龄那么大够当他的妈妈了。

“你又呆呆的在想什么啦?”威尔金森小姐嫣然一笑道。

“我在想你呢。”他大胆地回答。

无论如何,这句话并没有出格。

“你想我什么?”

“啊,现在你想知道的太多了。”

“淘气鬼!”威尔金森小姐说。

她还是这句话!每当他好不容易才使自己来劲,她总是说些使他想起她是家庭女教

师的话;当他的练唱不令她满意时,她开玩笑似地叫他淘气鬼。这一回他真的不高兴了。

“希望你别把我当小孩。”

“你生气啦?”

“生气极了。”

“我只是开个玩笑。”

她伸出一只手,他握着。近来有一两次他们晚上握手时,他想她有意轻轻地捏着他

的手,这一回是无疑的了。

他不怎么清楚接下去该说什么,终于冒险的机会来了,假如他不抓住这个机会那简

直是傻瓜,只是有点太平淡了,他原期望更富有魅力才是。他看过了大量关于爱情的描

写,他觉得自己一点也没有小说里描写的那种放荡不羁的感情冲动,他并没有被一阵阵

的弄得神魂颠倒。威尔金森小姐也并不理想。过去他常常想象有那么一个娇媚可爱

的姑娘,长着一双紫罗兰色的大眼睛和雪花石膏一样雪白的皮肤。他还想象将自己的脸

埋进她那波纹状的浓密的褐发中。他不能想象自己将脸埋入威尔金森小姐的头发里,总

觉得她的头发有点儿粘。然而风流艳事毕竟是令人倾倒的,一想起这次的成功将在自己

的心里激起的自豪感,他激动得心都颤抖了。这全靠他去勾引她。他拿定主意要吻威尔

金森小姐,不过不是这时候,而是在晚上。在黑暗中吻她比较容易些。一旦吻了她,其

余的事都会接着发生。他当天晚上就要吻她,他发了诸如此类的誓言。

他心里盘算着。晚饭后,他建议他们到花园去散步。威尔金森小姐同意了,他们肩

并肩地闲逛。菲利普很紧张,不知道为什么,谈话总是引不上正轨;他已决定,首先要

做的第一件事是用胳膊搂住她的腰,可是当她正在谈着下星期要举行的赛艇会时,他总

不能突然伸手去搂她的腰吧。

他巧妙地领她到花园的最暗的地方,但一到那儿,他的勇气又没了,他们坐在长凳

上,他真的拿定主意,认为这下机会来了。可这时,威尔金森小姐说她敢肯定这儿有-

螋,坚持要换个地方。他们又绕着花园走,菲利普拿定主意在他们又走到长凳之前要采

取行动。可是当他们从屋子经过时,看见凯里太太站在门口。

“你们年轻人最好进来,夜间的空气对你们没有好处。”

“我们最好还是进去,”菲利普说,“我不想让你着凉。”

他宽慰地舒了一口气说。那天晚上他一事无成。可后来独自一人在房间时,他对自

己大动肝火。他是个十足的傻瓜。他肯定威尔金森小姐指望他去吻她,否则她根本不会

到花园去。她总说只有法国人才知道怎样对待女人。菲利普读过法国小说。要是他是个

法国人,他将会把她搂在怀里,同时深情地对她诉说他的爱慕之情,他将把嘴唇紧贴在

她的脖子上,他不懂得为什么法国人总是吻她们的脖子,他自己也看不出颈上有什么特

别吸引人的地方。当然,法国人干这些事容易得多,他们的法语帮了忙,菲利普不禁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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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用英语表达深情的话听起来有点荒唐可笑。现在,他但愿自己不曾袭击威尔金森小

姐的贞操。前两星期过得很愉快,现在他却很痛苦。然而他决不屈服,假如他屈服,就

会永远瞧不起自己。他拿定主意,第二天晚上非吻她不可。

第二天,当他起床时,外头正下着雨,他首先想到的是当天晚上不能到花园去。早

餐时他心情很好。威尔金森小姐让玛丽-安进来说她头疼,下不了床,一直到用茶点的

时候她才下来。这时她穿着合适的睡衣,脸色苍白;可是到晚饭时她身体好多了,晚饭

也吃得很香。祷告完毕,她说要直接上床睡觉。她吻了凯里太太,然后转身对菲利普说:

“天啊!”她叫道,“我也正想吻你呢。”

“为什么不呢?”他说。

她笑了,把手伸了出去。她明显地紧捏着他的手。

翌日,天空没有一丝云彩,雨后的花园显得格外清新。菲利普去海滨游泳,回家时

午饭吃得很香。他们下午在牧师住宅举行一次网球聚会,威尔金森小姐穿上最漂亮的衣

裳,她当然知道该怎样穿戴打扮了。菲利普突然发觉她在副牧师的妻子及医生的已婚的

女儿身边显得多么风雅。她的腰带上缀着两朵玫瑰。她坐在草地边的花园椅上,头上打

着一把红阳伞,脸上的光线很协调。菲利普喜欢打网球,他发球发得好。由于跑步不便,

所以打球离网很近:尽管他的脚畸形,可动作却十分麻利。要从他手里赢个球是困难的。

他很高兴,因为每一局都赢。用茶点时,他在威尔金森小姐的脚边躺下来,浑身燥热,

气喘吁吁。

“你穿法兰绒运动衣很合身,”她说,“今天下午你看上去挺帅的。”

他高兴得脸都红了。

“我可以老实地回敬你的恭维。你的样子令人陶醉。”

她微笑了,那双黑眼睛久久地瞪着他。

晚饭后他定要她出去散步。

“你玩了一天,还没有玩够吗?”

“今晚花园里一定很迷人,星星都出来了。”他兴致勃勃。

“为了你,凯里太太一直在训斥我呢,你知道吗?”当他们漫步穿过菜园时,威尔

金森小姐说,“她说我不应该跟你。”

“你跟我了吗?我可没有注意到。”

“她不过开开玩笑罢了。”

“你昨天晚上不吻我,太不友好了。”

“要是你看到了我说要吻你时,你伯父瞪我的那副神色就好了!”

“你不吻我,就这个原因吗?”

“我亲吻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场。”

“现在没有人在场了。”

菲利普搂住她的腰,吻她的嘴唇。她只是笑了笑,并无退缩之意。这一步进行得很

自然,菲利普感到非常自豪。他说要做的,已经做到了,这是世界上最容易的事。早就

该吻她了。他又吻了她一下。

“噢,你不该这样。”她说。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让你吻呀。”她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