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贼,别跑
作者:云中雪下 | 分类:言情 | 字数:26.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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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后果
楚言要留下来, 三人又是一番劝,接下来轮流看顾才能保持最大体力,楚言这才被劝了出去。
阳府中人并不知晓她们的身份, 也免得不相干人来打扰, 阳沅冬便下令封了这处院子, 只留下两名婢女, 是常在他身边伺候的, 随时差遣,其余仆婢尽数遣了出去。又安排了四间房供他们住下,就在邻侧, 方便随时换班看顾容容。
此时已是晚间,楚言和钟离云先各自回房休息, 明早再来交换。内室中便只留下了阳沅冬和安陵雪, 室内昏暗, 为避免意外,除了容容躺着的平榻, 此间再未置一物。他们进入内室都是脱了外靴,跪坐在草席上。
作为唯一光源的琉璃灯还在燃烧,谁也不知道容容何时会醒,所以必须时时照看,而这般枯坐着, 也是无趣, 安陵雪便与阳沅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所以, ”客套话轮了三回, 安陵雪也足够拉近了关系, 才问道:“伯父为什么特意把我留下来?”
他们四人若是轮流,也当是她与钟离云, 而阳沅冬与楚言一起才合适,且刚刚楚言不愿离开,也是阳沅冬百般相劝,才把人劝了回去,留下了并未表态的安陵雪。
也就是说,阳沅冬单独有话要同她说。
“我与楚言那孩子,虽为父女,却不相熟,与其单独相处,岂不尴尬?”他们两个今晚要在此守一夜,阳沅冬事先吩咐了果腹的糕点和解困的苦茶,现在刚好送了进来。
阳沅冬先给安陵雪倒了杯茶,又道:“而且,我有些事情想要请教安陵县尉。”
“伯父客气了。”安陵雪接过,谢茶也是回话,“请教不敢当,有事便问吧,晚辈自当知无不言,且您是楚言的父亲,是长辈,直唤我名字即可。”
安陵雪说得诚恳,也是心中真实所想。若说先前她还对阳沅冬的赌徒身份不待见,如今见她为容容奔走求灯,也多了几分敬重。
“好,雪姑娘。”阳沅冬待称呼取得了安陵雪的同意后,直接问道:“你与那位唤作钟离云的姑娘,是什么关系?”
安陵雪手一抖,刚拿起的杯子里,茶水溅了出来,望着滴落在草席上的水珠,安陵雪愣了一下,随即拂袖拭去,回道:“朋友关系,有什么问题么?”
虽然心存敬重,这件事安陵雪却不想对他坦白,阳沅冬是阳家人,而阳家是个什么样子,从阳老爷子的态度就能看出来,她们二人在一起本就不易,不必再找麻烦。
阳沅冬看她一番动作,待她收拾好了,才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二人格外亲密……”
安陵雪转头看他,眼睛一眨不眨的。
真是可怕。低头饮茶,收了原来的话,阳沅冬转而问道:“也罢,那我问你,楚言和容容……也是朋友关系?”
安陵雪淡淡收回目光,松了口气,回道:“她们应该算是朋友关系了。”安陵雪想,这次容容舍身救楚言,而楚言为其下跪求父,即使是出于愧疚,也足以说明她二人的关系确实不错。“不过她们以前倒是经常吵架的。”
两人天生不对付,嘴上功夫能吵个半死,不过虽然容容经常吵不过她,倒不见她厌烦,虽然容容每次都嚷嚷着要动手,却每次都被不会武功的楚言压制。这样看来,两人心里都清楚,对方的针对和嘲骂,都是走身不走心的。
这些事情是阳沅冬不知道的,他按照自己的所见所想,猜测道:“真的只是朋友么?为了朋友这么拼命?难道她们两个不会是……”顿了顿,“不会是在一起的关系么?”
他竟会问这些?安陵雪警然,随后想到,他的妻子楚夏有可能和她娘安陵如冬也是这样的关系,那他对此到底是怎么想的?
大概是不看好吧。若是这件事是真的,那就是女女之情让她的妻子离去,并且带走了他唯一的女儿。且不管楚言和容容究竟如何,反正绝对不能承认!
“我觉得没有吧,大家都是朋友,今天楚言或是容容换做我,也都会这么做的。”
“是么?”阳沅冬小声咕哝了一句,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安陵雪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没有,就是挺好奇。不过,楚言是她的女儿,喜欢上了女人,也不奇怪。”
安陵雪僵了一下,他说的还真没错,楚言是不是一直喜欢女人她不知道,但楚言确实说过喜欢她的。但阳沅冬话里的意思是,夏姨是喜欢女人的?
而且安陵雪观察了他的神色,这话说得很自然,并无其他情绪流露,难道,他是知道夏姨和她娘的事情的?并且没有怨恨不满?
突然福至心灵,安陵雪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不过,既然阳沅冬可以接受,那她是不是可以问问当年这段长辈间的往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可以问一下么?”
“嗯?”
“伯父,”安陵雪稍稍偏身,与他对坐,“我是安陵如冬的女儿,你该知道,那当初,我们两家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初楚言与她讲了这件往事,但是说的并不清楚,只知道楚夏或许是倾心于安陵如冬,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与阳沅冬和离,独自带着孩子离开了阳家,住到了安陵家的隔壁。而楚言这番话的目的,是为了提醒她,安陵如冬为了保护楚夏而死,而她爹安陵辰知道这件事,因此痛恨女人间的感情,所以,果真如此么?
“发生了什么?”阳沅冬笑了一声,“两场败局罢了。”
安陵雪知道话还没完,静静等他说下去。
“当年——”阳沅冬抿了口茶,娓娓道来。
内室灯火跳动的一瞬间,阳沅冬的话也到了收尾的时候,火光弱了下去,安陵雪忙起身添了灯油,火光几下翻涌,终于恢复如初。安陵雪的心却久久没有静下来。
不同于楚言的猜测和推论,阳沅冬所述,大都是亲眼所见,甚至有些话语从他口中说出,安陵雪都能想象到当时说话人的心情,更多的,还有无尽的惋惜。
这是有关于自己的爹娘的故事,也是两个女人不能为外人道的情.事。大意与楚言推论的一样,安陵如冬与楚夏自小相伴,情投意合,但双方都被指婚,又都年少单纯,不懂世间诸多无奈,各自嫁人,终致两心相隔。不料数年之后,她们各自生下儿女,却有一人和离,携女而来,两颗冷淡的心,再度火热。然,天有不测,或是情深不得,一人终是撒手,没了奈何。只叹当年蹉跎,或是从此过客,谁料一朝无措,被迫阴阳相隔。全是过错。
“都是可怜人,谁也怨不得谁。”阳沅冬总结,“她们二人便是在赌,只不过谁也没赢,输得最惨。”
能说出这些话,想必是真的不在意夏姨与她和离之事了。而长辈间的故事,到此结束,除了叹惋怜惜,安陵雪也无话可说,最令她在意的,是她娘安陵如冬对楚言说的一句话。
她说:“他很爱我,我很爱你,但是我和他有了孩子,我没办法舍弃我的孩子。”这是阳沅冬转述的话,而直到最后安陵如冬离开的时候,也是拜托了楚夏照顾她的两个孩子。
所以,难怪夏姨从小就很喜欢她们兄妹,几乎是当作亲生子女一般。竟然,也是安陵如冬的遗愿。
但说实话,安陵雪身为人女,却瞧不上她的做法,或许不是当事人,无法亲身体会她的无奈,但安陵雪觉得,这样两边拖着,伤害了她爹,也伤害了夏姨,而且她一朝撒手,留下这两家人,至今尴尬。
楚夏恨安陵辰夺走了她的所爱,安陵辰更恨楚夏间接害死了自己深爱的妻子,也更加痛恨她与她之间的感情,女子间的感情,在他那里,绝不会得到认同。
“唉。”千万种说法,最后,也只空余一声叹息。
前事已了,好在现在,她们都还有机会。
“话说回来,”室内气氛太过沉重,安陵雪了解了前因后果,便转移了话题,“伯父你……之所以不怨夏姨,是不是……当时你也有喜欢的人啊?”
这是安陵雪一点大胆的猜测。
前面说了一大通话,刚好渴了,阳沅冬便为自己倒了杯茶,也借此从那些陈年杂事中脱身出来,轻松道:“你倒是打听上瘾了,那件事关于你自己娘亲,告诉你也无妨,不过你以为我会告诉你我自己的事么?”
“哦?”安陵雪挑了挑眉,笑道:“伯父,不会是赵煦吧?”
“咳!”
阳沅冬还没咽下的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顾忌了榻上的容容和琉璃灯,终于咽了下去。“你胡说什么!”
“没有否认呢。”安陵雪看着他涨红的脸,笑容越来越大,“如果不是,不应该第一时间反对么?”
“真不是。”阳沅冬抬袖擦了擦唇边的水渍,翻了个白眼,“他还与你成过亲,多大岁你不知道?那时候他还在地里和稀泥,知道什么。”
“原来这件事你都知道啊。”当初安陵雪与赵煦最后并未成亲,但亲事却是办了的,这事不大不小,但在隔了一个县的临水,只怕是他们的名字都不晓得,哪会知道还有这档子的事?反言之,知道这个的阳沅冬……
安陵雪笑着看他,“伯父,我知道了,你放心,我全都知道了。”
阳沅冬说不过她,瞪她一眼。
虽然伯父没有承认,但不管是不是,希望赵煦和那个人都能好好的吧,也算是这些天来,唯一的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