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殇的墓
作者:火凤骄凰 | 分类:军事 | 字数:34.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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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秀英姑有了
“我有了。”秀英姑对十二姐说出了这句话,眼内的泪水就流了下来。
秀英姑的房上一角,被风吹了一个大洞,床上的瓦,也有几处亮光,秀英姑就坐在床沿上,床上的被铺蚊帐,早被雨滴湿了,雄盛婆已经帮她将床上的东西拿到外面凉晒,连蚊帐也拆下了,现在铺板还有点润,不过还能坐人,地面还湿着,只是没有了水。
早上,秀英姑看到那只死老鼠就开始发呕,但呕不出来,她的心里隐约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就静静地想,她想到这两个月如期而至的那事儿没有了,她就确信了那个预感,她虽然没读过书,也缺乏那方面的知识,但从来有人的地方,就男人有男人的话题而女人也有女人的话题,在水渠里洗衫洗菜、在屋头巷尾里听人聊天,她是听人说过的,那事儿没有了、又想呕了,那就是有了,或者是病了,她是相信自己是有了,她就害怕起来,跑回房里,一直到现在十二姐来。
她自责自己当初怎么会想不到这一点,当初她拽着永柏朝那条石凳倒去并让永柏压在她身上的时候,她满脑子想的是要让永柏永远能记着她,就算永柏日后聚的是谁,也一辈子亏欠着她,同时她也要向十二姐宣告,就算十二姐日后真能嫁了永柏,她也拥有过他,让十二姐一世对她耿耿于怀。
她也明白干那种事会让她有了,所以自那次冲动之后,她不敢和永柏再有第二次,她想她应该不会有那么好彩,她也听人说过仅有一次是很少有人会这样撞彩的,不想就这么一次,她居然就有了,这让她不但害怕,而且也让她突然间不知所以了。
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时候十二姐到来,她就不由地向十二姐求救了。
此时,她已经相信十二姐了,十二姐在她面前承认了曾经对永柏有意,也告诉了她那晚永柏在她家醉酒的事,她越发相信了十二姐是真的对永柏没有企图,也越发相信十二姐是真的一心一意在帮着她,她每次出去和永柏偷会,十二姐总能将她的事在她的父母面前圆得天衣无缝,所以父亲和母亲从没有怀疑过她,永柏不能来偷会了,十二姐又为她传递来永柏的消息,她感谢着十二姐,在心里真心地将十二姐当作“姐”来看待,她内疚自己当初是怎么会怀疑人家的。
“你......”十二姐就在秀英姑的面前站着,听了秀英姑的话,她一下子也懵了,她想责备秀英姑几句,但一时又找不到该如何责备秀英姑的话,她就跺了下脚:“你怎么能这样?”
当初,十二姐的本意,也纯粹是为了永柏和秀英姑两人能够见面,让永柏能见到秀英姑,让秀英姑也能见着永柏,她认为自己是做着一件好事,她从没想到过永柏和秀英姑会搞出这种事来,现在突然间听秀英姑说“有了”,她也觉得有些懵了。
“姐......”秀英姑抬起头来,看了十二姐一眼。
十二姐赶忙就走过窗前,朝外面看了一眼,雄盛两公婆正在收拾倒了一爿的厨房,荣志在屋边的水行玩水,水还在水行里流着,荣志用木枝条抽打着水,一木枝条打下去,转身就跑,看水溅得起快还是他跑得快,她看到没有人注意她和秀英姑这边儿,她就折了回来,问秀英姑:“你怎么搞成这样?”
秀英姑就将那晚献身永柏的事对十二姐说了,只不过她隐瞒了她对十二姐的那种不服和宣告,说只想让永柏永远也忘不了她。
“你怎么这样糊涂?”十二姐险些又要跺脚,她确实找不到如何去说秀英姑的话,而且秀英姑的眼泪也确实融化着她的愤怒,她觉得秀英姑是那么可怜,象一只无助的羔羊,这又触动了她对秀英姑的那种当“姐”的情怀,她就问秀英姑:“那现在怎么办?”
“那现在怎么办?”秀英姑在心里也曾问过自己,但每次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一句话,她就又看了十二姐一眼,又把头低下了。
“我就去找永柏,把事告诉他。”十二姐说,说完就要出去。
“ 不......”秀英姑赶忙一把将十二姐拉住,“不要告诉他。”
“为什么不告诉他?”十二姐终于又跺了脚,但她赶忙朝窗口望了望,又压低下声音来,“这事情还瞒着他?”
“为什么不告诉他?”从早上确信自己是有了,到现在中午,秀英姑整整想了一个上午,她想得很多,不伹想自己到底该怎么办,还想着应不应该把自己有了的事告与永柏,她从十二姐传来的消恖得知,有人劝永柏私奔,是永柏的伙伴们,永柏没有表示,她确实也有愿和永柏私奔的想法,只要永柏约她,她就跟他去,天涯海角,有永柏在身边,她就不怕,但那是她还没有知道自己有了之前,现在知道自己有了,她的想法就比以前深刻,她觉得将事告与永柏,有种要要挟永柏的意思,她愿意永柏带她走,但希望永柏是心甘情愿地带她走,而不是因为她有了而逼不得已地带她走,人生长悠悠,她怕日后有不如意,永柏会对她说:“当初若不是你什么什么,我不会这样。”她怕永柏会对她有怨。
这 个时候,我们的秀英姑,思想还是这么幼稚。
但秀英姑还不能把这个想法告诉告诉十二姐,她还没有理顺她的思绪,她只是隐约地觉得把事告与永柏会有种要挟永柏的意思,她不想要挟永柏,这样,她就拉着十二姐的手,“姐,慢慢再告诉你,你先答应我,不要将这事告诉永柏,不要告诉他,好吗?”
“你 ......”十二姐几乎就要抬高声音,她甩开秀英姑的手,她真想给秀英姑一个耳光,“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地护着他?......”
这时就听到雄盛婆喊秀英姑的声音。
却是荣志用木枝条打水,终于弄湿了衣服,雄盛婆叫秀英姑把荣志拉开,并找衣服替荣志换了。
十 二姐看秀英姑脸上的泪水,怕秀英姑出去,会被雄盛婆看出什么,她就赶紧出去了。
雄 盛婆见十二姐出来拉荣志,就问:“秀英呢?怎么要你出来拉人?”
“她 在房里忙。”十二姐说。
“忙 什么啊?”雄盛婆问,但她并没有要深问下去的意思,一是她确实要忙,厨房上面的那条梁木一头斜了下来,如没撑好,有再塌下来的可能,她要用朩将梁木顶起,让雄盛在下面叠砖,二是十二姐来得多了,她也没把十二姐当外人看,她就对十二姐说,“荣志的那件衫在房的凳子上面,帮他换了得了。”
原来昨晚屋漏水了,雄盛婆就将房里的衣服都收入床底,因而她和雄盛、荣志的衣服都没有湿着,今早才拿出来。
十二姐帮荣志换了衫,再回到秀英姑房里,她已经意识到秀英姑并不是要护着永柏这么简单,她看到秀英姑的脸上还是泪光涟涟,她就挨着秀英姑坐下,把秀英姑搂进怀里,用手去擦拭秀英姑脸上的泪,她不再坚持去找永柏,她只在心里这样地说:“万不得已时候,我会告诉他的。”她觉得秀英姑有了,和她也有着很大关系。
这个时候,梅令村各姓族老正在竹山顶树祥公屋开会,研究丧葬死人事宜,就只差张姓没有人到。
张姓人是在春祺公屋商议,雄盛厨房还没理好也赶去了。
树祥公屋虽然在梅令村最高处,但树祥公屋的瓦,用的是一级厚瓦,所以损失不大,但也有被风吹开了的,只是少落下来。
梅令村历来习俗,丧葬之事,皆由邻里维持,谁家死了人,东家拿出钱来,邻里都来帮忙,看钱办事,钱多办得象样些,钱少办得简单些,帮忙的人不领人工报酬,还得送来白仪,毕竟谁家都会有丧葬之事,或早或迟,父母享寿百岁,也必然有死一日,邻里之间,相互你帮我我帮你,今日你帮我葬了老豆,日后我帮你葬了老母,双方扯平,丧葬费主要用于买棺、请先生【先生:喃么佬,做法事的】,办饮【煮餐款待来吊丧的亲朋戚友、让来帮忙的人也不至肚饿】,置些做法事之物——如炮仗、礼花、蜡烛等 ,确实没钱的,棺也买不起的,那更简单了,邻里过来,帮忙用草席裹了,抬上山挖个坑埋了算了。
会议很快作出决定:无论丧亲丧子,感情虽痛,但此时此刻,一切也得从简,谁家都有损失,都要自救,被风吹飞了瓦的要复盖,被两淋崩了屋的要复起,大家都急,死着人了的,都得节哀顺变,要向前看。
于是开始着手丧葬死者事宜。
那时已顾不得要请先生【喃呒佬】做法事,村村垌垌都有死人,先生也忙不过来,而且有先生家里也遭了不幸,自己都顾不得自己。
除了李姓人不下石子洲帮张姓人,张姓人也不上竹山顶帮李姓人,其他各姓的人都相互帮忙。
葬了死者,村民开始自救,被吹飞了瓦的盖瓦,被淋崩屋的起屋。
市面一时瓦贵。
砌墙不够砖块,用泥篱笆暂作遮挡也行,瓦不够盖了,就得加瓦。
许多人买不到瓦,者或没钱买瓦,就用稻草当瓦。
这本是无奈之举,也是无奈之策,不想竟然在日后梅令村人抗击日本兵的战斗中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李姓人同时也加紧修复‘李氏祠堂’。
‘李氏祠堂’全是大青砖砌就,梁木又粗,所以只损失了瓦,李族有钱,能买回瓦块,又能请到人工,所以不出旬日,屋瓦就全恢复了。
恒才公开仓发粮,李姓人每人发谷粮八十斤,外姓人每人发谷粮五十斤,戴、梁、黄、蒙各姓的人都来领谷粮了,唯独张姓没有人来。
恒才公是平(平南)藤(藤县)桂(桂平)三县最大的财主,李族中“茂”字辈人。恒才公在梅令村也有大屋,屋比树祥公屋还大,是梅令村最大间的屋,在村北面碑记木根处,和树祥公屋一样,恒才公屋也飞檐翘角,雕梁画栋,只是恒才公屋是多画些山水花鸟。恒才公在全村还有更大的屋,主要用来储粮,梅令村民团一些团员就入到全村为恒才公看家护院。
恒才比树祥公还有钱,每年千租二十万,有人说是二十万斗,有人说是二十万担,多数人相信是二十万担,但不管是二十万斗还是二十万担,恒才公有一个外号,叫“二十万”。天灾旱涝年境,**原来问恒才公、树祥公借粮,后来茂亮当了师长,**不问树祥公借粮了,就只向恒才公借粮,一样能借得够。
恒才公嫁女,嫁藤县和平,有人笑恒才女嫁和平,往来都要过全村界,甚是不便,也不易,恒才公即修了一条从汶水潘屋经大云脚过全村界到和平亲家屋门口的路,此路逢山过山、逢水架桥,至今还方便着平、藤两县人民来往。恒才公为方便佃户交租,还修了一条从下士村经上士村到梅令村直上竹山顶又入到赤马全村的靑石板路。有人问恒才公借谷,恒才公怒其好赌懒做,不与,其人出言不逊:“你有某有我穷得这耐(你富有没有我穷这耐久)”恒才公火,说:“就算潭塄水干,我的家产也不会干。”潭塄塘水深有汶,没有人见过潭塄塘干过,恒才公说这样的话,也没人敢说他的话有过。
恒才公还有一个外号,叫“幸哉”。恒才公不但田多地广,在梧州、藤县、平南、丹竹都有当铺,专当名贵及金银之物。一曰,恒才公在丹竹当铺里坐,来了两个人,拿着一个竹升儿,问恒才公能当几钱,恒才公一看,竹升儿虽然摸得滑溜,而且还上过油,油光可鉴,但却普通之极,一般人家用来量米煲饭煮粥之用,就不屑地说:“呢个嘢(这个东西)咁(这么)细小(细小:在此作“不起眼”解),值得几钱?”恒才公一口广州白话,两个人二话没说,拿着竹升儿走了,不想不多会,那两个人又来,而且还多带来两个人,四个人抬着一口棺材,一到铺口就喊:“老板,方才你话那东西细小,现在你看这个东西够不够大,看能不能当,能当几钱。”恒才公一见棺材,慌忙跑出,对那四人说:“个旧交火交关六,我间铺蚊细,有钱当得起都某匠摆啊!你队先放古咃,吃饱草下先再抬去第二渡问睇。(这个家伙厉害了,我间铺蚊子这细,有钱当得起都没地方摆放啊!你们先在在这儿,吃饱了歇下再抬去第二处问问看看。)”边说边掏钱给那四人,那四人收了钱,也不放下棺材,直接抬走了,恒才公边擦额上的汗边说:“幸哉!幸亏得我还识得讲梅令话,某豆大件事勒(要不然就大事情了)。”盖梅令村时常会有人在丹竹,听出是梅令话知是梅令人,一般人要找岔都会掂量掂量。其实那几个人也只是饿了,想讨几文吃碗粉儿。
其后又发生一件更是让恒才公汗沁额头的事。有李姓两兄弟来问恒才公借米,适值恒才公在吃着晩饱,随口对两兄弟说了句:“吃饭啊!”这本是一句客气话,但两兄弟也实在是饿了,果然就坐下来,三下五除二就把恒才公煲里的饭吃了个底朝天,连恒才公也不得吃饱,恒才公有气,就说米缸里没米,让两兄弟第二日再来,两兄弟就问:“真没米?”恒才公就亮起饭煲:“你们看,今晚我也没够米煲够饭吃。”两兄弟就回去了,不一会就拿来一枚手**,扬言要与恒才公同归于尽,恒才公就跑,一路跑上到竹山顶,撞入到树祥公屋,连呼树祥公“救命”,树祥公见恒才公跑得慌张,又见两兄弟追喊得凶狠,就出门喝住那兄弟,问怎个回事,两兄弟一时就哭,说家里确实没米下锅了,老母妻儿正饿得急,想问恒才公借两斤米却借不到,就追炸恒才公了。
树祥公即让恒才公出来,训恒才公说:“都是自己兄兄弟弟,问借两斤米都不借与人家,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恒才公说,“我见他们在我家吃过饭了,起码能饿到明天,就故意不借与他们,待他们明天再来,总借与他们。”树祥公就问:“他们老母妻儿今晚也在你家吃过饭了?”恒才公说一时之间确实是想不到这层,树祥公又训恒才公:“你都不知死,你在梅令村这大间屋这多家产,还不是梅令村人保护住你,梅令村人就你有吃别人没有,你经得几个人抢?就算梅令村人不抢你,大桂山里的土匪也抢完你。”
恒才公醒悟,于是赶忙向那两兄弟认错,借米与那两兄,又请来族老,言定从此族中事情,恒才公鼎力出资,又言定从此少收或灾难年间,梅令村人李姓人每人每年给谷八十斤,有感于村中外姓人在梅令村防兵抗匪中所起的作用,恒才公追加外姓人也每人每年给谷五十斤,梅令村各姓之人皆大欢喜。
这事过后,恒才公又逢人就说:“幸哉!幸亏当时能跑快两脚,能跑入到树祥屋。”
因为这两件事,恒才公说“幸哉”二字都说得惊险,而“幸哉”在梅令话中和“恒才”二字发音相似相近,恒才公就得了个叫“幸哉”的别号。
恒才公有言在先,少收或灾难年间,梅令村人李姓人每人每年给谷八十斤,外姓人每人每年给谷五十斤,果不食言,家有死人伤者的,还能在恒才公处多少借到些钱,只是张姓人没来领豆,恒才公也没办法。
事实上,恒才公有言之后,果然是对族中事情不吝出资,李姓人修“俭德公墓”,恒才公就慷慨解囊,所以李姓人修“俭德公墓”无有缺钱。
恒才公发粮的第二天,仲瑶公回来了,和恒才公聊了一个下午。晚上,恒才公约了梁姓福元公来,拨了八十担谷给福成公,让福成公借与张姓人,凡有借,但借而不问。福成公欣然而行。
此事在张、李两姓和好之后才公开,张、李两姓的人都感慨不已。
事实上,不但李姓人有仲瑶公这样明白事理的人,张姓人也有,明信就公开表示反对族法。
“你张姓人有聚人家李姓人的,又不见你送返回去,你不但和人家李姓人交往,而且还和人家李姓人睡觉呢!”明信曾在路口大声堂堂地说。
众人都知道明信的话直接影射春褀公,因为春褀公老婆就是聚岭腰村姓李的。
这场台风,拖住了外村张姓人再来梅令村的步伐,李姓人也停下了加立“俭德公墓”界碑的工作,那些运回来了的石碑块,就搁置在“俭德公墓”侧旁,为日后的惨烈埋下了伏笔。
南江的遭遇比北岸更惨,六陈更是死人多多。没几天,**又入梅令村找恒才公和树祥公借粮,除了在平南设点救济白粥,据说就是过渡过江的。
风果然是从湛江登陆的,平南境内,南江那边、六陈、大安地方,更是损失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