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行走的规矩

乔清觉得性子跟莫秋翎很像的叶青瑶姑娘很快就和莫秋翎成了好朋友，因为叶青瑶的表姐秦樱是莫秋翎从小到大的好闺蜜，有她在其中牵线搭桥，两个小姑娘自然是相见恨晚。

这天莫秋翎到镇国将军府去找秦樱和叶青瑶玩，刚到门口，就碰到了另外一个上门做客的小姐，却是秦夫人的外甥女，尧国定国将军府的大小姐周红缨。

“见过端阳郡主。”周红缨一板一眼地向莫秋翎行礼。

莫秋翎看到周红缨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稍显老气的首饰，还有总是挺直的脊背，总是一本正经的脸就觉得实在喜欢不起来，淡淡地说了一句：“周小姐不用多礼。”

两人一起往镇国将军府里走去，一路上周红缨脚步不急不缓，双手交叠放在腰间，眼神平静目视前方，简直就是行走的…“规矩”…

看看周红缨，再看看自己，莫秋翎觉得自己太没有规矩了，这种感觉真是让人高兴不起来啊！

尧国有两大武将世家，镇国将军府秦家和定国将军府周家。本来两家实力和地位都差不多，只是相比于人口简单的镇国将军府来说，定国将军府只能说人丁凋零了。因为周红缨的祖父老定国将军已经死了，而她的父亲，如今的定国将军双腿残疾，再也上不了战场了。如今定国将军府唯一一个健全的男人是周红缨今年才十三岁的幼弟周安康。取名为安康也是因为这个定国将军府三代单传的独苗从小体弱多病，都快算得上弱不禁风了。

“秋翎！”秦樱远远地看到莫秋翎就大声叫着挥了挥手，等她看到莫秋翎身后半步的周红缨，挥出去的手僵了一下，神色有些不自然地收了回来。

“表姐，怎么了？”叶青瑶有些好奇地看着秦樱突然变了的脸色问道。

秦樱神色莫名地卖了个关子：“青瑶你等会就知道了。”

说话间，四人已经走近了，莫秋翎笑着说：“今天天气真好，秦樱和青瑶咱们去琉璃园骑马吧？”

叶青瑶眼睛一亮，周红缨眉头微蹙，看着秦樱说到：“表妹，虽然你是镇国将军府的小姐，但是见了端阳郡主怎么能不行礼呢？就算你跟郡主有交情，但是尊卑不能忘记，礼数更不能忘记。你是一个大家闺秀，应该贞静从容，言行举止都要恪守规矩，不要总是跑到外面去做一些不合体统的事情，应该多做做女工，学学持家理事，这样…”

“停！”周红缨俨然还有长篇大论说下去的架势，秦樱无语望天，叶青瑶目瞪口呆，莫秋翎听不下去了，脸上也有了点恼意，直接打断周红缨冷声问，“周小姐说什么不合体统的事情？是说本郡主骑马不合体统吗？”

这个周红缨真是够了，不仅自己说话做事一板一眼无趣至极，还总是把规矩挂在嘴边，张口闭口都是你应该怎么做之类的话…秦樱也是早有经验了，所以刚刚看到周红缨才会变了脸色，碍于秦夫人秦樱每次就忍了周红缨的说教，但是莫秋翎可不是会忍的主儿。在尧国，敢跟尧皇宠爱的端王府掌上明珠讲规矩的，还真没几个人。

周红缨眉头蹙得更紧了，对莫秋翎躬身一拜说：“郡主息怒，红缨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想规劝表妹做一些应该做的事情。”

看莫秋翎真要发火了，秦樱赶紧开口说：“秋翎你先去青瑶那里坐坐，娘正等着表姐呢，我陪表姐过去吧！”如果可以秦樱真不想跟周红缨这个表姐打交道…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虽然都是武将世家的小姐，不过周红缨实在是一朵另类的奇葩…

“哼！”莫秋翎冷哼一声看着秦樱带着周红缨走了，叶青瑶还有些惊叹地说：“周小姐好厉害呀！”

“当别人都是乡野村姑不知道规矩吗？无趣至极！”莫秋翎讽刺地说。不说端王府，就说文华城叶家，那可是尧国首屈一指的书香世家，人家也没有张口闭口就是规矩礼仪，又有谁敢说叶青瑶不是最有教养的大家闺秀了？总之，莫秋翎很少见到深居简出忙着做女工持家理事的周红缨，每次见到就忍不住来气！

“秋翎别生气了，”叶青瑶拉着莫秋翎的手笑着说，“我们昨天去安王府看表哥和表嫂了。”

“是吗？安王嫂肚子有没有大起来？”莫秋翎饶有兴致地问，很快就把周红缨抛到了脑后。

“哪有那么快？你不是前几天刚去过吗？”叶青瑶笑着说。关于乔清有孕的消息最早还是莫秋翎传出来的，不过也才没过几天。

“那倒也是。”莫秋翎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说，“我那天可是被安王兄赶出来的。”

“还说呢，”叶青瑶说着也觉得好笑，“本来我娘想着安王府没有长辈，说要去照顾表嫂，被安王兄婉言谢绝了。”

两个小姑娘相视一笑，都知道那个所谓的婉言谢绝有多“委婉”…

这边，秦樱陪着周红缨到了秦夫人那里，打了声招呼说要去招待莫秋翎直接就走了。她跟周红缨从小就说不到一起去，也不可能玩儿到一起。

“姑母。”周红缨恭敬地对秦夫人行礼。

秦夫人早就放弃让这个外甥女随意一点儿了，因为说什么都不管用…

“你爹身体如何？怎么不带安康过来？”落座之后，秦夫人关切地问。虽然周红缨没有同龄姑娘的活泼可爱，显得刻板又无趣，但是秦夫人很心疼这个外甥女。

周红缨的爹已经是个废人了，娘也早死了，只有一个年迈的祖母和一个年幼的弟弟，周家一家人老的老，病的病，小的小，其实现在里里外外全靠周红缨撑起来。她从小没娘，所以最怕别人说她没有教养，时时刻刻用最严格的规矩来要求自己，久而久之就成了这样的性格。

平日里她要操持周家的家务，几乎从来不出去跟别的小姐游玩谈天，其实在盛阳城，她也没什么交好的小姐，就连秦樱这个表妹都只是碍于面子情还对她客气几分。

“爹爹身体还好，就是心情郁结无法舒展。弟弟最近身体好很多了。”周红缨对秦夫人说。

秦夫人叹息一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有道是心病难医，她的大哥正当壮年的时候一朝残疾，这么多年都没能振作起来…

“姑母，爹爹说想请姑母去家里坐坐，他有事想跟姑母谈。”周红缨把她的来意说了。其实都在盛阳城，离得也不远，秦夫人定期都会回周家去看看的。这次周红缨过来却是因为受她的父亲周明之托请秦夫人回去。

“是吗？”秦夫人微微一愣，她半月前刚刚回去过，不知道她的大哥如今有什么事…想到这里，秦夫人直接站了起来说，“我今日无事，天色尚早，就回去看看吧！”

“好。”周红缨点点头，跟着秦夫人一起回了定国将军府。

定国将军府一个僻静的院子里。

“大哥。”秦夫人叫了一声大哥，背对着她坐在轮椅上的男子转了过来，扯出一抹笑容说：“铃儿回来了。”秦夫人还在闺中的时候小名叫铃儿，这么多年了周明也没改过口。

秦夫人鼻子一酸…眼前男子是她的大哥，如今才不过四十多岁的年纪，鬓边就已经染上了花白的颜色…她已经多少年没见他笑过了…

“红缨，你出去吧，我跟你姑母说说话。”周明看着周红缨说。

“是，爹爹。”周红缨说着就朝秦夫人微微一福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了兄妹两人相对而坐。

“大哥叫我回来可是有事？”秦夫人看着周明问。

“嗯，”周明点点头，看着秦夫人说，“铃儿你是个有福气的，大哥我没福气，如今有一事相求，还望铃儿能够答应大哥。”

“大哥！你这说得什么话？什么求不求的？我们是亲兄妹，有什么事就直接跟妹妹说。”秦夫人心中酸涩不堪地说。

“铃儿还是老样子。”周明微微一笑说，“今天叫妹妹来，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红缨的亲事。她年纪不小了，都是被我拖累的，如今也没有人上门提亲。娘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家里也没有人能给她保持，我想来想去，也只有你这个当姑母的能替她操这个心了。”

“大哥，你这说得什么话？我当姑母的给红缨操心是天经地义的。本来也是我自己家里那三个孩子也没说亲，想着孩子们都还小再等等，既然大哥提起来了，我就好好给红缨留意一下。”秦夫人微笑着说。她很关心定国将军府的人，也正如她所言，她自己的儿女都还没有开始说亲，当然也不会觉得周红缨就该快点嫁人了。

“铃儿，”周明看着秦夫人说，“我知道你心疼红缨，她也是被我拖累的少年老成，咱们兄妹也不遮遮掩掩了，红缨的性子的确有些不讨喜，但你是最清楚的，她并不比别的小姐差。把她嫁到别家去我实在是放心不下，也只有你能让我放心了。”

话说到这里已经很明白了，秦夫人微微一愣，没想到周明竟是想把周红缨给嫁到镇国将军府去…只是…

“大哥，你是想让红缨嫁给弈儿？”想起自己家里那个沉默寡言一提起亲事就油盐不进的儿子，秦夫人心里有点为难…她是心疼周红缨，亲上加亲也的确没错，可是，如果秦弈死活不从最后岂不是要闹得很难看…

“不，”出乎秦夫人的意料，周明摇摇头说，“不是弈儿，我想把红缨许配给飞扬。”

周明今天叫秦夫人过来，自然有他自己的打算。秦弈是秦家嫡长孙，他的亲事至少要秦老爷子点头的。不过这只是一方面，秦老爷子也未必不会同意。只是周明心疼周红缨，现在想的是给她找个稳妥的婆家，让她嫁人之后过得轻松一点，如此考量的话，秦飞扬是个比秦弈更好的选择。

首先，周明虽然多年未曾出门，也知道盛阳城有多少姑娘盯着秦弈，其中最出名的那个还是个公主。一旦周红缨跟秦弈定亲，肯定要成为众矢之的。其次，如果嫁给秦弈，不出意外的话未来就是镇国将军夫人，秦家的当家主母。周明不是担心周红缨做不来，而是他不想让周红缨做。周红缨这几年操持定国将军府已经够辛苦的了，周明不希望她嫁人之后还要劳心费力，只希望她过得安逸。

秦夫人很意外：“大哥怎么会看中飞扬了？”而不是秦弈…毕竟说起来，周红缨跟秦弈算是门当户对，定国将军府的嫡长女和镇国将军府的嫡长公子…

“弈儿和红缨的性子都太沉闷了，我觉得飞扬那样的性子好。”周明微微一笑说。他考虑了很多，却是不好跟秦夫人说太明白。虽然他们俩是亲兄妹，但是秦夫人嫁到镇国将军府去了，如今他们在说的毕竟是秦夫人的儿子。周明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只为周红缨考虑有些自私，可是他真的别无他法…

自家小儿子性子好是没错，可是…比起秦弈，把周红缨许配给秦飞扬让秦夫人更头疼了…因为她可没忘记当初秦飞扬亲口明明白白地说过他不喜欢周红缨…

“铃儿，大哥如今只有这一个心愿了，你就成全了吧！”周明看出秦夫人有些犹豫，竟然双臂强撑着轮椅就要起来给秦夫人跪下…

秦夫人慌忙扶住周明让他坐了回去，这下什么话都不敢再说了…

“不用送我了，你回去歇着吧。”从周明那里出来，秦夫人又去看了看周老夫人和周安康之后，被周红缨送了出来。

“那姑母慢走。”周红缨依旧是一本正经地对秦夫人行礼，脸上也几乎从来不见笑模样。想到家里那个整天嘻嘻哈哈的小儿子，再看看周红缨，秦夫人觉得头更疼了…

就在秦夫人去定国将军府的时候，秦飞扬自己一个人去乔国公府做客，遇到了一个姑娘…

事情要从秦飞扬到乔国公府开始说起。他是来找乔怀瑾的，不巧在他之前乔怀瑾有另外一个客人，就让下人带秦飞扬先去花园里随便逛逛，他稍后就来。

秦飞扬也不是第一次来了，直接把下人打发了，他自己轻车熟路地在乔国公府花园里随便晃荡。走过一个拐角的时候迎面撞上了一个人，还是个身娇体弱的姑娘。秦飞扬没事，那姑娘直接身子朝后就栽了下去。

手比心快，秦飞扬伸手一揽就把姑娘给抱了回来，受了惊吓的姑娘紧紧地抓着秦飞扬的衣领喘着气。小脸微红，纯净的眼神里都是惊恐，就像一只受了惊的小白兔，秦飞扬突然就感觉胸口中了一箭…

然后秦飞扬鬼使神差地做了一件很作死的事情……他直接伸手勾住那姑娘的下巴挑了起来痞痞地说：“小姐长得好生俊俏，我一见就心生欢喜呢！”

“啊！”乔欣悠姑娘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竟然在一个男人怀里，再听到那样浪荡的话，本来就没有抬头，也不知道是谁，直接用尽全力把秦飞扬推开，然后一巴掌就挥了过去：“流氓！”

秦飞扬被这一巴掌打得…一点儿都不懵…看着乔欣悠羞恼的小脸，只感觉心跳加速，好喜欢好喜欢…这个是乔五还是乔六啊？荷包上绣着的是个悠字，那应该就是乔六了。怎么以前没发现乔怀瑾还有个这么温柔可爱的妹妹呢？

“你怎么能打我呢？刚刚如果不是我拉住你，你要摔下去不死也得残。”秦飞扬一脸控诉地看着乔欣悠说，说着脚尖动了一下，一块尖尖的小石头被他踢到了乔欣悠身后不远处。

“你…你胡说！”乔欣悠美眸圆睁，瞪着秦飞扬说。

“不信你自己看啊。”秦飞扬直接伸手指着地上的那块石头说，“你自己想想，你的头要是正好撞上了那块石头…”

看到乔欣悠脸上的后怕，秦飞扬心中暗笑这个姑娘好蠢萌，好想抱回家欺负怎么办？

“那你也不能那样跟我说话！”乔欣悠瞪着秦飞扬说，不过语气已经没刚刚那么理直气壮了。

“我哪样说话了？”秦飞扬已经决定要调戏到底了，真是好可爱，“我好心好意拉你起来，什么都没说就被你打了，我这委屈跟谁说啊？”

“你…你…你明明说…”乔欣悠脸色涨红，看着秦飞扬说不出话来，最后一跺脚直接跑了，只剩下秦飞扬风中凌乱…

还没等秦飞扬伸手去拉，就看到乔怀瑾远远地走过来了，心中一跳赶紧收起了脸上的不正经。这要是被乔怀瑾这个妹控看到他调戏他妹妹，绝对分分钟跟他绝交…

秦飞扬本来也没什么要紧事找乔怀瑾，经过这么一出，更没什么心情了。打了个招呼就直接告辞了，心里美滋滋地想着，等回府就跟秦夫人说让她派人来乔国公府提亲，秦夫人肯定该高兴坏了，秦老爷子的重孙也有希望了，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啊！

秦飞扬在镇国将军府门口下马的时候正好秦夫人也从马车里下来了，秦飞扬把马交给下人笑眯眯地走了过去：“娘你今天出去了？”

“嗯。”秦夫人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了一声，真的后悔答应周明提出的事情了，如今这要怎么跟秦飞扬开口啊！

“娘，儿子有一事相求。”母子俩一起往府里走着，心急的秦飞扬也没拐弯抹角直接说了，“娘听了一定会很高兴的！”乔国公府的小姐可是美名在外啊，秦飞扬觉得秦夫人肯定不会反对的。

“什么事？”秦夫人也被勾起了一点好奇心，就听到秦飞扬笑容满面地说：“娘，我想成亲了！”

秦夫人心中咯噔一声…想成亲…看这模样定然是看中了哪家小姐…秦夫人很清楚，盛阳城这么多小姐，秦飞扬看中谁都有可能，唯一不可能的就是周红缨…因为秦飞扬从小看到周红缨都要退避三舍…

这算什么事儿啊！秦夫人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原本还想着劝劝秦飞扬，这下得了，儿子有心上人了，这还怎么劝？

“娘，你怎么了？”秦飞扬有些奇怪地问秦夫人，怎么感觉秦夫人脸色跟他预料中的不一样啊。不仅不一样，简直就是差很多…

“我没事，”秦夫人扯出一抹笑容说，“飞扬看上哪家温柔的小姐了？”秦夫人可是记得秦飞扬当初亲口说他想要一个性子温柔的妻子。周红缨…这真不是配不配得上的问题，而是合不合适的问题啊！

秦飞扬大大方方地笑着说：“我看上乔国公府六小姐了，娘你觉得怎么样？”都在盛阳城，乔国公府的小姐这几年又在赏花宴大放异彩，秦飞扬相信秦夫人定然是见过的。

秦夫人当然见过。乔国公府六小姐，虽说是个庶出而且生母早逝，但是乔国公府的庶女教养得极好也是盛阳城里公认的，嫁到端王府做世子妃那个乔三小姐就是个例子。乔欣悠给秦夫人的印象，是个温柔绵软的姑娘。温柔，正是秦飞扬最喜欢的，也是大部分男人会喜欢的，这点儿没得说。这性子绵软吧，秦飞扬再怎么说也是个庶子，还是老二，娶个太强势的未必是好事，这性子绵软也真是正合适…

秦夫人思来想去，秦飞扬说的这个乔六小姐不说优秀不优秀，跟周红缨比起来，至少绝对是更适合秦飞扬的。可是，周明这次为了逼她答应都差点下跪了，如今这可怎么办才好…

－－－－－－题外话－－－－－－

秦二看上了乔六，大家意外不？乔六可是秦飞扬喜欢的类型，听话乖顺温柔可爱~只是如今又有个“行走的规矩”她爹看上了秦飞扬，秦飞扬要如何才能娶到想抱回家欺负的姑娘呢~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