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科医生穿成民国小可怜
作者:大河自西 | 分类:现言 | 字数:252.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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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第 171 章
171
隔离病房里, 吴洪浪有些紧张地看着小杨手里的温度计,小杨将温度计转到适合的角度仔细观看,随即唯一露出来的眼睛笑成了一轮弯月。
“38.7℃, 虽说还是高温, 但总算降一点了。等下我们护士长会过来, 只要体温能降下去, 就一定能好的。”小杨鼓励道。
吴洪浪笑着点点头, 沙哑着喉咙说道:“谢谢你,妹子。”
一旁的薛城见状,也笑道:“还是大城市好, 得了这毛病都能救,要是在长岗, 恐怕就得在家里等死咯, 老吴啊, 等你出院,得好好谢谢医生们和这位妹子。”
吴洪浪闻言, 似乎想到了出院后的日子,苍白的面上露出一丝红晕来,连声道:“要的,要的。”
小护士极有成就感地在记录本上写了两笔,随即穿着笨重的防护服, 像只小企鹅一样一摇一摆像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 恰好遇上正要进门来换班的周护士长, 小杨兴奋地和周护士长说吴洪浪体温有点降下来的事, 叽叽喳喳的显得格外高兴。
周护士长对她笑笑, “去护士台眯一会,我去替你。”
“好的, 护士长。”
周护士长回头看了一眼小杨高高兴兴往护士台走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总要有这一遭的,看多了,也就习惯了,这样想着,她迈进病房。
现在已经是接近晚上十点,病房里安静又和谐,薛城和他们另一个同伴已经昏昏欲睡,她看了看两人的注射液,还有一小半,同时低头看了看时间。
从药房冰箱里凿来的冰已经都已经化了,但水还是有些冰冰的,她弯腰又给吴洪浪换了一次毛巾,引得吴洪浪又是连声道谢,“我们这是遇上好医生了。”
周护士长又从柜子里拿出一条小毯子盖在吴洪浪身上,“好好睡一觉,发发汗,温度降下去,人就舒服了。别放弃。”她最后又加了一句。
吴洪浪点点头,体温的降低让他整个人都好受了不少,昏暗的灯光加上药物作用也让他不多时就昏睡过去,周护士长又勤勤恳恳地帮吴洪浪换了两次毛巾,直到脸盆里的水微微变温才停下动作,虽说药物有限,有时候不得不做出选择,但是能做的努力至少要做到极致,才不愧对自己的良心啊。
弯腰将脸盘端起,慢慢走出病房,在病房门口,周护士长遇上了站在门口的叶一柏。
“叶医生,您还不去休息啊,他们的状态都不错,晚上应该不会有事的,您去休息吧,明天还有一整天呢。”
叶一柏轻轻点了点头,但脚步还是没有动,“1号病人情况怎么样?”
“还不错,物理降温后,体温降到了38.7℃,现在已经睡下了。”
“辛苦你们了。”叶一柏沉默稍许,轻声地说了一句。
周护士长摇摇头,眉眼间露出一丝沧桑来,“他还年轻啊,比我儿子大不了几岁,如果有奇迹就好了。”
“是啊,如果有奇迹就好了。我在办公室,有事随时找我。”
“好的,叶医生。”
两个护士一夜没睡,每隔四小时就进病房给一次药,直到第二天交班,小杨护士心里奇怪这到底是什么药,为什么没有标签和用药说明,为什么单单不给吴洪浪用,但是今天实在太晚了,她累得上下眼皮都打架了,因此即使有疑问,一时也没有问出来。
翌日一早
上海市的相关领导们第一时间到达了红十字会院门口,同时到的还有法租界和公共租界工部局的人,卡贝德院长,罗伯特医生,格林医生以及圣玛丽的杜兰院长等也作为两个租界工部局的医学界代表到场。
和法租界工部局的人同来的还有巡捕房的黄制服们,他们在督察的指挥下迅速将红十字会院靠近法租界的那一侧给团团包围起来。
宽阔的马路上,一边黑的一边黄的,几乎占了半条马路,警事局的警员们甚至将那些木制的警戒线都拿来了,几乎将红十字会医院周边完全封锁起来,引得过往的车辆和行人不停好奇地朝里张望。
几个神色紧绷的中年男子从几辆车里下来,快速向身着黑制服的警事局警员们走去,“裴泽弼呢?他人哪儿去了。”走到几个警员不远处,其中一个身着中山装双鬓斑白的男子开口问道。
张浩成正一本正经地端着自己的搪瓷杯喝水,闻声抬头看去,随即一怔,见中年男子面色越来越黑,他这才想起来眼前的人是谁。
他立刻立正敬礼,“报告,徐局,裴处在医院里隔离呢!”
这个叫徐局的人闻言,眉头咻地皱了起来,同时有些为难地看向同行的其他人。
领头的中年人眉头紧皱,他沉声道:“能联系得上他吗?”
张浩成认识这位开口的中年人,那是上海地区的这个,就五根手指里最短的那根,就算是他们老大裴处见到都得恭恭敬敬鞠个躬的,张浩成的背不由挺得更直了。
“能,能,您等等,我马上帮您叫。”
说着,他快跑两步,跑到红十字会医院离冯然病房最近的那堵墙外,随即气运丹田,大声道:“裴处!张长官找!”
夏日炎炎,天上的飞鸟被张浩成这么一吼,差点从空中落下来,而不远处的法租界和公共租界工部局的人闻声也看了过来,他们皱着眉头说了两句,然后一起向着被称为张长官的人所在的地方走来。
张浩成这一声中气十足,气壮山河,非常顺利地随着空气传进了气氛压抑的红十字会医院里面。
裴泽弼一早洗漱完吃完饭就站在了隔离区门口不远处当门神,闻声眉头微皱,随即直起了身子,眼睛往隔离区里瞟了一眼,透过玻璃看到里面空荡荡在走廊,他眼睑微垂,然后快步向医院门口走去。
“鼠疫,上帝啊,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鼠疫是怎么发生的?源头找到了吗?你们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果鼠疫是可以通过跳蚤和空气传播了,发现了一个就可能有千千万万隐藏着,我简直不敢想象,这将是一个灾难。”
“是啊,必须查清源头,不然疫情会随着人群蔓延到整个世界。”这是法租界工部局的人员。
公共租界和法租界的工作人员一改平日里倨傲的表现,面上的焦急和紧张丝毫不加掩饰,事关他们自身的安全,他们跑得比谁都勤快,甚至几个领事馆都派了专人来了解情况。
裴泽弼腰挺得笔直,大步走近,走到离众人约莫两米左右的距离后,他停止了脚步,原地立正敬礼,“张长官,徐局……”同时向法租界和公共租界的人点点头。
“泽弼啊,到底怎么回事,这怎么好端端的,就出来个鼠疫呢?”张长官也顾不上绷着他严肃的脸,急忙开口问道。
“是这样的,昨天晚上,红十字会医院发现了三名疑似有鼠疫症状的病人,他们的痰液和血样连夜被送到生物实验室化验后确诊是腺鼠疫。现在这三位病人已经被医院采取隔离措施,医院已召回所有医护同时要求我警事局协助强制隔离院内所有医护、病人和病人家属,我同意且于昨日晚上八点十五分下令对红十字会医院进行全面封锁。
从昨天晚上八点十五分到现在,红十字会医院无人进出,所有物资进出都采用无接触式交接。但是这三位鼠疫病人已经住院两天,在昨天之前进出过医院和病人和病人家属的统计名单要中午才能出来,到时候我会派人一一上门劝说,强制隔离,如果人员住在法租界或者公共租界,我会将名单交给法租界和公共租界工部局。”
两个工部局的工作人员连连点头,裴泽弼的处理方式已经十分完善了,他们并没有什么好补充的。
“属下有一个建议。”裴泽弼突然道。
“你说。”张长官道。
“此次隔离需要十天,其中被强制隔离的不乏需要养家糊口的上班族,他们中的很多人突然被要求隔离,连假都没能请一个,这十天下来恐怕会丢了工作,我觉得行政厅那边应该对此类情况作出相应行政指令,不然不免寒了积极配合我们的百姓的心。”
张长官和徐局闻言有些诧异地看向裴泽弼,在他们心里,这位裴大处长可从来不是这么良善的人,善解人意到了如此细节之处都上心的地步,这是同被隔离,身处危险之际,起了同情心了?
裴泽弼这位上司徐局本就是个保守的老古董,其他派系不愿眼睁睁看着裴泽弼坐上高位硬塞过来的,两人的作风南辕北辙,这位徐局是老一派读书人的做派,优柔寡断但忧国忧民心存百姓,裴泽弼以前,说好听点叫雷厉风行,不拘小节,说难听点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除了本职内的事,他什么时候对普通老百姓的衣食住行上过心。
徐局闻言连连点头,少见地和裴泽弼站在了同一阵线,“张长官,我觉得泽弼说的有道理,这该让那些行政厅的去做好善后工作,这样我们接下来的工作也更好开展一点。”
张长官点头,“行,这事,我跟他们去说。”
公共租界工部局的一位董事忍不住道:“鼠疫的源头能找到吗?他们是怎么感染的?”
裴泽弼转头,用流利的英语道:“医院方问过这个问题,这三个人是半月前从长岗坐火车来到上海的,从病发时间往前推,感染地点可能是长岗、火车甚至上海,源头一时不能找到,不过我已经派人去这三人的住所和工作地点询问,如果有比他们早发病的人,那源头可能就在上海,其他的,暂时无从入手。”
几个外国人闻言纷纷讨论起来,他们争论地面红耳赤,面上满是焦急的神色,卡贝德、罗伯特等医学界的人自成一个圈子,皱着眉回答着工部局人提出的问题,有些问题太弱智,就直接翻个白眼忽略过去,他们的神情也比较严肃。
卡贝德等人是见过裴泽弼的,特别是罗伯特,他知道裴泽弼和叶一柏之间的关系,于是直截了当地开口道:“叶呢?他也在隔离吗?可以让他出来吗?或许他知道得多一些,专业一些。”
裴泽弼回答道:“就是叶发现的这三个病人,他因为与病患有过亲密接触,所以主动进隔离区照顾病人去了,他说在没有找到源头的情况下,自我防护是最重要的,包括口罩还有勤洗手,红十字会医院需要更多的防护和消毒用品,如果可以支持,那万分感激。”
罗伯特闻言点头,“这个没问题,我们昨天开过会了,防治鼠疫是整个上海甚至整个世界共同的事,我们愿意提供我们能给予的一切帮助。”
“万分感谢。”
上海市区、公共租界、法租界三方在医院门口又磋商了片刻,随即在三方势力的联合行动下,大上海这台庞大的机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快速运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