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随着外面的月亮越升越高，张进、张秀才他们这晚自习心不在焉的过去了，人也乏了开始眼皮打架，张秀才就打发张进他们各自回屋歇息，他自己则是最后一个从书房里出来，熄了灯火，关上了书房门，往他和张娘子的屋里来了。

推开房门，进了屋里，张秀才低着头，有些心不在焉、面上露出些许不自在。

屋里正在纳鞋底的张娘子抬头看了过来，一眼就看出了张秀才心里的不自在，神情微动，不由好笑摇头问道：“怎么？相公还真把刚才进儿说的话放心里去了？他也只是失言而已，不曾想太多，更没有半分取笑相公的心思，相公怎么还如此不自在了？”

原来，张娘子还以为张秀才之所以如此不自在，还是因为刚才饭桌上张进说错话的缘故呢，当然，这其中有这么一个缘故吧，但主要原因却不是这个，还是张秀才自己爱面子，想到以后可能自己会被人取笑而心里不自在了。

张秀才关上房门，迈步走来，在张娘子对面坐了下来，闻言，就苦笑道：“我哪里不知道进儿有口无心呢？只是他说的倒也是真的，这父子师生几人一起下考场，可不就是一件让人惊讶诧异的稀罕事吗？是人知道了都要背后议论一番的！”

“唉！议论就议论吧，要是明年我们父子师生几人能够考出点名堂来，人家自然也就不议论了，可要是考不出什么名堂来，那就不只是背后议论了，议论就会变成了取笑，刻薄点的甚至会当面取笑于我，只想想我心里就不自在罢了，倒也没别的什么缘故了！”

“原来相公是因为这个不自在啊！”张娘子听了这话，更是觉得好笑，摇头不已，又是笑着宽慰道，“这倒是很不必了！相公还是专心于乡试吧，与其担心别人议论和取笑，乡试才是眼前最重要的，就像你说的，今年乡试要是相公、进儿你们能有一两个榜上有名，就没人敢取笑的！说到底，临到乡试了，相公还是心不静，想太多了，相公应该静下心来才是真的！”

张娘子这话却是说到关键之处了，张秀才现在的种种担心，种种不自在、焦虑甚至是发脾气，都不过是大考前压力太大的缘故，担心今年又考不中，结果会如何如何了，生怕惹人取笑。

这也难怪了，毕竟张秀才之前已经是考了三次，三次落第不中了，这是第四次，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他是带着极大的期望和梦想奋力一搏的，要是这次还是落第不中，只想想，那种失落挫败感就让张秀才坐立不宁，心中浮躁了。

再加上，这次乡试张进、方志远、朱元旦他们也会下场的，父子师生一起下场，给了别人话柄，惹人议论，更是让他压力巨大了。

所以，有以上种种缘故，出发临考前，张秀才心态有些失衡也就是可以理解的了。

张秀才听了张娘子的劝慰，也是意识到自己心态失衡，想太多了，浮躁了起来，不由他长吸一口气，又是吐了出来，如此再三，这才压下心里的不自在和浮躁了，重新变的安宁平静了起来。

他叹道：“唉！也不知道怎的，这今年乡试还没开考呢，我这心里就浮躁了起来，比不得年轻的时候，越发沉不住气了！娘子，你说的对，不想了，不多想了，多想也无用，还是该做什么做什么吧，好好准备乡试才是！”

“哦，对了！我们准备和文才他们结伴一起去府城赶考，可能半月后就要出发，娘子，这我们除了收拾行李之外，是不是还该去岳父、岳母大人那里告辞说一声啊？还有娴姐儿那里，也该托岳母大人让人去说一声的，家里没人在，他们这五月端阳、八月中秋节的也不必过来了，这今年过节的时候我们可能都在外面，没人招待他们！”

说到这里，张娘子点了点头应道：“嗯！这也是！像去年一样又要出远门了，一走就是几个月，总要和他们说一声的，那过几天就去我家里一趟吧！”

两人说定了这事情，一时也没别的话可说了，心里平静安宁下来的张秀才又是拿起书本来读了，琢磨着这今年乡试会出什么考题，而张娘子则是低着头继续纳着鞋底，可心里琢磨的却是这一趟去府城，花销肯定又是少不了的，考了今年回来，这家里还真剩不了多少家底了。

一想到这里，张娘子抬头看了一眼对面已是读书入神的张秀才，就不由轻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也是无话可说。

如此又过了两天，这一天正是张进他们和刘文才等人约好一起去衙门办理文书路引等事物的日子，于是他们就又去了衙门，办理这正事去了。

这之前，对于张进他们下场参加今年的乡试，赵知县和吴学谕都是应允了的，而且亲口保证会给予方便，所以这路引文书等事物一切都办理的很顺利，并没有人为难了，他们这些年轻秀才们又是和两位大人寒暄了一番，两位大人鼓励了一番，就告辞从衙门出来了。

然后，秦原唤住了张进，笑问道：“张小弟，你们这两天可与家里人商量好了？是否要与我们结伴同行，一起去府城赶考呢？”

张进点头笑道：“我爹说了，既是同乡，又是都要去府城赶考的，结伴同行最好不过了！”

“那好！呵呵呵！”秦原抚掌笑道，“那张小弟，我们再一起去茶馆里商量商量具体的事情吧，今天把一些事情都敲定，商量好了，也好各自回家做准备，如何？”

张进自然无可无不可，笑着颔首应道：“正该如此！”

于是，一行人又是去了前面不远处的清远茶馆，坐下一边喝着茶水，听着小曲，一边商量着启程出发具体的事情了。

比如，确定出发的日子已经定好，四月十五，可确定的时间却没定下，还有走陆路他们这些人要雇几辆马车，在哪里集合等等问题，都商量的比较仔细了，直到傍晚，众人商量好才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