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楚打了个寒战，说道“也就是说魏之宥问灵的时候还将那名女尸骨的气味带在身上。凭着那股气味，师父您没有及时捉到灵兽，却捕捉到了这抹不愿离去的魂魄。”

魏之宥说道“你总结的就像没有总结一样。”

霍府

霍明鲤听着两人所说之事，连连摇头，这灵兽镇压着异端之塔，也沾染了人类的无尽的欲望，属实可怕。魏之宥让俞楚出去，他与霍明鲤要商讨下霍老爷的病情。

没想到在南洲县稍作停歇，还能收到邮灵兽，这只凶险的灵兽法力又强，又会伪装，让魏之宥和俞楚一番好找。虽然过程曲折，不过总算解决了一只灵兽，俞楚心里说不出的开心。至于那个徐枯，也是罪有应得，就让任由他自生自灭吧，霍家受委托之事也算完成了，谁还管他以后之事，只能说是因果报应，都怪他贪念太多。

而霍老爷这边，俞楚已经不需要送药了。不过魏之宥还是让俞楚给他念那本《心论》，他说得好听，念完这一本心论，俞楚的知识储备就又上了一个台阶，这也是他作为师父应该做的。

俞楚在心里真是谢谢他了！她得念完这本书才算是完成任务！

接下来的几天里，俞楚每天都捧着那本厚厚的书，在霍老爷的床边坐下，她念的快了，霍老爷就要她重读两遍。她念得慢了，霍老爷就要解释一下这段什么意思。这老头果真死性不改，还是变着法儿地为难她，怎么说俞楚也算是见过他脆弱的样子，算是患难与共了吧，结果他却像忘记了这件事一样，难怪霍姨娘不喜他。

不过令人庆幸的是，每天这样的读书时间并不长，霍老爷常常在俞楚读着读着的时候就睡着了。

很快，俞楚就读到一半。霍老爷从一开始的针锋相对，到后来好似也累了，他只会偶尔问一下俞楚书的前半段说的是什么，然后自己叹气道又忘记了。

这日，俞楚念到一半，霍老爷突然要求俞楚将他扶起，他脸色看起来挺好的，语气也十分平静，问道“你师父呢？”

俞楚道“与霍少爷在一起呢！”

霍老爷道“你唤他过来，我有话同他讲。”

俞楚点点头，很快地退出屋子，去找魏之宥。

问过下人才知道，魏之宥和霍明鲤在亭子里下棋呢，两人还真是悠闲，俞楚想起自己自从青云山回来都没有好好休息，这魏之宥却能悠哉悠哉地下棋，拳头就忍不住痒痒。

走到两人跟前，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笑脸盈盈，恭敬地说道“师父，霍老爷让你过去。”

“将！”魏之宥将一粒黑子放上，起身欲离开。霍明鲤垂头丧气道“怎么这么多年还是输你啊！我明明进步了很多啊！哎，魏兄，等等我啊，我跟你一起去啊！”

两人像是没看见俞楚一般，从她身边飘过。

走了一会儿，后面传来霍明鲤的叫声“俞楚，桌上有你爱吃的茯苓糕。”

俞楚一看，还真是，并且还没人动过呢！她一屁股坐在石椅上，咬了一口，细细地品尝了起来。

后面又传来一句话“是魏兄叫我特意准备的，他说你爱吃这玩意儿！”

“咳咳咳.....”俞楚被后面这句话噎到，呛得眼泪直流。

霍老爷屋里

霍老爷坐在书桌前，他眼前的木窗大开，正好可以看见满园的牡丹一簇簇地盛开。

魏之宥站在他身后没有说话。

许久，霍老爷开口道“我以前很喜欢修仙，只是在修炼的过程我就感到无比的开心，甚是连睡觉我都觉得浪费时间。我每天在修炼，每日在看书。可是后来不知为何有一天，我突然不会拿剑了，我修的越多越发现我都是遵照着书上的东西，遵照别人的想法在做事。那不是我，只是一直在模仿别人，这样的想法让我崩溃，再也无法修炼。”

他语气平缓，眼神依然看着门外的那些牡丹花，又说道“你知道吗？修仙要求心无杂念，空无一物。可以娶妻生子，但是又要求你不要有杂念。你不觉得很矛盾吗？把自己在意的东西放在跟前，却时刻要自己保持着一副局外人的样子，我做不到。我连这小小的牡丹花都无法放弃，又要如何放弃其他的事和人呢？”

魏之宥说道“也许我们都该遵从内心的想法，承认自己是凡身肉体，没办法将自己完全地交由修仙。人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喜好和欲望，把握这个度就好了。也许不该这么偏执，一开始的初心，走久了，就很容易将它丢失，一旦丢失就很难找回来。”

霍老爷转过头，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赞许道“你比我聪明许多，现在就懂这个道理。”

魏之宥摇头道“人生路漫漫，我经历的还没有前辈多，只是一些拙见，让前辈见笑了。”

霍老爷挥挥手，道“你这孩子真是谦虚，魏掌门可以放心将丹穴山交到你手上了。还有你那个徒弟，也是个好孩子，这么长时间以来让她忍受我的坏脾气，真是辛苦她了！”说完，他爱抚着桌上那瓶早上刚摘的牡丹，笑了一下。

第49章 她可以生长得很野蛮，生长得很强悍

这天俞楚照常来读书，却看到门口乌压压跪了一行人，她心里像被人捶了一拳，一口气没上来。许久，她才走进去。

霍老爷安详地躺着，霍明鲤正在给他换衣服。

魏之宥站在门外，俞楚看一眼也出来了，她说道“我以为他吃了药有好转。”

魏之宥道“不，那些药只是让他缓解，第一次见他时，就已经中毒颇深，命不久矣。”

魏之宥又道“原本吃这些药可以让他多活一段时日，不过霍老爷生性倔强，靠着药物苟延残喘地活着，于自己和他人而言都是极为痛苦的。思索再三，他决定不吃药，说早晚都要死。”

俞楚惊讶“所以是停药才导致他这么快走？”，顿了一下，又问道“可是前几日，他不是还找你谈话，那时精神状态很好啊！”

魏之宥道“回光返照。”

他又继续说道“你给他念书的那段时间可能是他最煎熬痛苦的时候吧！”

俞楚想起他的挑剔，想起没念完的半本书。她往里看一眼，霍姨娘被搀扶在一旁，伤心欲绝。

俞楚道“没想到是这么硬气的人，他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魏之宥道“他是个值得尊敬的人。”

“尊敬？”

“是的，他是个勇敢的人。如果是你，你可以忍受这疼痛不去吃药吗？”

俞楚认真地想了一下，摇头。

魏之宥道“真正勇敢的人不是只会打打杀杀，空喊口头。他宁愿忍着疼痛，少活一段时间，都要戒掉药瘾，是个坚毅勇敢的君子。”

“君子？君子的口中会出现下贱？”俞楚不置可否。

“他只是有他自己的看法，他的成长环境带给他的跟我们不同。”

俞楚听罢点头。

“师父，我这次表现得可还行？”

“尚且可以。”

“那师傅这次有没有奖励？”

“哼，人家都是徒弟保护师父。你倒好，破五行阵时，我在保护你。还想要什么奖励，没罚你就不错了！”

“哎，哎，哎，师父，不是这样讲的吧！”

霍明鲤看着两人吵吵闹闹的，不由得想起那日在亭台下棋时。霍明鲤问魏之宥怎么收俞楚为徒的。

魏之宥下棋的手一滞，竟是细细地想了许久，然后说道“一开始我并不喜欢她，她行为放荡，没有礼貌，年纪又大，看得出来以前是个娇气的大小姐。原本以为到了丹穴山，在那样艰苦的条件之下，她必定很快就会受不了。只是没想到，她撑下来，并且还通过仙考。”

他笑了一下，眼里尽是无尽的温柔，接着说道“她就是像山里一棵不起眼的小树苗，以为她即将被风吹雨打压的直不起来。慢慢你会发现，她可以生长得很野蛮，生长得很强悍。”

霍明鲤愣了许久，说道“那真是个有趣的人！”

收去回忆，远远望去空中两人摇摇晃晃的，俞楚的腰间还别着鼓鼓的一个食袋，那是霍明鲤给她的烤乳猪，他朝空中挥一挥手，有缘再见！

月挂半空，俞楚此刻已经熟睡。

魏之宥望着那榻上的人，板正地睡着，全然无法想象她醒着的时候是多么地好动。

他坐在茶桌旁，转动着茶杯，似乎在想着什么。

眼看着时间慢慢地流逝，他径直走向床边，摇醒了榻上的人。

俞楚的屠龙剑就要斩杀了徐贤那个贱人，剑刚举起，就被摇醒。她甚是生气，两手握拳，拽得被子都皱了。

魏之宥被她杀气满满的眼神吓了一跳，竟生出一丝做错事的愧疚感，不过很快就消失。

俞楚没好声好气地说道“干嘛？！半夜不让人睡觉！”她起床气有点大，喋喋不休地抱怨这几日路途劳累，好不容易能睡个安稳觉，还要被吵醒。

就差一点，就砍死那个贱人！

当然，后一句没有说出口。

魏之宥好脾气地听她抱怨一通，临了才说道“不赞山的离离一个月前去猎灵，受伤了，我得去一趟。”

俞楚一怔，我，不是我们。她这才坐起来，想了一会儿，道“你是要自己去？那我呢？”

魏之宥点点头道“去锦立城修补罗盘刻不容缓，虽然我们碰巧在南洲县收了只灵兽，但眼看着这些灵兽散落人间的时间越长，法力就会越高，隐藏得更深。”

魏之宥坐在她床边，平静地叙说着这一切。他不像是在命令俞楚，更像是在商量。俞楚不知他对旁人是否也是如此地平易近人。

“平易近人？”俞楚都被自己的用词逗笑了。

“这里面有好笑的点？”魏之宥疑惑道。

“哦，不是。我没睡醒，脸部经络就会不受控制，会有点紊乱。”

魏之宥哪信她的鬼话，哼的一声，继续道“情况紧急，我今晚就要出发。你先去锦立城，这是地图。”

说着，他拿出一张地图给俞楚。

“大晚上的，就为这张地图？”俞楚接过地图，心里腹诽道。

魏之宥像是看穿她心思道“我教你防身术和几道咒术，你今晚务必要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