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会让她失控，也会让她亢奋，这是前世屠城时留下的后遗症。

拂鸢沉了沉眸子，转过身去：“你滚吧，我不想听了。”

男人这回倒是没有再赖着不走。

他抬手随意地在下颌处一抹，伤口便瞬间愈合了，如果不是衬衫上面的点点鲜红，谁能看出来他前不久脸上还有道那么长的伤。

“是一双异变的手。”

临走之前，他还是说了出来：“有几百年的时间了，力量很强，从前被封印在地底，后来被盗墓贼无意挖出来又重新现世。”

相传那是一头异兽的前爪，世间任何坚硬锋利的物质在它面前都形同虚设。

它尤其擅长寻宝，任何隐秘难寻的古墓地宫，只要让它的爪子穿进地面一探，立刻就能感应到藏宝之地。

后来这头异兽因为太凶险被猎杀了，那双邪恶的爪子也被砍了下来，奇怪的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爪子居然慢慢变成了一双人手的模样。

因此它也被称作“鬼手”。

听说只要将这双手用火溶了，再把溶解后的物质连续涂抹手上三天，就能够得到它的力量。

这是盗墓贼最想得到的宝贝，可却无人能驾驭它。

自古以来，因它而死的人何其之多。

想得到它的人全都死了，所以也没有人知道，鬼手的毒性之强大，足以让接触到它的人在瞬息之间暴毙而亡。

难怪，夜翼知不顾性命也要去偷这东西。

他根本不是为了那一千万，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想去赌一把，哪怕成功率只有万分之一。

他把所有的本事都传给了骆倾城，可却教导她不到万不得已，永远也不要走上这条路。

他想，哪怕只有这万分之一的可能，如果得到了鬼手，无论他的女儿将来选择怎样的人生，也永远能有条强大的后路。

拂鸢想，她大概永远无法体会到父母之于子女间这种沉默又伟大的爱。

但倾倾如果知道，一定会哭得很厉害吧。

说完这些，不用她赶，男人已经自觉转身走出了花店。

女孩却突然叫住了他：“季棠。”

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两个字。

很多人都叫过这个名字，各种语气的都有，却是第一次有人用如此平静的口吻。

平静到仿佛是刚从书本上见到的两个陌生字眼，于是就这么随意地念了出来。

“你今后不要再来了。”

拂鸢向来是个懂得知恩图报的，虽然他们之间有深仇大恨，但他毕竟告诉了自己重要的消息，她也可以暂时放下对他的成见。

前世他害死了晏九庭和整个千机楼，她屠了整座北嬴皇城，百倍千倍地报复了回来，还将其头颅埋葬在极阴之地世代被诅咒折磨。

再前一世，他设计让扶光下界平乱，害他受伤遭受反噬，她心灰意冷跳了斩妖台，他为了将自己拉上来，似乎也跟着跳了。

斩妖台对恶妖绝不姑息，他那么坏，估计比自己伤的更严重。

有时候拂鸢真的搞不懂这个疯子的脑回路。

他像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很寂寞，所以总想要给自己找个玩伴。

太弱的不行，太无趣的也不行，所以他找上了拂鸢。

可是他不懂怎么和别人交朋友。

他只知道，他喜欢的，旁人不能碰，靠近也不行，他要完完整整地将其占有，想要对方只能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任何人只要试图分走独属于他的这份“唯一”，他就会不择手段让对方彻底消失。

可拂鸢不同，除了喜欢的人，她还有很多朋友，所以他永远都无法变成唯一。

花儿天生就喜欢能够给予自己养分的阳光雨露，至于他这类阴暗冰冷的生物，她却避之不及。

前尘种种，拂鸢突然不想再继续追究下去了。

倘若这一世杀了他，下一世他还是会缠上自己，因果循环，永无止尽。

晏琰说得对，这一世他只是季棠，一个和她没有任何交集的陌生人。

她不应该再在他身上耗费太多心思。

今生，她只要好好守着她爱的人就够了。

如果这一世她没有和他纠缠，或许一切的轨迹都会发生变化，她和晏琰也可以平安喜乐，厮守终生。

“回去好好过你的日子，忘了前尘往事，也忘了我。”

这大概是她迄今为止对季棠说过最温柔的一次话。

她的神色间竟没有往日那股熟悉的憎恨厌恶，如此平静祥和，却不是季棠想要看到的。

他眯眸笑了笑，却没有一丝开心的样子：“什么意思？”

“我不杀你了。”

拂鸢看着他认真道：“因为诅咒，你这辈子注定体弱多病，经常头痛欲裂但是找不到病因是吧？只要你今后不再纠缠我们，我可以帮你。”

瞧瞧她多么诚恳。

她居然用这么心平气和的语气跟自己谈条件，甚至愿意帮自己治疗病痛，只要他今后彻底消失在她的生活中。

仔细想想，他真是赚大了，毕竟这对他来说百利无一害。

只是她搞错了重点。

这副身躯再如何破烂不堪也是不会死的，病痛于他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

前世造孽今生报应，这都是很公平的事，他觉得现在这样挺好。

只是他最亲爱的小花，多少世了不肯爱他便罢了，如今居然连对他的恨都要剥夺，实在太残忍了。

“花花，你突然这么温柔，叫我好不习惯。”

男人无奈地笑了，眼尾微勾，那张完美无瑕的脸看起来又美又邪：“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坏人啊，你怎么能妄想说服坏人向善，还想帮他决定以后的路怎么走呢？”

“你若是不再恨我，也不杀我，”他话语顿了顿，撩人的调子混着笑从喉间溢出来，“那便只剩下爱我了。”

果然不能给他好脸色。

谈判失败，拂鸢一秒变脸，刚准备骂他，男人已经转身朝她挥了挥手离开了。

看样子，他明天还想接着来。

拂鸢刚刚说的那番话，他也权当没听过。

生活本来就很无聊了，要是连最后的这点乐趣都没了，他就只能从杀戮中找乐子。

哎，这样不是又要被人说变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