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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之殇

作者:山中愚夫 | 分类:都市 | 字数:60.1万

第101节 叶家别屋

书名:商之殇 作者:山中愚夫 字数:3530 更新时间:2025-01-26 01:31:23

《大山之子》——第二部 《商殇》

第101节 叶家别屋

表哥叶南水,叶家独子;

表妹张盼儿,张家独女。

表哥表妹作了夫妻,叶家张家自然就合做了一家子。

张家本是自流井镇的农户,临河的几亩地上打出了四口盐井,汲卖盐卤,后来于慈恩合伙,垒灶煮盐,那银子便水流般地落进腰包里,哪里还看得上两间店铺的生意哟。

贡井街场上一间日杂一间茶铺,带着旅店和老宅,早已租与了别人,每年收得几十两的租子,自然当不得回事儿,小菜儿一碟般的存在。

除了打井用去的那几亩土地,张家还有一块田土,便是靠近三梅滩的这地儿。请过风水先生来看,说这地儿是块上上的宅基,叶南水便建了所川西风格的四合院,用作安身之所,当地人称“叶家别屋”。

叶南水本性闲散,贡井街场上的店铺儿自是不管的,盐井盐灶的事儿,自有江总管打理,也是勿需过问的。叶南水整日无事,住在这隐于山间的别屋里,读读书,写写字,身边陪着个独女儿。

除了叶南水父女,这宽宽广广的叶家别屋,常住的还有三人。

胡妈么,自然是请了来专为照顾叶儿的。

还有一对夫妻,当地人,刘重二养马驾车,外带着花工杂役;妻子刘胡氏负责洗衣做饭。

这两口子倒也能干,虽是匆忙,不及半个时辰,便端了七八个菜品上得桌来,荤素搭配,色味俱佳。

满满当当一大圆桌,叶家别屋已是好多年没得如此般的人多。大刀大炮是要喝两盅儿的,再有个老艄公文承利,水上讨生活的主儿,哪会不喜酒的哟,叶南水虽是酒力不咋的,但因人缘儿投机,耐不住地放开了胆儿来,把个饭席儿整得愈加的热闹。

于这一切的热闹,叶儿小姐却是不管不顾,只顺了自己的心意。

先是抢占座位,用了吃奶的力气,嘿哧嘿哧,挪动起两张椅子拼在一块儿,拉了于信达坐在椅上,自己再紧挨了,把个身子都倚靠在于信达的身上。

待得菜品上桌,这丫嫌坐在椅上挟不着菜,竟跪了在椅,长伸了筷子,先挟了一筷在于信达的碗里,看着于信达吃了碗中的菜,再往自己的碗里挟了一筷,吃下肚去。

后来,跪在椅上长伸了筷子,也够不着远处的碟,这丫干脆站在椅上,把个上半身子趴了在桌,长伸着筷,先挟一筷给于信达,看着他吃了,再挟一筷自己吃。

整到后来,这丫用筷子往桌上的碟子一指,对着胡妈嚷:“鱼,过来。”

“哦,鱼,过来。”胡妈马上踮着脚儿,跑去桌对面,端了那盛鱼的盘子,放在叶儿面前。

叶儿用筷把鱼从中挟断,先挟一半放在于信达碗里,再把剩下的一半挟在自己碗里,冲于信达笑:“快吃,比比,谁先完哈。”

一桌人直瞪眼。

叶儿却不管不顾,再指对面那盘,“胡妈,回锅肉!”

“哦,回锅肉。”胡妈又赶紧跑去对面,端了回锅肉那盘子,放在叶儿面前。

先挟一筷放于信达碗里,再挟一筷放自己嘴里,边吃边嚷:“胡妈,肘子!”

“哦,肘子。”胡妈应着,却不去端那盆清蒸肘子,只把眼光盯了叶儿,嘀咕道,“平时只吃得小半碗,今晚吃得这多,还吃,还吃,撑着了,咋睡?”

叶儿用筷子在碗边猛敲,再拿眼瞪了胡妈:“嘿,嘀咕个啥呢?肘子,没听着么?肘子!”

叶南水:“还吃,还吃,撑不着你。”

于信达一边打着饱嗝,一边拿筷子指着碗里:“叶儿呃,你看我这碗,堆着这多,吃不下去啰哩。”

叶儿:“吃哟,加油,吃哟。你不是想做哥哥么,吃哟。”

胡妈低声嘀咕道:“嘿,这做哥哥,与吃饭有甚的关联?嘿,竟说些疯话……”

叶儿拿黑眼珠盯了胡妈,翘着嘴角:“疯话?嘿嘿,瞧你个傻啦吧叽的,也不用脑子想想。你说,不多吃饭,咋长个儿?不长个儿,咋做得哥哥?”

胡妈:“哦哟,多吃就长个儿了?个儿高便是哥哥了?”

叶儿跪在椅上,把个身子摇来摇去,“当然的啦……这道理,竟是不懂,难怪做不成我妈妈。”

胡妈红了脸,拿眼瞟着叶南水,低声咕噜道:“疯丫头……谁要做你妈妈了?”

叶儿斜眼看着胡妈,再半翘着嘴角:“嗬嗬,你不想?背地里要我喊你作妈妈,你不想?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么?哄谁呢,啧啧,你不想?”

“哎呀,你个疯丫头……”胡妈红着脸,低了头,“你们吃,你们吃,我去厨下端汤。”

叶儿在椅上又跳又蹦,拍着双手:“哈哈,胡妈羞羞,胡妈羞羞。”

众人都拿了眼睛瞟着叶南水。

叶南水把个眼睛瞪得溜圆,死死地盯了叶儿。

叶儿看着父亲气鼓鼓的模样,吐吐舌头,溜下桌来,拉了于信达:“走,洋衣,洋衣。”

嘿嘿,这小妖!

过得一会儿,这小妖手里高举着一面西洋玻璃镜,从后院里飞叉叉地跑到饭厅来。胡妈擎着灯烛,踮着双小脚儿,气喘喘地撵到饭厅来:“慢点,慢点……黑灯瞎火的,摔了……”

叶儿围了桌子转圈圈,见桌上众人都不理会,就在空地上转圈圈,把西洋镜子斜举在前面,对着镜子左照照右照照,眼角却瞟着桌上众人,口里囔囔道:“哈,这衣……哈哈,这洋衣……”

文秉忠反应过来,竖起大拇指:“哇噻,漂亮!漂亮!”

叶儿笑嘻嘻地盯了文昌义:“嘻嘻,漂亮么?嘻嘻,真漂亮么?”

文昌义把头点得小鸡啄米般地:“漂亮,忒漂亮!”

叶儿见得众人都把眼光盯了自己,更加的得意,原地旋起圈来,风衣的下摆也跟着旋起来:“哈,漂亮不?哈哈,漂亮不?”

一桌的人都把眼光盯了叶儿,纷纷地赞道:“哇,漂亮,真漂亮!”

“哈,漂亮!”叶儿停了旋转,拿了镜子对着自己上上下下一通地照,回身便往内院里跑,口里嚷嚷道,“换换,再换换。”

胡妈擎着灯烛撵进后院去:“慢点,老祖宗,慢点!”

饭厅里只留得一桌的哄笑。

待到叶儿把六七套新衣试了个遍,桌上众人已是酒醉饭饱,宾主皆欢。

叶家别屋是个大院落,整个大院座北向南,中轴是一条宽宽的甬道,两边排着六个小院子,当初建造的时候,便为于老爷子留得一院,专供老爷子歇息之用的。

于信达洗过脸,热热地烫过脚,便由叶南水引着,径到这院歇息。

两人进得屋子,只见叶儿已躺在床上,把个身子紧紧地裹在棉被里,胡妈坐在床边,劝道:“叶儿呀,起来,随我睡去哈。”

叶儿瞪了胡妈:“就不!就不!”

胡妈:“唉呀呀,你占了这床,少爷睡哪去?”

叶儿嘟了嘴:“嘿嘿,你看你看,这宽的床,睡不下么?”

胡妈嗔道:“你个疯丫头,怎能与他同床呢?起来哈,睡你床去,我陪,行不?”

叶儿嚷嚷起来:“我才不要你陪哩。你那身,臭臭的,醺得我呕,才不要你陪哩。”

胡妈一脸的无奈,看向叶南水:“嫌我臭,嗨,嫌我,臭臭的……”

叶南水盯了叶儿:“你个疯丫头,胡妈怎就臭了呢?咹,怎就臭了呢?”

叶儿笑嘻嘻地看着胡妈:“本来是不臭的,信儿来了,就臭了噻。”

叶南水摇摇头:“你个疯丫头,扯把子,没来由地打胡乱说。”

叶儿:“嘿嘿,扯把子?再有,这胡妈,睡着了就打呼噜,哦呀,你是不知哟,那呼噜,震天的响,谁挨了她睡谁倒霉。”

胡妈瞪大了眼:“我打呼噜?嘿嘿,我打呼噜?”

叶南水:“嘿,又乱说。胡妈打呼噜,我怎不知呢?”

叶儿:“嘿嘿,老爹不知吧?这胡妈呀,历来是不呼噜的,信儿来了,便呼噜了噻。”

“你个疯丫头,别整些没三没四的话。”叶南水厉了声色,“起来,睡你床去。”

叶儿紧紧地压了被角,嘴角一裂,哭起来了:“哇……爸爸凶我……哇,妈妈,爸爸凶我……哇,妈妈,我要妈妈……哇……”

叶南水唉口气,冲于信达两手一摊:“唉,这丫头……唉,这疯丫头……”

胡妈慌了神,一边拍着叶儿,一边劝解:“唉呀,咋就哭了呢……唉呀,宝贝儿,心肝儿,别哭,哈,别哭……”

叶南水看向于信达:“这疯丫头,认准的事儿,十头牛也拉她不转的。”

叶儿探出脑袋,笑起来:“这么,还差不多。”

哈哈,这小妖!

没得法,于信达只得上床,拍着叶儿的背,哄叶儿睡,心里却想着事儿。

此行是受了爷爷的委派,探听食盐断供的原委。但听叶南水说来,这地儿数百上千的盐井盐灶都没歇业,便是叶家的四井四灶,也在正常地汲卤正常地熬盐,自然是有盐可供的。偏偏地自家商号,咋就断了供应呢?

叶南水于这生意上的事儿,历来的甩手掌柜,只听得江总管零零碎碎地说得一些,其中内情,却是不知的。

唉,明天,先去会会江总管。

想着想着,瞌睡起来,于信达正要入眠,噫,不对,叶儿这丫头,把脑袋往怀里拱拱,再有嘤嘤呜呜的声音……

于信达揭了被盖,果然,这丫抽抽咽咽,好不伤心。

于信达慌了神,拍拍叶儿:“呃,咋的?怎哭呢?”

叶儿抬起头,盯了于信达,可怜兮兮地模样。

于信达:“咋哭了呢?”

叶儿拱拱身子,紧紧地缠着于信达:“就想哭,就想哭。”

“就想哭?”于信达拍拍叶儿的脑袋,“哦,想哭嗦,既是想哭,你哭,你哭。”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于信达瞌睡得紧,呃,这叶儿,竟哈哈地笑起来、

于信达一激灵:“呃,咋又笑呢?”

叶儿把脑袋拱出被盖,“就想笑,就想笑。”

“就想笑?”于信达摇摇头,“既是想笑,你笑,你笑。”

好不容易,听得鸡鸣,于信达再是没了睡意,从枕头下摸出怀表:哦哟,六点钟了嗦。

于信达拍拍怀里蜷着的叶儿:唉,你个小妖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