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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之殇

作者:山中愚夫 | 分类:都市 | 字数:60.1万

第140节 华佗之术

书名:商之殇 作者:山中愚夫 字数:4007 更新时间:2025-02-04 01:30:31

《大山之子》——第二部 《商殇》

第140节 华佗之术

厨娘进来茶室,躬身问道:“老爷,这菜都热两遍了……”

于慈恩把眼一瞪:“你看老爷我,有得心去吃饭么?”

袁安兴劝道:“老爷子呃,俗话儿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这饭,总得吃噻。”

于平江也劝:“爹,你呕哪门子气嘛?你看你这身板儿,这几日,看着看着的消瘦……”

于慈恩:“不吃不吃,老子没得……哦,你们吃去,我自没得食欲,你们吃去。”

老爷子没得食欲,哪个敢有食欲?一众人等都只好呆了茶室里。

蒋介民:“哈,幸好,幸好,在家扒得小半碗……哎哟,哎哟哟,兰儿你揪我腰……”

春娟探个头出来:“李教士,李教士,准备妥啰,该你啰。”

李路易双手在头上搔个不停,烦躁不安地满屋的踱,听得春娟招呼,抬腿就奔内屋跑。

梅子脸朝下俯卧在床上,上身的衣服齐齐整整,下裤虽褪到到臀下,却用一张白布遮得严严实实,只左边屁股上剪了个洞,鸡蛋大小,露着脓疱。

“唉呀,这疖子,唉呀,这疖子……”李路易俯了身子看,再俯了身子看,眼睛越凑越近,俯着俯着,干脆跪在地上,“唉呀,这大个疖子,好痛嘛,好痛嘛。”

姣儿:“你别老是痛不痛的,这疖子,你能治不?”

“别嚷,别嚷。”李路易叉开食指中指,在脓疱周边摩来摩去,眼睛却盯了梅子的脸,见梅子没得反应,指上稍稍地加力,一边摩,一边挤压。

梅子咬紧了牙关:“咝……咝……”

李路易再加力地挤压。

梅子:“咝……痛……唉哟……痛……”

“哎呀,小仙女儿㖿,咋不痛嘛?”李路易声带哭腔,“这大的疖子,流脓了,咋不痛嘛?小仙女儿㖿,造孽,好造孽。”

兰儿:“唉唉唉,能不能治,给个话噻。”

“休慌,休慌。”李路易从地上爬起来,在卫生箱里一通的翻捣,取出一个掌心大的圆镜,再取了棉签,蘸上酒精,然后拿了圆镜的断柄,凑在疖子上照。

姣儿:“这个,甚的仪器?”

“放大镜。”李路易一边用棉签擦去脓水,一边把眼睛凑在镜面儿上看,再换了棉签擦,再盯了细看,如是者四五次,转头对春娟道:“掌灯来,掌灯来。”

春娟忙忙地擎了油灯,凑在脓疱上。

李路易看了再看,擦擦脓水,再盯了看,立起身,嘴里抽口冷气:“咝……”

丁萍儿紧张得双手抽搐,盯了李路易:“咋……咋的啦……”

“贵大妈,来看,贵大妈,你来看。”李路易拉过丁萍儿,把放大镜放丁萍儿手中,指点着丁萍儿把眼睛凑在镜片儿上,“你看,你细细地看。”

丁萍儿看了半天,一脸的疑惑:“看啥呀?就脓水,臭,看啥呀?”

李路易:“疖子中间,小黑点,中间,细细地看,小黑点。”

“好像,有个小黑点,小黑点,隐隐约约的,不分明。”丁萍儿边看边说。

姣儿把脑袋凑过来:“我看看,啥子小黑点哟,我看看。”

李路易边说边往外走:“就是它了,就是它了。”

丁萍儿边说边转头:“啥子东西哟,这小黑……呃,李路易呢?”

众人追到茶室,只听得老爷子正问:“异物?啥子东西哟?”

“铁钉,竹签,荆棘,等等。”李路易把手往自己的屁股上戳,“刺入,病菌,感染,高烧。”

众人一脸的茫然。

于信达:“哦,李教士说,铁钉啦,竹签啦,荆棘啦,反正是针状的东西,特别的物件儿,刺在了肉里,那东西带了病菌,导致感染了,引起高烧。”

李路易:“Yes!Yes!感染,高烧。”

田大刀:“咋就感染了呢?不就个小小的异物么,咋就病菌,咋就感染了呢?”

程大炮:“是呀是呀。就那战场上,两军对垒,你砍我我砍你的,刀刺入肚子里了,箭射在腿脚上了,寻常得很,也没见得多少的病菌,也没多少的兵士感染的嘛。”

雨兰:“呃,你那小瓶瓶儿,白粉粉药,叫啥阿……阿……”

小炮:“阿死劈死你。”

“阿斯匹林。”李路易道:“新伤,病菌没入,再有,体质。”

于信达:“李路易的意思,若是新伤,病菌未及侵入体内,再有,得看人的体质,体质好的,就能抵抗病菌,不会感染,体质差的,就被感染了。”

李路易点头:“Yes!Yes!”

丁萍儿:“你敢断定?”

李路易点头:“断定,断定。”

丁萍儿:“这病,你可有法儿?咹,你可有法儿?”

“法儿?嘿嘿,法儿?”李路易一边冷笑,一边背了双手,在屋子里踱来踱去。

丁萍儿双手攥得紧紧的,眼光紧盯了李路易:“没法儿?连你也莫法儿?”

李路易:“法儿,嘿嘿,法儿。奇怪,这简单,中国医生,误人哦,误人!”

姣儿:“呃,怎就误人了?你说个明白,怎就误人了?”

李路易:“简单噻,这简单噻,怎不误人?”

丁萍儿紧盯了李路易:“简单?真简单?”

姣儿:“你别吹牛哟。简单?说来听听,怎的简单。”

“不牛,不牛。”李路易把手高举过头顶,往下一划拉,划拉到腿部:“开刀,喀嚓,一刀,OK!OK!”

姣儿瞪圆了眼,嘴巴张得老大:“哦哟哟,吓死人哟。你这一刀,从头到脚的,整个身子都划拉成两半儿了,吓死人哟。”

“夸张,嗯嗯,夸张。”李路易傻傻地笑,再把手举到眼前,拇指食指比个一两寸长的距离,“开刀,就疖子,这长,轻轻的,一刀,取出异物,OK!就OK!”

姣儿抚着胸口:“这么,倒还巴些谱谱。呃,也不对,也不对。咱见过的郎中万万千,就没见过开刀的郎中,你这洋货,开刀,嗬嗬,这样的损招儿,你也敢想?”

“损招……”李路易搔着脑袋,瞪了姣儿老半天:“Yes!Yes!中国医生不开刀,不开刀……呃,也不对,从前,古时候。有个郎中,也开刀。”

姣儿:“呃,哪个古时候,哪个郎中?我咋不知吔?”

雨兰:“嗨,这里有个故事。王木匠,你们认识的噻?我家不是开铺店么?王木匠也来做工。一天,王木匠踩着块木板,恰恰,木板上有颗铁钉,恰恰,这王木匠一脚就踩铁钉尖尖上,刺在脚掌心,入肉一寸多深哩。这王木匠也是个狠人,就坐板凳上,咬紧牙关,双手扯了那木板,竟生生地拔了铁钉,却流一地的血。”

蒋介民:“这事儿真的。听得其它工匠说,须用白酒涂抹,还是我寻了拿去的哩。唉呀,吓人,那血,流的一地都是,好不吓人。”

姣儿:“后来呢?这王木匠,怎样了?”

雨兰:“第二日,王木匠仍来上工,走路却一跛一跛的,问他,说是脚掌心有些现肿,还痒痒的,有些难受。李教士教他脱了鞋看,说是须得消炎,便拿了一个小瓶瓶来,从瓶里倒出白粉粉药,阿死……哦,就白粉粉药,撒在伤口处。下午,便不红不肿的了。”

萍儿:“哎呀,说这半天,没开刀的嘛。”

姣儿:“就是,就是。听你这说,只撒了些白粉粉,没开刀噻。呃,后来呢?”

雨兰:“后来么,王木匠自然就盛赞噻,夸这李路易医术高明噻,堪比孔雀重生,华佗再世”。

蒋介民:“唉呀呀,啥子孔雀哟,扁鹊,神医扁鹊,哪是孔雀嘛。”

“唉呀,绕口了,绕口了。”兰儿吐吐舌头,“李路易听得这说,嗬嗬,追问王木匠噻,问这扁鹊和华佗家住哪里,定定地要去寻他,讨教讨教。王木匠哭笑不得噻,却又没法儿绕过去,就给他讲故事,扁鹊讳疾忌医啦,关公刮骨疗伤啦,曹操开颅治病的啦。”

姣儿:“后来呢?”

雨兰:“后来,嘿嘿,后来,这个李路易越听越神往,说,这扁鹊哩识得病根,却是用草草药来治病,不学倒也罢了,只这神医华佗,竟会得开颅之术,一心地要王木匠带路,寻访华佗讨教去。”

一屋的人都笑,李路易也笑,却是搔着个头,扭扭捏捏的傻样儿。

姣儿偏着脑袋问:“后来呢?”

雨兰:“后来,这王木匠实在没得法噻,就给李路易说,这神医华佗,被曹操砍了脑壳。李路易叹息不止,又痛骂不止,说这曹操好生糊涂,这等的神医,竟然给杀了,可惜,实在可惜。”

姣儿把头偏得老远:“后来呢?”

田大刀:“哎呀,你个死脑筋,也不想想,这华佗都被杀了,还有后来么?”

雨兰:“嘻嘻,有的,有的。这李路易扭不着王木匠,却缠上了咱公爹。”

田大刀:“嘿,怎地去缠蒋先生了呢?”

雨兰:“唉呀,好笑,好笑,这个后来,哎呀,我不好说的,若让公爹听去,又拿牛眼睛瞪我。介民,你来讲。”

蒋介民:“嗨,这个李路易,唏嘘一番,感叹一番,痛骂一番,却又动起了心思,说,华佗这人哩,被曹操那厮给砍了脑壳,自是寻不着人的了,但这医书,嘿,刮骨疗伤的医术,开颅治病的医术,总是有得记载的噻。于是,哈,哈哈,便缠了咱爹,要寻这书,嗯嗯,华佗的医书。”

一堂的哄笑。

老爷子笑过,道:“张仲景有《千金方》,李时珍有《本草纲目》,华佗这等的神医,却没得医书传世,倒真是个遗憾,嗯嗯,遗憾。”

姣儿:“再后来呢?”

蒋介民:“再后来,嗨,再后来,我爹自是拿不出这书来的,李路易就说,咱爹‘传男不传女’,不肯拿书给他看,怕他偷学了咱家的祖传手艺去。”

姣儿:“这华佗没得医书的嘛,哦哟,好个洋货,怎的一根筋哟,倒是难为了蒋先生哈。呃,后来呢?”

蒋介民:“咱和兰儿,还有一众的匠工,都说,没得华佗的医书,李路易倒也将信将疑的,本要作罢的了。哪知,咱爹多嘴噻,补它一句,说,李路易呀,你虽背得《三字经》《百家姓》,却是些寻常的字儿,医书上都是些生僻字,连我也识不全的,你怎看得懂嘛?”

袁安兴:“哈哈,画蛇添足,哈哈,这蒋先生,画蛇添足……”

蒋介民:“可不咋的?咱爹这话,本是说来断他念头的,嘿嘿,可听在李路易耳中,便变了味噻,说,这书定是有的,只是咱爹传男不传女,舍不得拿来共享。哎呀,哎呀呀,一天到黑地扭倒咱爹,撵前撵后地要这书。咱爹实在没得法,只好躲,远远地躲。”

袁其隆哈哈笑过,一边抹眼泪,一边咕噜:“我就说嘛,蒋老西儿本是极好热闹的,今晚却怎的没来,原来是躲着李教士嗦。”

蒋介民:“嗨,可不咋的?本来嚷嚷地要来的,听得李路易在,便不敢了,缩在家了。”

姣儿:“后来呢?”

袁安兴:“哎呀,你这娘们儿,也不想想,连蒋先生都开躲了,哪里还有后来嘛?”

又是一屋的哄笑。

老爷子却没笑,只盯了兰儿和介民:“这故事,不会编来哄我的吧?”

兰儿:“唉呀,怎是编来哄你呢?爷爷你想呀,就咱和介民,能编得这般的故事?”

蒋介民:“再有,王木匠,大家都认得的,咱敢编?”

老爷子拈着胡须,眼瞧半空,口里喃喃:“嗯嗯,华佗之术……嗯嗯,这个华佗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