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我正在教室里上课，突然听到教室后门有人在喊我。

“大鹏，大鹏”

我抬头看见是我表叔，满头大汗的站在门口叫我。

我说：“表叔，你怎么来学校了呢！有什么事吗？”

表叔：“快，快点跟我走，你爷爷生病了，正在人民医院抢救。你快收拾，收拾跟我走。你爸叫我来接你，见一面，晚了就怕来不及了。”

听表叔这么说。我第一反应是不可能，怎么可能呢。我早上出门的时候爷爷都好好的。怎么会一下子去医院了呢，爷爷年轻的时候是个打铁匠。每天打十几个小时的铁，一身的健子肉。虽然现在六十多岁了，打不动铁了，但是身体很好，冬天都要去池塘里游泳洗澡的。从来不吃药。一年到头连个感冒都不得的小老头。怎么会突然就去医院了，还抢救上了。但表叔也不可能满头大汗的跑到学校来和我开这种玩笑的。正在我头脑发蒙的时候。

上课的老师说:“怎么回事，大鹏这个人你认的吗？”

“他是我表叔”

“老师，我是大鹏的二表叔。大鹏的爷爷早上被人发现倒在地上了。现在在人民医院抢救呢，医生说很危险！大鹏的爸妈都在医院走不开，大鹏爸叫我来接大鹏去医院见见爷爷。晚了怕来不及了。”

“这样啊，大鹏你快和表叔一起去吧，我会和你班主任老帅请假的，不要太急了，路上小心注意安全，快走吧！”

听老师这么说，我拿上书包就和表叔一起去了，路上我问：“表叔这是怎么回事啊！我爷爷身体一直好好的，怎么会一下子去医院抢救了呢？在说早上我去上学的时候爷爷都好好的啊！”

表叔边走边说：“先上车，路上我在和你讲”

来到学校门口，骑上表叔的摩托车。表叔边开车边说：“今天早上我去找你爷说点事情，进门就看到你爷倒在了地上，脸色苍白，我就抱着你爷送到村里的医务室，医生叫你爷半天也叫不醒，医生就说你爷爷上了年纪昏迷不醒怕不是什么好病。叫我赶紧送到市里面的大医院去看看。我就赶紧给你爸爸打电话，你爸爸叫我把你爷爷马上送到市人民医院。我就叫了几个后生一起把你爷送到市里的大医院了，后来你爸就来了，医生说你爷是脑出血了，到了中午医生说你爷不行了，现在你爷就乘一口气了。哦，早上刚到医院医生给你爷打完针之后你爷醒过来一会，一直在叫你的名字⋯”听到这以后我整个人都发蒙了，我知道表叔还在和我说着些什么。通过摩托车的反光镜我看见表叔的脸，表叔的嘴一张一盒的一直在说着什么，可奇怪的是我怎么也听不清楚，我的耳边除了摩托车声音之外就是呼呼的风声。

早上爷爷还叫我起床呢，怎么吃完午饭。上了一会课，就跑出来一个表叔，拉着我说你爷要死了开玩笑呢，昨天还有说有笑一起吃晚饭的爷爷，吃饭前还喝了一斤杜康白酒的爷爷，现在就乘一口气，躺在医院见我最后一面。这种事怎么可能一定是表叔和我开玩笑呢。

我从小就在爷爷身边长大，爸妈在市里做生意。生意好象作的很大，很忙，一年我也见不了几次，只有过年的时候他们才会回来和我住十几天。每次回来都会给我买东西，很多东西，春、夏、秋、冬的衣服，还有很多我没见过，没吃过的东西。大包小包的可以把正张床铺满。我妈是个大美妞，长长的头发，大大的眼睛。村里人都说我妈长的一等一好看。我爸不怎么样，黑黑的，有一个大肚子，是我们村最大的肚子。过年回家了也见不到人，每天都有人请吃饭，他有很多朋友，很多同学，很多兄弟。每天回家的时候我都以经睡了。到了初八市场开门了，他们就要到市里做生意了，就要等到下一次过年在见面了。所以和他俩感情不深不浅刚刚好。印象中没有打过，也没怎么骂过我。爷爷有四个孩子，我爸是老二，大伯和三叔跟我爸一起做生意。四叔是个警察，我从小怕他，因为他打过我几次，还从来不笑，一天到晚拉黑着脸。但是他是爷爷的骄傲，爷爷在别人面前从来不提我爸和大伯他们一直都是夸奖四叔。好像他只有四叔这一个儿子似的。爷爷有六个孙子，我是老三，六个孙子里，爷爷最疼我了，因为只有我是从小跟爷爷住在一起的。当我要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爸爸想把我接到城里上小学爷爷没同意。爷爷是个旅游达人，从小带我去过很多地方玩。我们去过上海，到过北京长城，还去过海边看过大海，但我忘了是那个城市了。正当我回想着和爷爷一起旅游的美好回忆时，摩托车停了下来。

“到了，赶紧下车，医院里人多你跟紧我，你爷爷在二楼还有记住路上我跟你说的从小爷爷最疼你了，等一下见到爷爷了，你不要当着爷爷的面哭，让爷爷安心的走，如果你哭的话爷爷会走得不安心。”边说着表叔边拉着我进了医院。见我不说话表叔又重重的说

“我讲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知道了。”

很快我们就来到了医院二楼的一间病房门口。病房里有四张床，在最里面，靠窗的那张床边上站着很多人，爷爷的四个儿子，三个儿媳妇都在，四叔还没有结婚。

我和表叔走了过去。走到床边，我看见爷爷睡觉了，脸色苍白，没有什么血色。嘴上插着一根管子，管子连接着一台机器。看到爷爷这样躺在床上我很伤心，但是我没有哭，因为表叔说过现在哭会让爷爷不安心。我拉起爷爷的手，轻轻的说 。

“爷爷，爷爷，你怎么了，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生病了呢？”

这时候妈妈走过来，摸摸我的头说：“爷爷没事，睡觉了。你晚饭吃了吗？饿不饿，妈带你去吃点东西吧。”

我抬头看见妈妈，眼睛红红的，我的眼泪也忍不住流出来了，轻轻的说：“还没呢！我们学校还没放学呢，就被表叔接过来了。我不饿⋯”

我正和我妈说着话呢！走进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大约四十多岁的样子，医生走到爸爸边上说:“死亡证书，我已经开好，你们考虑好了没有，我们也马上就要下班了，下班以后就没有人给你们办出院手续了，多一天就多一天的费用啊！还有啊，就算你们不办出院手续，人也不能在躺在这里了，要去太平间。”

听医生这么说，我爸马上就要跪下去，但没有跪到地上就被那个医生一把拉住了。我爸就这样被医生半拉半跪着哭着说：“医生啊！我求求你们了，在给我爸用点药吧，你看我爸还没死呢，还有呼吸啊，啊啊啊啊…”

听到我爸和医生的对话，我整个人又发蒙了，他们说的是中文，他们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听懂了，但我又好像一句话也没懂。什么死亡证明，什么多一天就多一天的费用，什么太平间，太平间不是死人去的地方吗？我爷又没死，没死去什么太平间啊！我爷爷只是生病了，睡觉了，我现在还能听到爷爷睡觉打呼噜的声音呢？我拉着爷爷的手，爷爷手冰凉冰凉的，那是因为现在是冬天啊！冬天爷爷生病了手才会冰凉的啊！难道是因为爷爷生的这个病，要花很多钱，我爸就不想给爷爷看病了，不然提什么一天的费用呢！直接拉太平间了。就在我糊思乱想的时候。

医生拉着我爸的手说：“你这人，我怎么跟你说不清楚了呢，和你讲了几遍了，老爷子在今天下午四点二十分的时候就走了,心跳停止了，你现看到老爷子的呼吸和打呼噜的声音，是因为这台机器，这机器叫呼吸机，只要这机器一关掉，老爷子的呼吸马上就停了。本来老爷子，走的时候就要把呼吸机下下来的，是你家老四求的我，说家里人都没来，来齐了看最后一眼，现在怎么这样呢！这是要赖上我了吗？老四，老四快来把你家这谁谁谁，给拉起来。”说着就看向了我四叔。

“二哥，你先起来，起来在说”说着就用力把我爸从地上拉起来。说着又对医生说“医生小辈的都来的差不多了，就我家长辈还没来，已经联系过了，在路上了。马上，马上就到，您帮忙帮忙。在等，在等。”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把钱，偷偷的给医生口袋里放。

医生一把抓住四叔的手说：“你爸走的突然，你们家属心里一下接受不了，我也理解东西你拿回去，你现在先跟我去办出院手续机器我先不关，等你们长辈来了再做决定，考虑好了再做决定。我们医院有医院的规定，在有半个小时，我们就要下班了。到时候手续就不好办了，你看怎么样？”说着就把那把钱又塞回来叔叔的口袋里。

“好吧，我就先去把出院手续办了吧。”说完就和医生走出了病房。

直到现在我还是没有搞清楚状况，爷爷是怎么了生病了，睡着了还是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