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很小的时候就没有妈妈了，她把肖红当亲妈来看，从不拒绝她的好意。

肖红给她的，是不可求的母爱。所以即便她已经饱到喉咙，还是强迫自己吃下这碗面。

安然拉开凳子坐下的时候，肖红也跟着坐了下来。

直觉告诉林萧，接下来肖红有话要说。他马上拉了把椅子坐下，却没有吃面。

果然，一分钟之后。

安然吮下第三口面，肖红笑眯眯的说:“安然，这次高考是不是发挥失常了？”

“还可以吧，一本应该不是问题。”

“那萧萧呢？你们成绩是不是相差特别大？”

安然嚼了两口，想着差的七十分确实能用“特别大”这个字眼来形容。

于是，她点了点头，“应该是吧，如果林萧发挥出平常的水平，清大，北华应该都没有问题。”

“清大，北华？”肖红看向林萧眼睛明显闪过亮光。

在这之前，林萧一直没有跟肖红讨论过学校，肖红也只知道林萧考的好，却不知道好到能上清大的地步。

截止到目前，肖红和安然的谈话都很正常，像一个正常长辈对晚辈说的话。

可意外就发生在后面。

肖红没有沉浸在喜悦中太久，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干妈，”安然放下筷子，“你是不是有事要说。”

连安然也把觉到肖红不对劲，平时的她就是把面端出来，自己就转身去忙活了。

可是今天的肖红，一直盯着安然，不可能移开目光。

闻言，肖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安然，让你看笑话了。”

“干妈知道你是个好女孩，就不拐弯抹角了，干妈不是反对你跟林萧谈朋友，但是你没理由要萧萧牺牲前途跟你在一起啊。”

肖红说得理直气壮，在老一辈的眼里，低报志愿，就是等于牺牲前途。

林萧着急的喊:“妈！”

可肖红根本不理他，看着安然，还是那副笑眯眯的表情，“安然啊，干妈觉得，你要真想跟林萧上一个学校，可以复读一年吧，再努力一年，说不定你也可以考上清大。”

林萧无语。

他头一回知道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林萧:“妈，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这样的干妈，”安然也不看林萧，眼睛只看着肖红，“我想你误会了，林萧真的考上清大的话，我肯定比干妈还开心。”

两个女的你一言我一语，基本就林萧的事给定了。

安然的侧脸还是那么好看，笑容那么完美，林萧甚至看不出她有一丝丝的不开心。

明明就是他才是当事人，却像个摆设的工具人，局外人，坐在饭桌的一角。

林萧回了房间。

陡然起身的时候，因为太过用力，凳脚拖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只说了一句，“你们都不问我意见吗？”

林萧第一次遭遇这种无力感，这种全世界都以为他疯了，只有他知道自己知道并不是。

是夜，林萧在书桌上到看照片看到睡着。

侧脸枕着照片，正好是他七岁时候的“全家福”。

照片里有安然，有他，肖红以及吴大伟。

那时肖红刚决定跟吴大伟一起，吴大伟为了讨好他，主动提出买冰棍。

七岁的孩子哦，一根冰棍就可以开心得找不着北。

照片就是那时候抓拍的，照片里的安然笑靥如花。

林萧洗完澡的出来的时候，看到肖红坐在他的床边。

手里是他刚刚翻过的相册。

“萧萧。”

一见林萧从浴室出来，她马上起身过去，“安然已经回去了。”

林萧点头。

洗澡前他有去探听过，外面一片安静，应该是谈完了。

“萧萧，妈妈不是不问你的意见，只是觉得你年纪太小，想法容易有偏差。”

“就年纪小，所以一切决定都要听你的吗？”其实林萧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平静，脸上也毫无波澜。

就是内容不太友善。

“萧萧，你怎么跟妈说话呢？”

肖红就接受不了，林萧在她眼里，一直是个很乖很懂事的孩子。

哪怕没有收心前，在外面玩得野，回了家之后，在她面前，从来都是很乖很温柔的。

所以此刻林萧的态度，多少有些惹恼了他，“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在拿你的前途来玩笑，你知不知道？”

“像我们这样的家庭，没背景，收入不高，家里有个病人，每个月都是入不敷出，高考是改变命运唯一的途径。”

“妈不要求你分担什么责任，但最起码你要自己的未来想一想啊！”

“既然是为我自己未来，我当然知道要怎么选择。”

在选择学校这件事上，林萧表现出异常的固执。

其他事情他都可以听肖红的，唯独这件事，他不打算让步。

他第一次后悔自己满打满算的考高分，要是提前放掉几道大题该多好？

“萧萧，你一定要这样吗？一定要跟安然上一间学校，想气死我？”

有多少年肖红没被气成这样了？

林萧记不得了，但面对这样的肖红，林萧内心满是亏欠。

肖红的脸涨成猪肝色，浑身被气的瑟瑟发抖，呼出来的气体很粗，“我生你养你这么大，不是让你这样胡作非为的。”

“是，你现在这个年纪觉得爱情至上，那十年后二十年后呢？能靠爱情吃饭吗？”

“妈。”林萧低下声来。

他其实能够明白肖红为什么生气，能上重点大学本来是超肖红的预期，对于家长来说，清北绝对是最佳选择。

“别说现在成绩不确定，哪怕成绩出来了，我还是这个决定，我想得很清楚，不会后悔。”

林萧的目光里是坚不可摧的坚定。

“那如果安然高考失利呢？”肖红说话时候语气激动，声音也拔高一个档次，“她要是考的大专，你也跟着念大专？”

“如果她不念书了，你也跟你的不念？”

林萧不做这种莫须有的假设，“不会有这种如果，安然高三平均成绩再怎么样也能够得着二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