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本事……”他刚想说一句威胁的话，但是话出口就停住了。

别看政府大楼什么不怕狙击手，但是有得必有失。政府大楼哪怕门口有保安，但是真的混进一个刺客来，那也是防不胜防的。

要特别说明的是，尽管正常情况下做到这一点好像很不可思议，但事实上细细一想就知道，这其实一点也不困难。之前他就看了老金一群人遗体的照片，所以很清楚的知道，这群人是真的有枪而且是受过专门训练的。

想要混进政府大楼里……不得不说，门口的保安挡挡普通群众倒还行。但这条防线对于专业人士而言，那简直构不成一点难度。

他刚才已经电话联系过了，确定陆五正呆在看守所里安安静静的……当然根本不可能在这几个不正常的时间点给他打电话。所以虽然对方自称陆五，声音听起来也比较年轻，但是他却肯定这个绝对是另有其人。

那一次的狙击手刺杀，虽然子弹没打中他，但是他同样没有抓到任何蛛丝马迹。前面说过，警察细致的搜索的那个大楼，找了所有能找的地方，调出了所有的监控录像。至少一周内，没有携带可疑装备的人进入，当然更没有携带可疑设备的人出去。找遍大楼上下，看不到哪怕一丝狙击手藏身的痕迹。每个住户家里都调查过，同样找不到任何狙击步枪。什么线索都没有。他又不能暴露情妇的事情，一些细节问题（比方说子弹的方向，判断之类的）实在没办法说明。所以警方的最后的结果也只能是不了了之。

充分让人明白这是一个多么危险的对手。

其实眼下对方这种引而不发的状态，甚至比之前狙击手还难办。狙击手什么的，当过兵，受过训练的他（哪怕身体技能已经忘光了，但是知识技能还在）还能应付。毕竟狙击手不是万能的，只要密切联系好警察，至少能有搏一搏的机会。但是这种引而不发的状态真心让人受不了。甚至可以说，哪怕此时此刻他派人找到了那个“伪基站”，他也有九成九的把握，最多扣下车子和设备，然后抓住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司机（司机接受的任务大概就是开车绕圈，一天五百元之类的），却抓不到人。

但是如果接受对方的条件，却又是不可能的。

先别说很多事情可发不可收，单单是他心中的怒火——人类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自然而然会产生的那股愤怒——就难以遏制。而且事情也很明白：要是陆五出来了，那么他仓促之间可就没什么好办法通过法律去收拾这个杀人凶手了。反之，陆五只要愿意，随时可以致他于死地。毕竟犯罪集团和国家的思维方式那完全是两回事。相信那位高层也绝不会劝说陆五什么“他已经受到教训，就放过他吧”之类的话。相反，斩草除根，永结后患才是犯罪集团之中通用的准则。

总之，此刻不比官场争斗，进一步焦头烂额，退一步海阔天空，而是骑虎难下。说到底还是低估了敌人，怎么就这么直接找到了自己了呢？在没有前期准备的情况下，此刻正是所谓的满身漏洞。

他已经想到了一个相当狡猾的办法来躲避这种追杀，但是在那之前，他想看着这一切的元凶，也就是陆五，去死。或者至少被法院下达判决书！这个念头简直就像是一粒杂草，出现在他脑海里就直接扎下了根。

只要坚持到过完年就行……

“你以为可以躲在政府大楼里一辈子？”那个声音继续嘲笑着。

他不再说话，而是立刻关掉了手机。

遥远的某个地方，或者具体点说，看守所某个单人囚室里，陆五正躺在那里和高手聊天。

他知道朱华很可能就在边上，哎，只能说术士们的力量太作弊了。明明在这里，你就是看不见……所以哪怕没有摄像头，他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通过聊天软件来聊天。

要特别说明的是，按照地球的标准，朱华目前还是一个半文盲。中文几千个常用字，她大概只能读写几百个。所以聊天软件可以随便用，因为哪怕她就在边上看着，也很难看得懂陆五在说什么。当然了，通话记录什么也不会留下来。

这个是高手特意强调的，无论如何，朱华也是一个冥月术士。如果让她知道高手和陆五之间的关系和她预想的不一样……事情可能就会变得很麻烦，甚至是很危险。

“一切如我预想的一样，”高手说道。“搭档，你看，其实所有人，不，应该说，所有的智慧生物，都吃虚张声势这一招。这是因为信息掌握量的区别。”

明明高手是个神，但是他本身却是一个无神论者，甚至是信仰的反对者。在高手的嘴里，什么神无所不能什么的，统统都只是虚张声势创造出来的谎言。神明其实很弱小，甚至比人类都弱小许多。只要你不相信他们的虚张声势，他们实际上能做的事情很有限。这倒类似于地球上的一句哲理：只要木头不去做斧头的柄，那么斧头就无法伐木。

“怎么跑的？”

“下班的时候混在某辆什么单位的公车里，就悄悄的溜出去了呗。和我预想的一样，他不是找个警察局之类的地方藏起来，而是找到了一个老朋友家里……应该说找到了一群老朋友家里。我猜他觉得就算是警察局什么的，职业杀手也很容易混进来。此外，这事情毕竟不能公开，警察不可能提供那种周密的安全保护。比起来，长期受他照顾的‘朋友’看起来就可靠得多了。他们同样有武器，而且不会像警察一样谨慎使用……”

“快过年了，搭档，年后一切事情可能都无法挽回，我们的时间就在这一两天。”高手很清楚的明说。

“过年了……”陆五倒是想起了之前的新闻。就是章瑶学校的事情。现在应该是放寒假了吗？不过电视节目上说，因为大批学界大牛来访，所以一些外地的学生、教师之类都放弃了今年回家过年呢。说起来这事情似乎也不奇怪，说到底，这种事情别说对这样一个二三流的学校了，哪怕对于范围内的学院，也都是一件很大的大事。

而且因为时间关系，那些大牛们显然也打算留在中国顺路见识一下中国的春节了。不过这个事情和陆五无关，他很快就把念头转到其他事情上。

“其他那边怎么样？”陆五其实很在意之前那个“异化”的事情。比起他个人的事情，那个才是真正意义上全人类的灾难。

“很凑巧，汤玛士给我联系了一下。应该就是之前的事情……那边发现了不少变异生物，所以汤玛士受邀去参加一次学术研究探险活动。”高手说着。“他不清楚事情的真相，但是对这件事情却非常关注。正好可以帮我们了解一下当地的具体情况，毕竟谁也说不准到底那个冥月术士做到了什么程度……毕竟不同的世界，同样的东西效果也肯定有所不同。不过我提醒他了，绝对不能食用那些变异生物。”

这倒是一个好消息，可以让汤玛士先去那边看看。而且这么做其实并不危险，前面说过，哪怕女妖之门这边，人类其实也可以不受影响的自由生活。只要他们不吃那些异化的生物那就完全没有问题。那件神器真正可怕之处在于它的影响范围可以波及全球，而且效果持续几百年。

“其他的就是一些……商业上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了。”高手说道。“任健电话联系你，有人送来了新年邮轮豪华游的船票……不是那种可以随意赠送的类型，而是直接就是指明给你和他的。是汤玛士家里那边送过来的，应该是送给合作同伴的礼物吧。”

“我得去吗？”

“不去的话，你被逮捕的事情可就完全曝光了……这事可很麻烦。不过放心吧，有朱华在这里，你离开一段时间没人知道的。就算是找冥月术士，一时半会之间，也找不到线索啊。地球虽然不大，但如说过找一个人的话……哪怕是我，也是大海捞针。”

“还有其他什么事情吗？”

“没其他事情，你的电话往来不多，有几个陌生电话想找你，都被我回绝了。小术士那边又可以绝对放心，搭档，别想这么多。我们能赢的！”

“高手，之前是你说很危险的吧？”

“是的，是我说的。要知道，中国有句话说：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就是这个意思啦。等等……又有人电话联系你了。”

“是谁？”

“不知道是谁，陌生电话，我接了一下，对方只说想找你见面，却不肯说明自己的身份之类，被我替你拒绝了。”

如果是平时，陆五大概还有一点兴趣去了解一下。但是现在他可完全没有半点心思了。

按照高手的说法，别看幕后黑手找到了，但是实际上人家可是你命中注定的克星和大BOSS。换句话说，全世界都在支持他。

这不是一个人，而是代表着命运，至少也是一个世界一部分的力量。

战胜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少……就算是高手也不好说。只能说术士们拥有的力量涉及的层次太高（术士们自己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难以估量。

如果真的是最糟糕的那种情况，按照高手的形容，大概就是你手里拿着手枪射击，那么就要有手枪炸膛的准备。如果你手里拿着手榴弹丢过去，就要有手榴弹是臭弹的准备。如果你开着车子撞过去，那就要车子突然失控的准备。总之，他什么都不需要做，而你准备的所有手段都可能因为一些只能用“巧合”来形容的缘故无法使用。

考虑到曾经遇到的那些“巧合”，这并不是一个很夸张的猜想。

而且这是没办法投机取巧的。按照理论，或者更确切的说，按照猜想，这并不是让其他一个什么人，就像J一样，杀掉目标就行。因为很显然，虽然对方是你命中注定的敌人，但是除了针对陆五之外，他并没有得到什么超自然能力，比方说世界赐予他不死之身之类。假如他因为其他一些缘故而死，那么陆五是不是就安全了呢？答案无疑是否定的。这只是会让另外一个人成为陆五命中注定的克星。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陆五自己，面对面的，在无可争议的情况下，干掉对方才行——事实上，正如前面所说，这依然只是一个假设，一个猜想。到底能不能行那是谁也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