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龙之血，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接受得了的，若是没有超越常人的极大毅力，根本就消受不起这样的传说级宝物。

但如今的白胡子，却是连心脏都没有跳动了，若不是存在着自己这样一个死而复生的“特例”，艾斯也不敢凭着赌博的心态来为他输血，如今只希望，龙血的力量，能让一切如他所想般顺利。

但宝贵的龙血确实没有令他失望，艾斯只是在纳兹的手臂上用刀悄然划开了一道伤口，少许顺着手臂流下的滚烫血红色龙血，便已在空中燃起灼热的火炎。

见此情景，艾斯不由得眉头一皱，他突然有些后悔，若是龙血不能救治白胡子的话，他这样做能否是在亵渎他的遗体呢？

“算了，不管了！”

龙血无法通过正常的途径输入人体，艾斯干脆心一横，将纳兹手臂递到白胡子的嘴边，将滚烫的龙血一滴滴落入白胡子的口中，他不知道究竟多少龙血才能起效，但也不断关注着纳兹的神情，一旦他脸色有变，自己便立刻停止输血。

果不其然！

在龙血慢慢渗入白胡子体内的一霎时，便将他上半身的皮肤烫起了无数细小的血泡，之前的伤口更是全数崩裂，无数火炎从其中迸发，瞧上去恐怖之极，即便心脏已经停止跳动，神经系统也还没有停止运作，如此剧烈的痛楚折磨下，白胡子残破不堪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犹如风中的苇叶。

“啪！”白胡子脸上的血泡已然爆了一个，溅出几滴鲜血，过了没几秒，他满身的燎泡接二连三地爆破，龙血在那些被炸裂的肌肤之下进行着极为暴力的改造，不多时，白胡子身上便已再没有一寸完好地皮肤，整个身体笼罩在一片赤金的火焰之中，所幸的是艾斯和纳兹两人都是火焰的宠儿，对此自然是毫无顾忌。

不过顷刻，白胡子突然猛地睁开双眼，神色痛楚而又狰狞，但却巍然如铁塔，他浑身骨骼咔咔直响，肌肉隆成一个个不规则的奇异疙瘩，面部肌肉更是变得狰狞可怖，在此变化下重复了数次后，终究慢慢恢复原状，之前的伤口也全都长出新肉，疤痕全无。

而白胡子本人则如吞云吐雾一般，长长喷出一口带着火星的蒸汽，他在火浪中张开双臂，仰起头驱逐着重生的阳光，发出一阵动天撼地的大笑。

“库拉拉拉······老子还要再喝十船的好酒啊！”

“千年王八万年龟，果真是老不死的！”即便心底有多为白胡子的复生而感到高兴，艾斯嘴上依旧不饶人，只是不忘伸手扶了虚弱的白胡子一把。

“啊啊，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嘛，这个道理老子还是懂的，就好像你这种混小子一样······”白胡子突然如年轻了二十岁一样，满脸的意气风发，眼神显得是如此闪亮而睿智，当即作出了反击。

“就此罢手如何？”

“正有此意。”

两人相互相视着大笑起来，他们都是才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回来的人，之前的战斗也都各自使出浑身解数拼上了性命的的，再打下去也无甚意义，倒不如就此停战。

很多时候战斗的意义，并不止是停留在“胜负”二字上的。

纳兹低低的呢喃，此刻引起了白胡子的注意，他怔怔地盯着对方，喃喃地谈论了顷刻，立刻皱眉道，“我的那些孩子们跟你们打起来了？”

“你听得懂？”艾斯的表情很是微妙，不过是缺乏正常交换能力小孩子，白胡子也能从对方的只言片语中得出消息？而且他口中所说的内容也······

“很多时候，理解不一定要靠言语，你既然也是霸王色霸气的拥有者，早晚都会明白这一点的。”白胡子沉重的点了点头，也不做多注释，遂将头转向一边。

“之前那个女人是你的船员吧，她刚才已经离开这里了，你要去追她吗？”

艾斯猛地回头，这才发觉莉莉丝果然已经不见，想来是趁他用龙血救治白胡子的时候悄然离开了，想到此处，心中却莫名地感到一阵惆怅。

每次都是这样，一声不响地就离开了，究竟把我当什么了······

“去追她吧。”白胡子拍了拍艾斯的肩膀，眼中无数光彩交错，表情郑重而严肃，“海贼是不会抛下自己的同伴的，只需是你认定的，那就是你不可或缺的同伴。”

艾斯一怔，向白胡子深深一躬，“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恩，放心，那边我会处理，还有这个小鬼······”白胡子将纳兹放到了自己的肩上，遭到血脉上的亲近，纳兹倒是显得十分享受。

“去做你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吧。”

此时的莉莉丝，正乘着一只不知道从哪儿抢来的小船，一个人静静顺着海水的流动慢慢行进着，她端坐其上，却垂着头，一言不发，幽静的目光在空洞的瞳孔中闪动。

她低低呢喃着，发出了几声意味难明的冷笑。

“不管在哪里，不管是何人，不管之前的立场如何，都是个被他人所深爱着的家伙，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讨厌你，真是幸福的家伙。”

之前艾斯和白胡子两人的大战，将这片艾德·沃海域搅得是天翻地覆，无数海王类更是因而而无辜遭了殃，但也有一些特别强劲的，能从那样可怕的战场下活下来，比如说眼前这只破海而出的银白色的巨蛟，张着巨大的嘴巴向莉莉丝一口吞来。

“海王类？”

莉莉丝柳眉一挑，正准备动手，这时天空却突然一红，火热的炎火从远处冲天而起，雪亮的刀芒迸散着星星火光，四只火焰交融的火焰喷射柱慢慢舒展开，手中的菊一文字则宗迅猛挥出，一扇半月火焰逆冲狂涌，卷起火热炎浪，生生将这只巨大的海王类从中斩为两半。

“是你？”将对方的身影收入眼底，一丝微不可查的惊喜闪过，“你追上来做什么？”

“带你回去。”无可置疑的坚定，便是艾斯唯一的回答。

“回去？回哪儿，你的海贼团么？别说笑了，那里才不是我想去的地方，海贼这种无聊且幼稚的过家家游戏我也已经玩腻了，我现在要做的便是将这片大海搅得天翻地覆，然后取得我想要的东西，就在拉夫德鲁。”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莉莉丝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悄然笑出声来，“对了，既然都要散伙了，我就把我之前做的一切都全部告诉你好了，反正计划已经全面启动了，虽然简单得有些可笑，但足以达成我想要的目标——如今艾德·沃海域的乱战已经开始，先让你们和白胡子那群家伙狗咬狗一番，就算你和白胡子有什么约定，但人心这种东西啊，可是很容易操控的，只需懂得利用人们心底的情感就行了，保护也可能会变为伤害啊。”

“白胡子旗下兵多将广，我方虽然也都是能以一当百之辈，却一直相欠太远，时间一长必然落入下风，呵呵，虽然我没料到会有三个七武海成为我们一方的助力，但倘若我们知道外围有着能够介入的第三势力，还会真的打得起来么？所以必须要有完全能够改变战局的外力才行，白胡子一方都不是蠢材，他们懂得选择。”

“对了，你的女人猜到了哦，凯多之所以会在这个时候到来，也是因为我哦，中途不是有一个月的时间么，我独自一人去找了凯多，要他出兵，很奇怪对不对，凯多为什么会听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号令，当然是利益啊······以同伴‘走投无路’的理由，邀他共同讨伐白胡子，我们之后一无所取也无所谓，只需所有人能活下来······你觉得还是不可能对不对，当然了，凯多可不是做慈善事业的，他怎么会那么好心，所以，我给了让他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

“古代兵器‘冥王’与‘海皇’，这两件兵器都在我们的手上······事成之后，就将黄金诺亚号这艘‘冥王’交给他，凯多又怎么能抗拒这样巨大的诱惑？他不会的！当然了，就算我们将兵器交给他，他也不会放过我们的，呵呵，很正常不是么，海贼本就应该如此！所以啊，我又做了第二手准备······”

莉莉丝越说越兴奋，双眸晶晶闪亮，带着说不出地得意与报复的快慰，秀眉一挑，继续柔声道，“紧靠凯多的牵制是不够的，而我们和白胡子双方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摒弃间隙，联手对敌，所以我们需要能够牵制凯多的第四方势力，那就是海军了，一旦四方势力成包围状，到时候处在中间的凯多反而最为尴尬，作为新世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他自然不会跟海军合作，想要改变战局，就只能和我们两方联手，然而去和海军作战送死的却大多都是他一方的人物，借此极大地削弱他的实力！”

“听起来荒谬，但等到战事扩大，情势变得不死不休的时候，就由不得三方中任何一人犹豫了！白胡子海贼团会率领众部下一起突围，而人数稀少的黑炎海贼团就会变得可有可无，这个时候，只需我和艾尼路趁乱加入你和白胡子的战局，以最短的时间将他击杀！那么，实力众多的白胡子海贼团会因为首领的死亡而变得群龙无首，凯多被逼在浪尖上，想罢手都做不到······白胡子死亡，凯多实力大损，这就是你最好的机会了，一举剿灭收复两大势力，然后成为新世界最强海贼，海贼王的宝座，根本就是唾手可得，至于胜利后，和凯多之间的协议也不用放在心上，黄金诺亚号也不用交出去，一切的胜利都将指向我们！”

一口气说了如此之多暗藏心底的秘密，饶是莉莉丝也喘了几口气，平息了心神后，秋波流转，灼灼凝视艾斯。

“你现在明白了吧，这表面上是和白胡子的一场决斗，其实真正的目的是一次性收拾四皇之二，然后······你成王！”

这些话憋在她心中一时多时，现在全盘托出，无需再矫情掩饰什么了，终究能够在艾斯面前恣意倾吐，自是畅快已极，可是却不知怎么的，苦涩的眼泪慢慢地流出，雪白的肌肤悄然颤栗着，像是在压抑着极大的痛苦一般。

“可是你，为什么就是不按我说的去做啊······”

听着她话语中狂暴的喜怒与刻骨的仇恨，艾斯心底却是寒意森然，悲喜交加，想到她无声无息，为自己做了这么多，却从未向自己索取过什么，可一下刻又想到无数生命皆因她而丧命大海，就连自己和白胡子都差点魂归地狱，想向她发怒却又做不到，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若真按莉莉丝所说，这一切全是因其而起，行使的是光明正大的阳谋，隐藏的是歹毒非常的杀机，布局之深远，手段之毒辣，可谓惊心动魄，可这一切的源头，却是自己。

“如何，你现在还要跟我说什么同伴之类的话吗？”她笑颜盈盈的盯着艾斯，身躯却颤抖得更厉害。

“跟我回去。”艾斯的头埋得低低的，让人看不出他此刻的表情，“我不会说第三遍。”

“什么？”莉莉丝怔怔地看着他，心中一阵狂跳，忽然低下头，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狂笑，“我刚才说的还不够清楚么，我从一开始就是在利用你而已，单纯的利用，同伴什么的全都是假的，喜欢你什么的也是假的，都是假的！假的！你听不懂是吗？”

艾斯再不回答，只是死死抓住她的一只皓腕，怎么都不放手，另一只手生硬地划着水，用火焰造出一个推进器来。

“你做什么？放开我，我才不要跟你回去！”

艾斯不说话，继续前进着。

“放开，你这个中二！偏执狂！鬼畜狂！工口魔······”

还是不说话，就连头都不回。

“你放过我吧，我不想再那样了，变成不是我的我，变成没有生存动力的我，变成不憎恨也能够活下去的我······”

艾斯终究回头了，他静静看着神色凄凉的对方，半晌才颤颤开口道。

“我不管你，谁管你！”

此话一出，莉莉丝的双瞳霎时凝固了，心底深处似有什么东西再也压抑不住，在此刻一齐被释放了出来。

十余年来的伪装终究被完全撕破，无数的冤枉一起拥上她敞开的心头，全都化作凄惨的哭声，她好像一只受伤的小鸟般紧靠在艾斯的怀里，泉涌般的泪水，润湿了艾斯的血衣，他也并不躲闪，只是温柔地抚摸着莉莉丝的粉背，任凭怀中的女人尽情的宣泄着心中的痛楚。

莉莉丝的哭声慢慢弱了下来，最终变为悄然的抽噎，艾斯悄然拍抚着她的后心，一言不发，两人都明白，心中的某处地方，不知何时便早已在开始做着悄无声息的改变了。

“你是不是爱上我了，那样的话，可算是婚前出轨哦，不怕你家那位吃醋？”

“爱么？不知道，不过我想应该不是吧。”艾斯拉耸着头，有些自嘲的一笑，“其实我有时候真的不懂爱情，就连恋人和友人以至都无法分清，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没有办法这样放着你不管。”

“恩，我会的。”

像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莉莉丝满意的笑了，那是从未有过的纯净。

“那你会保护我到什么时候？”

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艾斯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间竟然将对方搂在怀里，淡淡的体香从鼻中传入大脑，温暖的怀抱让他几乎忘记了一切，仅存的理智分明告诉他不要沉溺，但不知为何自己却莫名的产生了一种不想离开的想法。

天空与大海，都在注视着船上的男女，仿佛是要为此刻作见证一般，迷惘的人迷惘的心，徘徊在不可预料的时光长河中，无法停留，不能自己。

然而所幸的是，孤单的人终究不再孤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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