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宴抓着他肩膀的力道有些重，医生不由得蹙了下眉。

乔琛拉开傅宴的手，训斥地瞪他一眼。

傅宴意识到自己失礼，他退后一步，和医生拉开距离，欠身道歉：“不好意思，失礼了。”

医生抱着病历本，嘴角挂着个职业式微笑：“没事，不过你们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傅宴面色凝重地盯着他，刚想开口打断，就被乔琛拉了一把，想说的话瞬间哽在喉咙。

医生看他冷静下来，才继续道：“病人如果在三天之内没醒过来，就有成为植物人的风险……”

傅宴呼吸倒滞，如当头棒喝，险些没站稳住脚。

于慕卿扶着他，他才没至于摔在地上。

傅宴一瞬间红了眼，呼吸都变得顿挫。

他捂着胸口，整个人面如死灰，喃喃自语：“不，他会醒过来，我相信他会醒过来的……”

于慕卿看他精神状态有失常的趋势，提醒道：“傅宴，冷静。”

傅宴抬手抹掉脸上的湿润，故作坚强地笑了笑：“嗯，对，我要冷静，我会等他醒来……”

他说着，推开于慕卿，拉着门把手就要往病房里走。

于慕卿抬手想要阻止，乔琛拉住他的手腕，摇了摇头：“让他去。”

傅宴打开病房门，一眼就看到躺在病床上的肖辛。

在看到肖辛那一刻，傅宴绷紧的神经彻底崩断，眼泪克制不住地往外溢。

他抹着泪，迈着沉重的步子跑到肖辛病床前。

肖辛戴着呼吸机，眼睛沉沉地闭着。

傅宴腿根发软，直接跪在了床边。

他喉咙哽咽，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手不自觉想要去触碰肖辛的脸，想了想，最后还是收回手，手心盖在了肖辛的手背上。

肖辛的手如他第一次握住时那般冰冷。

一想到过去，傅宴的泪涌得更凶猛。

他捂着嘴，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缓和好一会儿，镇定思绪后，他才重新开口：“哥，醒醒……”

肖辛毫无反应。

傅宴捂着他冰冷的手，尽量用平静的语速开口：“哥，快醒过来好吗……”

也不管床上的人什么反应，傅宴就这么拉着他的手，念叨了两个小时。

他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就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傅宴就这么陪了肖辛两天，第三天的时候，肖辛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刚好这天傅青廷派人来接傅宴出院。

傅宴穿戴整齐，临走前准备跟肖辛做个告别。

他走到肖辛床边，紧紧握住肖辛的手，“哥，我要走了。”

傅宴说到这，眼睛又止不住泛红，“今天来，是想跟你道个别……”

说到这，他明显感到手心的手指动了动。

傅宴心一惊，下意识去看床上的人：“哥，你听见了是吗？”

然而肖辛还是紧闭着眼，不像有反应的样子。

傅宴垂了眼，仔细观察肖辛的手指，“如果我离开，哥会记得我，等我回来吗？”

这次肖辛的手没有动，傅宴有些失望。

他嘴角牵起一个勉强的笑，继续道：“不过忘了也好……”

保镖这时走过来，在他耳边轻声提醒时间，说完后又离开了房间。

傅宴握着他的手，突然有些不舍，滚烫热泪从眼角滑落。

他抬手抹了把泪，笑着说：“希望你不会再遇到像我这么糟糕的人。”

说完，他站起身，松开肖辛的手，抬脚走向门口。

临出门前，他回头不舍地看了床上的人最后一眼，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

通往机场的路上，于慕卿跟傅宴并排坐在车后座，率先开口打破沉默的氛围，“傅家现在有你爸，去了国外，收收心思……”

傅宴脸上没什么情绪，也没有接话的打算。

于慕卿说了半天，看他一言不发，皱了下眉：“你有在听吗？”

傅宴嗯了声，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从旁边拿了个礼物袋出来。

于慕卿眉目舒展，表情有些惊讶：“你不会跟我准备了告别礼物吧？”

傅宴从里面拿出个黑色方形礼盒，黑色丝绒礼盒上挂着个精美蝴蝶结。

他递给于慕卿：“这个帮我转交给肖辛。”

“白开心一场。”于慕卿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但还是接过了礼物盒。

傅宴看他一脸失落，从袋子里重新拿出一个蓝色礼物盒，递到他眼前，“喏，这你的。”

于慕卿接过，打开看是他中意了好久的名表，喜悦又爬上眉梢，“算你小子识相。”

他哼笑一声，从傅宴手里抢过礼品袋，把两个礼物重新塞回袋子里，说道：“谢了，我会转交给肖辛的。”

傅宴说了声谢谢，就没再说话。

＊

肖辛醒过来时，是第三天晚上。

他刚睁开眼，就看到旁边的于慕卿。

于慕卿对上他的视线，怔愣了一下，直到肖辛抬起手想取呼吸机，他才反应过来人是真的醒了。

他按住肖辛的手，说：“先等等，我叫医生。”

肖辛点点头，放了手。

十分钟过后，医生检查完，对于慕卿说：“病人现在还有些虚弱，建议再好好休养一段时间，还有就是，病人情绪起伏避免过大，尽量不要刺激他。”

于慕卿点头，起身送医生离开了病房。

肖辛躺在床上，视线一直跟随着他。

于慕卿坐在椅子上，从床头柜上的礼品袋里拿出一个礼物盒递给他，“这是傅宴让我转交给你的。”

一听到傅宴的名字，肖辛眼里泛起泪花，他扯着疼痛的嗓子问：“他呢？”

于慕卿一想到医生刚刚说不能刺激肖辛，顿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去哪了？”肖辛抓着他的手，语气明显焦急。

于慕卿看着他脸上的泪，放下礼物盒，拍着他的手背说：“你先别激动。”

肖辛躺回床上，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于慕卿，等着他的下文。

“傅宴出国了，”于慕卿说。

肖辛反应比想象中的平静，他别开脸，看着天花板出了会儿神。

良久，他才回了句：“好。”

其实傅宴说的话他都听到了，不过他还以为那是个梦。

梦里的他，怎么都醒不过来……

现在看来，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