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不忘
作者:野蔓 | 分类:都市 | 字数:80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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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我会让你们兄弟团聚
脑袋里只剩一片昏昏然的茫然,谭惜咬紧唇,难以忍受的痛大量涌进肺部,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可她还是强忍着,双手紧紧地交握着,哆嗦着嘴唇去问:“我保不住这个孩子了?”
周彦召摇头,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的手心是冰凉的:“医生说,孕期前三个月也不宜轻易用药,依你现在的情况来看,如果强行保胎,可能还会危及你的安全。以你的身体,如果能这次流产,可能对你还好些。如果不想滑胎,当然也有别的办法,但是能保住的可能性很小,就算是保住了,甚至也可能造成胎儿畸形。”
谭惜吸了一口气,身上骤然寒冷,彻骨的冷,如同心脏被冰雪覆盖,连同着四肢百骸都不住地打颤。
疲惫地闭了闭眼,周彦召将她的手心放在怀中,握得更紧了些:“本来不想告诉你这些,可是你说过,我们之间的所有事,你宁愿是我告诉你,也不要是别人。你是孩子的妈妈,是我的妻子,我不能替你决定。你想要这个孩子,我们就拼尽全力留下他,不想要,我也一样会站在你这里。”
谭惜没有说话,或者说,她根本就已经说不出一句话。她只能夹着被子,吃力的呼吸着,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
身体是那么痛,那么痛,痛得她不住地战栗着,紧紧咬住下唇,她好想痛哭一场,又怕周彦召看到了更难受,就只有勉力去说:“我能一个人静一会儿吗?”
周彦召点点头,驱动轮椅转过身,门关上的刹那。
她的泪水夺眶而出,怕人听见,又实在忍不下,压不住,她只能扯过被子压住脸,在那令人窒息的憋闷空间里发泄。
怎么办?她到底该怎么办?
她又能怎么办?
……
“怦——”
门在身后轻轻地阖上了。
周彦召屏息,只那一瞬间,方才的温柔和小心都消失无痕,取而代之的是被冬霜浸染的沉冷。
一见走出来,曾彤立马迎了上去,迅速而尽量冷静地说着:“关于凶手,养老院已经出具了证明,说她是精神病人,是不用负法律责任的。”
见他始终面沉如雪,曾彤叹了口气,静声说:“刚才谭小姐的话,我都听到了。她说的对,这个时候,不宜将事情闹大。如果强行追究的话,对您对远夏都不利。”
始终沉默着,周彦召漠然地望着渐渐消退的暮色。
记忆也跟着一掠而过,如同又回到了往昔。
儿时的昏沉记忆中,他扒在远夏办公室的大门口,好奇地看着父亲的秘书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董事长,我求求你,不要开除我,我在您身边呆了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爸爸得了重病,如果您辞退了我,短时间之内,我怎么可能凑齐那么多的钱。”
他知道那个人,一向被父亲最为倚重,他以为父亲会心慈手软的。
可是并没有,父亲冷漠地一脚踹开了那个人:“现在离开,会补偿三个月的月薪。晚一分钟,你一分钱也拿不到。”
等那个人走后,他忍不住跑过来,万分不解地询问父亲:“爸爸,为什么不留下他?他那么可怜。或者多给他一些钱也行啊,他毕竟为您做了那么多事。”
那时候,父亲沉着脸从抽屉里掏出一叠文件,指给他看:“这个人在爸爸面前伪装得忠贞不二、勤勤恳恳,实际上,却一直利用自己的职权渎职受贿。这种人,今天敢隐瞒我收受下属的贿赂,明天就敢背叛我收受对手的贿赂。
”
他仰起头,一知半解地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
“阿召,你记住,不要去妄想做一个好人。”
父亲就弯腰,摸摸他的脑袋,一字一句沉声地说:“一个成功的企业家是不可以成为好人的。他只能成为一个让敌人畏惧的人。”
黑睫倏然间扬起,周彦召握了握轮椅的扶手,声音的清冷地说:“推翻她的精神病证明。从明天起跟她打官司,直到把她送进牢里为止。”
曾彤微微一怔,遥遥看了眼走廊尽头里翘首以待的员工代表:“那跟员工代表怎么说?”
朝反方向驱动着轮椅,周彦召冷漠地开口:“现在收手,工资还是8%的涨幅,除此之外,他还能额外得到远夏新楼盘的一处房产。明天之后,就是2%。而他,一分钱也别想拿到。”
错愕于他强硬的态度,曾彤踟蹰着说:“我怕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黑眸里闪过一丝凌厉的光,周彦召漠然地说着:“那就做出证据证明凶手是他指使的,让他跟那个女人一起进牢里吧。”
……
夜色深沉。
风轻轻吹动枝桠,月光便摇曳着,将疏疏斜斜的影子落在房间里,无端端地竟有了一丝凄凉的滋味。
周彦召已经在窗口坐了很久很久。
那样一动不动地坐着,双眼出神地望着远方的天空,连身到心都像是湿冷的。
他以为谭惜已经睡了,可他不知道,她一直就在背后看着他。
病床上,谭惜静静地依靠在枕头上,望着他时,心中一片涩然。
她知道,他下不了这个决心。
因为他不忍心。
既不忍心失去这个孩子,更不忍心让她受到一点点的伤害。
身体上的伤害还是其次,他怕若是由他下了这个决定,她会因此而怨恨起他。
他一直都是那样小心翼翼地爱着她,守护着她的。
他的爱是那么得笨拙幼稚。
却又是那么得真诚而孤单。
谭惜闭上眼,深深地呼吸,心脏在胸腔里缓慢而沉重地跳动着。
再睁开眼时,周彦召不知何时已经坐回了她的床边,见她醒了,他温声地问她:“渴了吗?”
谭惜摇头:“我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了。”
她拉起他的手,月光落在她清丽的脸上,是虚弱的苍白:“我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一直都想拥有一架秋千。那时候我们刚搬进三元巷,我央求爸爸,去给我做一个秋千。爸爸很忙,每次都只是说等等就会有了。后来我才知道,那个院子里能够做秋千的大树就只有一棵,如果我们家占用了它,院子里的其他住户都不会同意的。所以,为了不得罪邻里,爸爸是永远也不会给我做秋千的。而我的等待,也就永远只能是等待。”
无声地覆住了她的手,周彦召深深地望着她,漆黑的瞳色愈发复杂。
谭惜却只是垂下长睫,勉力一笑:“知道真相时候,我连饭都没有吃哭了一个晚上,凌晨的时候,斐扬却把我叫起来,我们连夜做了一个秋千。结果第二天,邻居家的孩子们都爱上了这个秋千,大家争相抢着坐,整个院子里都热热闹闹的。最神奇的是,看着自己的孩子们这么开心,居然也没有人再反对这件事了。”
她说着,忽然抬头:“阿召,你知道吗?”
“我这一辈子都在等待。等待上天能给我一些幸福,等待命运能赐我一些转机。一次又一次,就这样永无休止的等待着,似
乎等着等着,就真能等来命运的垂青。可是我等来的,只有一次又一次的伤心,和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用力地咬紧了下唇,谭惜屏息,强忍着胸腔里不断翻涌的痛意,咬牙说:“我受够了等待,也不想再这样徒劳无功的等下去。所以我对自己说,从今以后,属于我的,就算是拼却一切我也要把它拿回来。不属于我的,就算是痛彻心扉,也要把它早早地远远抛开。”
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周彦召看着她,瞳孔突然微微收缩了一下,一向漠然的眼眶也渐渐变得微红。
手无法抑制的微微颤抖着,谭惜深深呼吸,又深深呼吸,一次又一次地开口,才终于哑着声音吐出:“阿召,给我安排手术吧。”
声音堵在那里,谭惜用力地咬住唇,泪水在眼眶中不停地转动。
看着这样的她,周彦召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似在呼啸,他闭了闭眼,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手一遍一遍地轻抚着乌沉的发丝。
“我不会流泪的,你也要这样才好,因为……”谭惜努力地睁大了双眼,拼尽自己全身的力气,才能逼迫着让泪水不曾落下来,可是她的心却是一片的死然,“因为……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我梦到宝宝对我说,他想看着我们……笑着,送他离开。”
……
步出病房大楼的时候,周彦召面色苍白地驱动着轮椅,不让任何人跟随。
曾彤就在后面急匆匆地跟着他:“周先生,我知道您心里难受,可您一定要忍耐,现在是非常时期……”
“忍耐,就真的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周彦召冷笑,顺着她的话反问着,“忽”一声扬起手,重重一拳捶到身旁的杨树上。
一时间分崩离析,无数枯叶哗啦啦在他身周落下。连覆在他腿上的薄毯也跟着掉落了一半。
隔着漫天的昏黄,曾彤愕然。
在她记忆之中,这好像是周彦召第一次失却冷静。
风凉月冷,两人就这样在院中对立着,彼此沉默而没有交流。
“你来了?”几个呼吸之后周彦召已经恢复,从地上捡起薄毯,缓缓盖过膝盖。
下意识地转过身,刚好看到萧文昊从座驾里走出来,曾彤于是低头:“萧总。”
萧文昊点头示意,然后径直走向周彦召,别有深意地看着他说:“听说示威集会上出现了恶性事件。我来看看伤者。”
并没有看向他,周彦召平静地望着空中不断飞舞的落叶:“原先,我也只是想把你们赶出远夏而已。”
没想到他开头就说了这样的话,萧文昊的脸色微微一拧。
“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转眸盯着他,周彦召的双眼不嗔不怒犹若黑潭:“我会亲眼看着你倾家荡产,看着你身败名裂,看着你——家破人亡。”
脸上有着明显的僵硬,萧文昊握了握拳头,不知过了多久才冷笑出来:“周彦召,你终于说出自己的心声了,终于还是装不下去了是吗?”
“我不妨告诉你,我想看你倾家荡产、身败名裂和家破人亡也已经很久了,”盯着眼前这张漠然如雪的面庞,他咬牙,只觉得满唇血腥,“你不过是失去了一个没有成形的孩子,而我却失去了我的大哥!”
深吸一口气,萧文昊最后眉目灼灼地看着他:“你不会善罢甘休,我也不会善罢甘休的,咱们就等着瞧,看看这场游戏里,究竟谁才是赢家。”
“我很乐意,让你们兄弟团聚。”一瞬间抬眸,周彦召的眼瞳里寒光湛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