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现在，苍冥用温柔到几乎可以滴出水来的眼神看着自己，好像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她一个人一样。这些天，不管朱茯做什么，得到的都是苍冥的鼓舞支持。就算只是一些玩玩小石子的动作，都会得到一连串的鼓励支持，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甚至为了来看朱茯，苍冥连自己的事务都不处理了，下属们的规劝也置之不理，似乎你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能够得到无条件的信任与支持，确实是件让人很安心的事情。但对于朱茯来说，她早就见过了真正爱重自己的人是什么表现，或许其他人会觉得苍冥这种表现很深情，甚至会对他产生依赖之情。但对于朱茯来说，她只觉得困扰。

当然，或许也是因为朱茯没有开窍，所以这会儿看着苍冥这般不计代价表达好感的样子才会觉得难受。

但更重要的是，她知道其他类人生灵的下场。

苍冥是个很聪明的人，他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掳掠人修修成的仙人，一旦被揭发，会被群起而攻之。毕竟在仙界，人修修成的仙人数量极其庞大。所以他的那些宠物，都是一些外表极其像人的，实力低微的生灵。

不知道这样的生灵是不是会让他觉得格外好掌控，总之，之前在苍冥的帮助下朱茯偶然见过那些宠物的下场，当时朱茯的心里就是一寒。

她这一路走来，虽然年岁不大，但见过的人很多。那些人之中，未必没有像白瑶夫妇二人那样鹣鲽情深的存在。所以，即使未尝情爱，朱茯也觉得，道侣之间相濡以沫的感情十分叫人羡慕。但苍冥的所做所为，却叫她有了新的认知。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人，付出极大的时间精力获得旁人欢心，不是处于爱意，而是满足自己高高在上的姿态，为此，苍冥在得到那些生灵的喜爱之后，肆意践踏旁人的情谊。

“小七，你怎么了？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看着苍冥满怀担忧的眼神，朱茯想起的，却是之前在苍冥的帮助下看见的一位被苍冥‘驯服’的青鸟异人。

那青鸟有一身极为润泽华丽的羽毛，点缀在眼角手掌侧边等地方，每一根的弧度色彩都美得叫人心颤，且不会因为这些羽毛显得这个人突兀，加上美到华丽的容颜，相得益彰，可以说是天地造物的杰作。但朱茯却看见，也听见苍冥也是用跟现在一样温柔的声线轻声开口。

“青儿你这身羽毛真是好看，连天外天的九彩云霞都比不上。”

那位因长时间见不到苍冥已经有些痴狂的青鸟异人闻言极为欣喜，卷恋的伏在苍冥膝头，连身上的羽毛似乎都因为苍冥的到来愈发光润。

但苍冥的下一句话直接让那青鸟异人陷入了无边折磨。

透过那层水镜，朱茯看见苍冥温柔的抚摸青鸟异人耳边的几根细碎羽毛，轻轻叹息。

“只是可惜，你这些羽毛看上去，有些不像人了。”

即使苍冥没有说一句不喜欢这些羽毛的话，但已经被他驯服的青鸟异人此时却极为痛苦。尤其是在苍冥说完这句话之后要起身离开的动作，更是叫对方华美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下一刻，那青鸟异人一声痛苦的嘶鸣，竟是直接动手拔下了自己身上华美的羽毛！

“嚟——”

痛苦的嘶鸣声中，青鸟异人周身的带血的羽毛纷纷掉落。而苍冥，就带着微笑，用几乎是欣赏的眼光看着这血腥凄艳的一幕。

等羽毛落光，苍冥上前轻轻拥住因剧烈的痛苦几乎晕死过去的青鸟异人，露出了满足的微笑。

“乖，一会儿就不疼了，青儿，为了我你竟连自己的羽毛都愿意拔掉，你果然是爱我的……”

犹记得那个时候朱茯内心受到的巨大震撼。原来，把自己的羽毛拔下来才叫爱他，那不拔就是不爱了？

那青鸟异人，竟然也愿意为了苍冥做到这种地步？不管是在下魔渊还是出来之后，朱茯接收到的教育都告诉她，不要为了别人丧失自己的意志。这或许是因为师尊和师兄师姐们害怕她像上辈子一样为了他们付出自己的性命，但朱茯却觉得，眼前这青鸟异人的情况，和上辈子的自己不一样。但具体哪里不一样，朱茯却说不上来。

“觉得震撼吧？我也觉得。”

鲁贝的声音里充斥着不安与惶恐，再没有平日里的娇纵，朱茯在那一瞬间奇异的明白了鲁贝在害怕什么。他在怕自己变得跟那个青鸟异人一样！

“那只青鸟，本来是个极其高傲的家伙。在空中翱翔，是那家伙最喜欢的事。鸟儿本就热爱天空，热爱自由，但现在，我再也没见过青鸟翱翔于天，只看见一个可怜的，被驯服的可怜虫。”

朱茯沉默了许久。

“他怎么做到的？”

这就像让自己心甘情愿的远离师尊和师兄师姐们并且日后一辈子都不再联系一样，太不可思议了。

“无非就是驯兽熬鹰而已。那个苍冥，根本不把他们当成人看，久而久之，他们也不把自己当成人了。”

这样的做法，实在是太恶心了。

怪不得鲁贝即使能通过水源看见周围的情况，也隐藏的丝毫不露，一旦被发现，等待他的不知道会是什么。这苍冥，是不是脑子不太正常？

太危险了。

此时，看着苍冥温柔关怀的表情，朱茯歪了歪脑袋，全神贯注的盯着他看。朱茯不晓得苍冥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装作听不懂，但，她此时只能认为他不知道。

因为朱茯觉得，苍冥要的可能不是自己有多么聪明，只要表达出自己对他的依赖，而且是全身心的依赖，他才会满足。虽然这种满足不会持续很长时间，但对她来说已经够用了。

思绪回归，朱茯缓缓伸出手，掌心上是一颗晶莹剔透的宝石。那是她今天一天在一堆杂乱无章的宝石中挑选出来的最漂亮的一颗，现在却送到了苍冥面前。

苍冥露出几乎可以说是欣喜的表情，眼睛似乎都在闪闪发光。

“这是送给我的吗？真的吗？它可真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