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囧史(原名:紫苏)
作者:荆棘皇女 | 分类:仙侠 | 字数:28.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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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联合调查组
我一直都知道他这酒深有来历;我和十九一起问他要酒喝, 小八嬉皮笑脸的,硬是给我不给她。十九嘴上的油瓶挂得比天高,小八便哄她说酒其实是偷师父的, 让她缠师父去。十九原本拉着我手里的酒盅不肯松, 闻言眼睛一亮:“果真?”
小八连连点头:“真, 怎么不真?”说话间便将手移上酒盅, 不动声色的便从十九师弟手里将之拿开了。这边十九还傻乎乎的不忿道:“师父真是小气, 有酒自己藏着。呔!”一跺脚回头冲我们笑道:“看我去偷光师父的酒窖!回来分与你们!”说完便脚底生风,眨眼不见人影。
实际上那壶里头是小八在瀛洲采的九九八十一种灵草,在残月之夜放到碾出汁子, 配上琼浆酿成的,费了不少功夫;原本我在上古一战本就受了不小的伤, 又目睹帝俊被杀, 末了被他封印, 里外几重打击,弄得我跟闲书里的小女角一样, 失忆了。小八费了老大功夫弄了这恢复记忆的药酒,又怕引我多心,遂连哄带骗每日给我喝个那么一点点。
就这么一点点,一点点,再一点点。
大约在十九跟师父摊牌, 回去遭到家门惨变的那晚, 我从床上滚将下来, 正是一轮明月当头照的时候, 银色的月华投射到幽暗的房里, 我心里一咯噔,前尘往事就如同被月色吸引的鱼, 扑腾扑腾全跳上来。
尤其最后那一抹紫色,在周围争相爆裂的火舌中万般的刺眼。
我也想起那日最后的话是,再也不要见到夕晖。
窗外月华清冷,我在屋里抱着脑袋,浑身上下火烧一般难以平静。脑海里面闪来闪去的全是那日地狱般的光景,一个接一个倒下的人,帝俊惨白的脸,震天的喊杀声和四溅的鲜血。
他挡在我的面前,不让我碰伏羲。
他封印我,不要我。
地板冰凉的,我便抱着胳膊蹲在地上,凉意在脚下盘着冰冷入骨;身上发烧腿发软,好像踩在飘飘悠悠的云端上头,头热得胀痛,牙齿却不停打颤。我想问他为何要封印我,为何要背叛帝俊;好容易我忘了过去可以重新来过悠闲度日了,他又跑来招惹我。
人一气上来,脑子便转得飞快。转来转去,蹦出来的全是他的不好。全忘了初时小八被唤回天宫不在时,我们几个师兄弟围成一圈,一边喝着从师父酒窖里偷出来的酒,一边八卦。众师兄弟又说到妖魔可恨;小十九便捧着酒盅,一脸向往的说:“哪来的话!妖魔重情重义,人所不知罢了!”
众师兄弟笑小十九明明是个男儿家,说话行事却像个女儿家。小十九娥眉倒竖,大声分辨:“怎么不是?”便说起当日博延发现小八的那从莲花。说起红莲和夕晖种种过往。虽然她说的那些绕是我恢复了记忆,有些也记不得究竟有没有那回事。
然而说到那莲花,我却记得很是清楚,那日夕晖封印我时,我正站在原本帝俊的莲池上头,那时我记得清清楚楚,分明是一池子粉白的莲花,不知后来为何会成了鲜红。更不知道为何夕晖会缩回小孩子的形状在那花下沉睡那么多年。
我只是气他不当如此将我翻来覆去的戏耍,一人蹲在地上越想越气,连夜挽了个包裹想回钟山,蓦的省起眼下这回事,分明就是他在背后捣的鬼,我就说哪来的那么好的运气,一觉醒来有人照管得妥妥帖帖,还能一路顺水混到仙塾。老乌龟还说什么到仙塾念书。呸,根本就是这厮张开大网守在仙塾口,只等我一头装进去。
他大约是捉摸着我失忆之前对他是恨着的,这才这么绕来绕去,这段时日以来倒真是陪尽了小心;要不是我之前便认识了他,真要奇怪这么个模范黄金极品神怎地单身到如今。
可是即便如此,他以前做的事情就想这样一笔勾销了么?
想当日我对上伏羲之时其实本就抱着有去无回的念头。我早知道帝俊都死在伏羲手上,自己当然更不可能是他的对手;我之所以自己去送死,除了看见帝俊身死急怒攻心外,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便是瞧见夕晖化为原型大口大口吞得爽快,心道大约此世是要完了。
初时我还想,完了也好,反正自己总归是要死的;我死谁也不想死在他手上。不是我自作多情,我始终觉着我跟他认识一场,知他平日虽然趾高气昂的好像天不怕地不怕;然而只要想他初生便被同生之神封印,一个人孤独的过了这么多年;那滋味肯定不好受的。既如此,我又何必再弄得好像是因他而死一般,徒增他的心理负担?
当时我真就是抱着这种傻念头,觉得自己都快要死了还替他着想,朋友做到我这份上,也算是仁至义尽了罢!我总觉着自己跟他看来别扭得很,真不像一般的情侣,然而心里却又清楚,若不是这场战争,我这一辈子大约就是他了。
夕晖和我这点倒是相像,有些事情打死都不说出口。结果后来真就死了。
所以我说夕晖对我来说真是劫数;我一直将应龙看成此生最亲近的人,可是到头来却不过只是因了我是为了伏羲而生的,才得到格外的优待;帝俊为我厮杀疆场,可其实这也是因着他同伏羲之间的恩恩怨怨;他们才是一个圈子最亲密的人,我虽也和他们亲近;终归是隔了一层。
只有夕晖不同,我总想着管他们是一同诞生,牵绊极深的;所幸我也不全算炮灰,应龙不是我的,帝俊不是我的;好歹夕晖总不是因为我跟伏羲有干系才来接近我的;好歹他是真正需要我的。
可是到头来兜兜转转,我仍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在仙塾这段日子,我像是又回到了以往不知伏羲是什么玩意儿的时候那般快乐而不知深浅;只是梦终究有要醒的日子。
我所幸连包袱都不打了,扶着床沿站起来,脚底又麻又痒,差点一个不稳又摔下去。
抬起袖子在脸上胡乱擦一把,我蹒跚着脚步拉开房门,却看见小八一手撑在门框上,头发没有梳起,只松松的扎了根绳子挽着;衣衫也是一看便是匆匆穿就的。看见我,脸上一点点淡红顿时褪得无影无踪。
我冷冷的看着他,一句话也不想说。他咬咬嘴唇,有些艰难的开口道:“你……想起来了?”
看他一副要展开长篇大论的架势我就头痛,干脆直接放弃走门,还是爬窗得了。
我心念一动就要关门,他动作却快,一把抓住门框,急道:“红莲,你……听我解释。”
我想想戏文里的女角儿唱到这里一般是不要听解释的,这样戏才能唱下去。但是眼下我不是戏文里的女角儿,于是便颇通情达理的点点头说:“好,你说。”
为了证明我的诚意,我还特意靠在门框上,顺便把他从门口挤开。
我抱着胳膊等啊等,等来等去;却看见他的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转来转去却一直没开口。等了半天我烦了,忍不住说:“你要没什么说的,就让开。你不累,我还嫌烦呢。”
说着就想走。小八一伸手扯住我的袖子,急道:“你一个人要到哪去?”
我想了想,回答他:“我好歹也是个神族饿不死,到哪里去无须你操心。”说着又要走。
谁知小八用力一扯力道也不小。我给他扯来扯去,本来挺灰的心情忽然给他扯起牛劲来了,他往后扯我就往前奔,两个人在不大的院子里那里顶牛。
自从夕晖变成小八以后,脾气跟以前简直天差地别;从前谁敢惹夕晖那是自己活腻了找死;而小八却是能忍出名。我记得有一次他在房里写字,我撑在旁边案上看他,一边就在那里感慨:“你的脾气真好啊,怎么刁难都不发火……”
小八捏着毛笔,闻言抬头淡淡一笑,放下笔绕过书案走到我身边,手里还拿了张软啪啪的字纸。
我瞅着他奇怪道:“这是作甚?”
他潇洒的摇摇字纸,闻言笑道:“喏,嗔怒乃无妄之仇。你就这么一扇。”说着真又振臂轻轻一扇,柔软的纸发出扑啦啦的响声,阳光打在他额角的碎发上,泛着同手中的纸般柔软的光。后来我溜回房去愣了半天的神,最后颠颠的也跑到书案边拿了一张纸,学着他的样子在空中扇来扇去。扇了老半天,最后赌气的想这算个什么呢,真幼稚。
那时我觉着他脾气真好真能忍,怎么看都是优点。可是现在我真想掐着他的脖子掐死了一了百了。
以前怎么看都是优点,现在怎么看都是缺点,一时间小八在我眼里浑身都是缺点,这就是赌气;心中一口莫名气,堵着慌;发出来却更乱,好多事情原本可以不用闹得那么严重的,全因这口气,小事化成大,大事变祸事。
我跟他拉拉扯扯半天挣不出去,一抬头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居然还是一副好笑的样子,更加气冲脑门,一时间脱口而出:“放开我,怪物!”
话一出口,我便觉袖子一松,后退了两步险险稳住身子,再看小八脸上,刚才的嬉笑全然不见,一副被雷劈傻了的样子。绕是在气头上,我也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小八生而为他的体质所累,我是看在眼里的。然而说出去的话便如同那泼出去的水,所谓覆水难收,到底还有个形儿,说出去的话则如吹出去的气,杀人于无形无影。
一时间我跟他相对而立,背后是碧绿的竹林沙沙作响。
我看着小八怎么都红不回来的脸,心里有点打小鼓,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俗语说敌不动我动;我不开口,小八便开口。开口就是一句:“原来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小八不愧是小八。一句话就把我堵死不留余地。
那时候我年轻气盛,不晓得面子其实就是张皮的道理,非要为那张皮争个天昏地暗,鱼死网破。
我说:“你怎么做事我就怎么看你。”
小八脸又惨白一度:“那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多经典啊!我一下就来劲了,便说:“不是这样是哪样?难道我在战场上看到的是幻觉?”
“我本来就是那样的。”小八忽然皱眉道:“而且你开始不是也见到过?”
……我觉得话题歪了……
“我跟你说的根本不是一件事!”我当时心里那个难过啊,觉得我跟他说话从来都是表面上好像沟通得挺好,其实各说各话,他脑子的结构想必和我就不一样,怎么说都说不通。
其实我忘记老乌龟早跟我解释过那是怎么回事,记得当时我还说红莲是天下第一傻呢。现在看来,人一傻果然就是一傻到底,绝没有傻到半途变聪明之说。小八也是个傻子,不管怎么说,就是不自己辩解,老想让我去猜猜猜,可怜我只有那么几根神经,哪能转得过他的花花肠子?
我一路往后退退退,小八就一路前前前;我走到后来没路走了,一股哀凉绕上心头。这一辈子我不是在这个人的算计中就是在那个人的计划内;不是为了讨伏羲的喜欢就是为了让烛龙存世;不是在这个阵营就是在那块地域。
小八还要往前,我忽然大喝一声:“停!不准过来!”
小八不理继续往前,势如破竹。
我怒曰:“叫你停,我认真的!”
小八停下半步,继续前进。
我呐喊:“夕晖你给我停下!我不想再跟你们纠缠!”我跺着脚指着小八说:“反正我的存在不过就是个工具而已,你早就离了我也能活得风生水起了;我的任务完成了,可以走了罢!”
小八停下脚步,拧起眉头说:“谁这么说你是工具的?”
“谁说的干卿何事……啊呸,不是!”差点又给他牵着鼻子走,我转身就走:“我不跟你扯了,我走了!”
小八再前一步扯住我的衣袖:“不准走!”
……于是转来转去又转回去了!我忽然想起这似乎也是夕晖从小就用烂了的绝技之一,绕来绕去,把你绕得不知所以了,主动放弃就算完事。
可是今晚我决不让他得逞!
我手上爆出一个火球弹开他的手,未免他再带我轮子,咬咬牙决定甩出句狠话:“我不想再跟没有实体的怪物有任何瓜葛!”
这还不够狠,我就跟你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