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波点点头，低垂下眼睑的时候，这是于三文第一次从凌波眼底看到一丝丝失落。于三文忽然觉得自己很悲伤，从一开始她便目标直指要与凌波百子千孙，复兴鲛人族，可这样长的时间过来，她这样努力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看到玉蓁蓁强颜欢笑和凌波这般的痛苦吗？

于三文啊于三文，你扪心自问，这样又对得起谁？于三文紧紧攥住拳头，脑海中不断漂浮出从前一幕一幕的画面，她看得到，全都看得到，她看得到玉蓁蓁对凌波的付出，她看得到凌波对玉蓁蓁的每一次回应，她看得到玉蓁蓁可以教给凌波、可自己却一辈子都无法教给凌波的眼泪，她看得到玉蓁蓁每每决绝转身时候心中所受的重创。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为了自己，已经太辛苦了这一对人儿。于三文忽的咬紧牙关，使劲的拍了拍凌波的背，后坚定对他小声道，“凌波，你放心，我会与蓁蓁说明一切，我会让蓁蓁回到你身边！”

“真的吗？”凌波的眼底重燃希望，亮晶晶的望着于三文。

于三文使劲的点点头，忽的觉得，这一刻，复仇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她唯有这两个知心之友，如果他们一直为了自己付出，自己却完全没有一丝回报的话，那她当真白白在这人世走一遭。

***

草草用过早膳之后，玄天、琼华与一干璇玑岛遗孤重新回到了默大王的空间之中，而为面颠簸，默大王也回到了玉蓁蓁腰间的玉葫芦当中。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众人御剑而起，偶尔排成一行，偶尔两两相对，中间都隔着些来得急停止的距离，齐齐往逍遥派的方向而去。

“喂。”

玉蓁蓁正摒神静气的御剑之时，忽的发现风花飞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在叶灵芸讶异与不满的眼神中，与自己并肩。玉蓁蓁自是同样不解的，对着风花飞歪头开口道，“大师兄。何事？”

“昨晚的事情，抱歉。”风花飞只说了这样七个字之后，便逃也似的在叶灵芸跟过来之前御剑飞了回去。玉蓁蓁讶异的张了半天的嘴，直到感觉口中已经被流动的风塞满，她才重新合上。刚刚好像做了场梦一般，那个向来高人一等、谁人都不放在眼里的风花飞，和她……和她道歉了？

这边厢还没消化完呢，凌波不知何时也靠了上来。这可和风花飞不同，凌波的愈发迫近，让玉蓁蓁的心开始狂跳。她尽量让自己摆出一副正常的神情，不去看他，可这也只是希望而已，她还是忍不住的用余光去瞟凌波下一步的行为。

凌波在与玉蓁蓁之间约莫隔着半条手臂距离的时候，终于不再靠近。而只是平行前行。凌皓杰得到的命令是载着失去大半灵气的云朵，所以分身不暇，但眼神却一直盯着玉蓁蓁的左右两侧，但见凌波靠近，他虽心急，却也毫无办法，只能是咬牙切齿的看着。不过情况与他的想象开始有些背离。因为他眼见着于三文轻轻一跃，上了玉蓁蓁的琼阳剑之后，凌波便放慢速度，又走在了队伍的后端，凌皓杰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玉蓁蓁却在琼阳剑受到了巨大的颤动之后吓了一大跳，回过身的工夫。但见于三文似乎心事重重的站在那里，她这才轻轻拉了拉于三文的手臂，小声道，“三文，怎么了？”

“蓁……蓁蓁。其实，是有些事情我已经想通了。”于三文重重吸了口气，后抬起头望着玉蓁蓁的时候，双眼明亮，不复之前的犹豫不决。

“啊？”玉蓁蓁因为要控制方向，所以不能一直盯着于三文看，不过于三文的语气她还是听的出的，便又疑惑的问了句，“三文，你在说什么？什么事情想通了？”

“是关于凌波。”

于三文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感觉到自己脚下一顿。原来竟是玉蓁蓁因为听到凌波的名字而一时忘记了继续以灵气支持，弄得两人险些就这么跌下半空去。不过好在玉蓁蓁与火系的琼阳剑早已心意相通，这才只是顿了一下，她很快以灵气继续驾驭之后，才心虚的答了句，“凌波，怎么了。”

“凌波究竟如何，蓁蓁，你比我清楚，只不过你不想清楚，只想蒙混过去而已。”于三文一语道破，倒是让玉蓁蓁当时便有些尴尬。

“三文，你乱说什么，我与凌波，早已经……”

于三文打断了玉蓁蓁的话，她好不容易下了决心，怎么会轻易再度改变，“赤松子上仙斩断了你们的羁绊，凌波可以因为你遇险而灵力大增，御剑前去救援，并且想起了从前的一切；蛊人族族长白虎以遗忘蛊彻底去除了凌波脑海中所有关于你的记忆，可你失去凌波不愿独活，机缘巧合下与凌波同住白虎族，让凌波再度爱上你。蓁蓁，这或许是命中注定的缘分，你们跑不掉，我更是无法插足。所以蓁蓁，够了，我不愿再让三个人这么痛苦，蓁蓁，我已经决定退出。鲛人族即使无法复兴，可我在修仙一派，同样可以铲除异兽族为鲛人族的族民报仇。蓁蓁，我们都不要活在痛苦里了，请你回到凌波身边吧。”

于三文话音落下的同时，感觉到脸颊上有水滴落。下雨了？她疑惑的伸出手，可是半晌，手掌上却没有雨滴。于三文心中一紧，再度回望玉蓁蓁的时候，却发现她正微微侧着头，脸颊上泪痕显现，声音中掺杂着她永远无法体会到的痛苦，“可是三文……我已经，无法回头了……”

“蓁蓁，你乱说什么，你和二师兄还没有开始……”于三文说着，忽的看到玉蓁蓁捂住了手臂。她的心好像瞬间被千斤锤重击一般，没错，她都忘记了，玉蓁蓁和凌皓杰已经发生了那样的关系。

“如今爹娘已经默认了我与二师兄的关系，”玉蓁蓁摇摇头，迅速拭干泪痕，整理了情绪后，才又对于三文道，“我也已经决定，若这次的浩劫安然度过，我与二师兄都活着，我便嫁给他为妻。三文，我们都回不去了，再回不去了。既然我们都无法再回到从前，便按照现在的轨迹，咬着牙走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