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思芜扭过头，眼泪混着血水一道沿着脸颊往下流。她开口，气息微弱，“是啊，是笨蛋啊。”

“程师姐，程师姐，不要，不要……”云朵此时也顾不得雷风，赶紧踉跄着到了程思芜身边，将她轻轻放倒在自己身上。程思芜的胸口至腹部，有着五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并且如今还在往外淌着血，程思芜的嘴角、鼻孔、耳朵、眼睛也开始有了向外一丝一毫的流着血水。

雷风忍耐着巨大的疼痛手脚并用的到了程思芜身边，后面目蓦地满是凝重，摇头对着众人道，“不好，如今她的体内所有血液都带着巨毒，如果不抓紧清毒的话，恐怕……”

“怎么清毒！”凌皓杰咬牙问着，恨不得与外面的异兽们同归于尽；只是如今他不能这么冲动，玉蓁蓁的火结界在艰难的支撑着，而这仅有的工夫，他们必须合理利用，先救了程思芜才是头等大事。

雷风叹了口气，眉头几乎快蹙到一块去，“她是火灵根，需以水灵根的血液来净化并且补充血液，才有可能……”

雷风话音未落，玉芃芃已经捂着手臂站了出来，并且坚定的道了句，“我来。”玉芃芃因为这场拖延的恶战，伤势不轻，如今道袍上沾染着那样多的鲜血，看起来并不比程思芜好多少，见众人眼中的诸多不忍，玉芃芃冷哼一声又道，“如今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救程师姐最重要，而且，蓁蓁快支持不住了！”

玉芃芃这么一说，一干众人的眼光才从程思芜身上转移到满脸爬满泪痕、却仍死咬着牙结咒、不停将已经见底的灵气输送到结界中的玉蓁蓁身上。见玉蓁蓁如此拼命，众人也唯有默认。眼见着玉芃芃抽出宝剑，在自己的手腕上轻轻一划，后送到被云朵轻轻掰着嘴巴的程思芜口中。

程思芜是不想自己再连累其他人的。此时眼珠一直左右晃动，示意玉芃芃不要再为自己做出这等无谓的事情。玉芃芃忍住手臂上及身上传来的所有疼痛。一声不吭，只是觉得时间在这一刻都静止并且逐渐的倒退回去。她看到她与玉蓁蓁初到逍遥派的时候，被凌皓杰与程思芜照顾着；四个人一齐到了明霞洞府求药，未果时在林中自己动手吃大餐……从前都是那么快乐，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心中除了恨这一情绪外，再无其他了呢？

其余的精英弟子也趁着玉蓁蓁结界之时，统统休整以最快速度来调理自己体内的灵气。以应付下一段死斗。只可惜玉蓁蓁低估了这些变异异兽的能力，当他们十几只一齐扑向火结界的时候，火结界破碎的声音那样清脆，就好像玻璃碎了一样；之后她不敢置信的眼睁睁看着那十几只异兽就这般近的冲了过来，豁开利爪、张着血盆大口，对着自己昔日的同门痛下杀手；程思芜与玉芃芃被一下掀出老远，玉芃芃的头撞在了白玉石扶手上，登时人就昏了过去；云朵与雷风也是自顾不暇，都被打落在阶梯之下，摔得头破血流；其他本在打坐恢复灵气的弟子更是伤的伤。残的残，根本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玉蓁蓁猝不及防的被一只变异异兽的血盆大口咬住肩膀，整个人瞬间升到半空。后那变异异兽双手扯住玉蓁蓁的手臂和腿。就想这般将她撕碎。默大王摔在地上，口中大喊着玉蓁蓁的名字，却无能为力。这个关键的节骨眼儿上，凌皓杰却再度窜了出来，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拔出玄华剑，一下便正刺在那变异异兽的胸口处。

那异兽仰天长啸了一声，将玉蓁蓁蓦地掷在地上，后利爪用力抓向凌皓杰；凌皓杰避无可避。便被那异兽一手抓住喉咙，一手抓住脚踝。高高的举了起来。后那异兽再一使力气，凌皓杰的痛呼声便响彻天际……

“二师兄。放开我二师兄！我要你们都死在这里！”

玉蓁蓁登时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气力，奋力冲向那异兽的同时，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的速度已经快到了肉眼无法捕捉的地步；与此同时，她的身躯开始渐渐的化为虎形，并且周遭开始出现了血红色的火焰，那火焰明亮并且晃的那变异异兽花了眼，将凌皓杰扔在地上并且疯狂的揉着自己眼睛的同时，白虎化的玉蓁蓁已经扑了上去，并且咬断了那变异异兽的喉咙。

“不止白虎化，还同时将朱雀之火引了出来……”默大王见玉蓁蓁如此，本来提起的心也稍稍放下，只要拥有了圣兽的外形，这些变异的异兽也不会伤了她。默大王迅速跳到凌皓杰一旁，见凌皓杰的脖颈上满是血痕，便又运出些止血草，难得贴心的用牙咬碎，贴在了凌皓杰的伤口处——默大王自然知道玉蓁蓁心里牵挂着的是谁，为了让她专心战斗，他只能背起照顾凌皓杰的责任。若凌皓杰真的死了，怕是玉蓁蓁又要心灰意冷了。

周围的变异异兽见忽然出现了这样的怪物，并且还将自己的同伴一口咬死，自然都冲了过来，修仙士们又有了暂时的休整。伤势不是最重的修仙士便开始将那些还有气息的同门聚集在一起，能治疗的便治疗；默大王将体内所有能够医治人的灵草都运了出来，势必要治好每个人的伤势。

白虎化并且带着朱雀之火的玉蓁蓁，与二十几个变异异兽之中来回撕咬，并且那朱雀之火燃烧到的地方，异兽军团都无法再自动恢复，被朱雀之火烧死，便是真正的死去。二十几个异兽在白虎化玉蓁蓁的血盆大口下，很快死的死，伤的伤，再对修仙士没有大的威胁。玉蓁蓁跳到几个雷氏弟子面前，嚎叫了一声之后，露出尖锐的牙齿，可在下口之前，眼前却蓦地飘过云朵的影子。念及此，她还是转过了头，向着同门之处奔跑过去。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在白虎化的玉蓁蓁跑回去那一刻，其中一个雷氏弟子却运起手中宝剑，对着玉蓁蓁的头掷了过去；玉蓁蓁还没反应过来的工夫，那宝剑却被忽然出现的人接下，后那人揉了揉玉蓁蓁的头，无奈又心疼道，“蓁蓁，你的心太软，他们没完成任务，怎么可能回去！”

玉蓁蓁抬起头，却发现正是这几日与俞樾回去黄泉鬼族向鬼王报告一切的于三文。身后几个雷氏弟子的哀嚎声相继响起又落下，她回过头，却见俞樾已经将那几个雷氏弟子毫不犹豫的一剑穿心，脸上的表情永远是漠然。

玉蓁蓁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已经由白虎化变回了正常的自己，再回头看于三文的时候，已经觉得视线持平了。不过此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急匆匆的跑到战伤的同伴处，也不顾身后的哀鸿遍野。凌皓杰看起来在默大王的照顾下已经无大碍，只是没什么气力与精神了，其他弟子也都在紧锣密鼓的治疗，唯有程思芜一个，被云朵流着泪抱着，胸口至腹部虽在止血草的作用下不再流血，可气息却是越来越弱。

“程师姐！怎么会这样！怎么每次都来晚！”于三文的目光锁定在程思芜身上，如今她也是黄泉鬼族的一员，所以她看得出，程思芜身上的火光已经越来越弱，正是临死之人的微弱光芒。

玉蓁蓁扶着肩膀尽量快的来到程思芜身边，开口间能看得出，素日里洁白的牙齿上皆是鲜血，只不过如今她什么都顾不得了，“程师姐，怎么样，三皇子，三皇子你快帮忙看看，救救程师姐！”

“我，我来……”玉芃芃同样微弱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众人循声望去的时候，但见落月楼的楚琇莹扶着玉芃芃，正往这面而来。

“你的火光都弱成这般，还怎么救人！”于三文倒是急了，对着楚琇莹便道，“这位师姐，你还是让她好好休息吧，或许还救得回来。”

“她没救了，魂魄都散了大半。”俞樾指的这个她，自然是程思芜，只不过或许看多了生死，俞樾说这些的时候，语气中依旧带着那股淡漠。

“不……不行，就算是去鬼族，我也要救回程师姐！”玉蓁蓁是经历过生死的人，鬼族都去过一回，说起这些来，倒是有几分不惧怕的模样。

“父王说过，你是这世上必须之人，她不是，所以，她死了，就是死了。”俞樾说着，脸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玉蓁蓁一拳砸在地上，眼泪混着血水哗哗往下流，程思芜的手触碰着玉蓁蓁的手臂，逐渐向上，想为玉蓁蓁擦去眼泪；只不过她始终没有这个力气，唯有搭在玉蓁蓁的肩膀，以示安慰。

凌皓杰死死攥着程思芜的另一只手，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这会儿，他却如何都忍不住。他死死咬着牙，口中的安慰不知是对程思芜还是对自己，“思芜，你会没事的，一定会，一定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