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凌不知道那个凊濛濛的空间是哪里，自然也不会知道将自己吸入的光芒流转的漩涡通向哪里，甚至他都没有机会了解漩涡中的景象，就在被吸入的一瞬间晕了过去。

凊濛濛空间中的雾气恢复了他们本来流动的速度，肉眼几不可见，那个光芒流转的漩涡也如同从未出现过一样，整个清濛空间中便只剩下了一个抱着葫芦呼呼大睡的酒鬼和一张方方正正的八仙桌，以及一副平淡无奇的长卷。

关于这个凊濛濛的空间的存在，整个修界知道的人并不多，也不可能很多，神隐府府主黑眸很明显是其中一个，她不仅知道这个地方的所在，还知道那情绪白面老者的真实身份。

“他的情况很怪，我没有能力治好他。”那情绪白面老者的面容上流露出十分迷惑的神情，话语中带了几分尴尬，毕竟现在的情况与当初他在魔宗圣地中说的有些不一样。

“天地卷也不行？要知道那可是你家……”黑眸的语气有些嘲讽，在她看来，世上很难有什么伤势是天地卷所不能治好的，出现这种情况的唯一可能便是面前的这只老鼠舍不得天地卷。所说杏黄旗在某些方面比之天地卷或许差了几分，但杏黄旗毕竟孕有一丝先天气息，这是其他法宝终生难以匹敌的。

“府主慎言，”黑眸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情绪白面老者打断了，继而他面色凝重的说道：“不是我舍不得天地卷，是他身上的某种气息与天地卷相斥。这很可能是他的缘故。”

虽然青须白面老者没有指明，但是黑眸知道，此时这老者口中的“他”绝非是在说孙凌，而指的是另一个人，另一个让她苦苦寻找了不知多少岁月的人。黑眸沉默了，半响方才开口道：“我随你去看看。”若是旁人或许黑眸就放弃了，但是孙凌身上不仅有他的气息，还深深的牵挂着虎妞和薛雪儿的心灵。

大鹏一日同风起，抟摇直上九万里。这乃是形容鲲鹏的诗句，至于鲲鹏这种神兽是否存在难以证实，但是其飞行的速度确实在天地灵异中称得上独占鳌头，但也仅仅是在天地灵异中而已。都说腾云驾雾乃是仙人手段，但凡步入地仙境这，皆可腾云，不过此时此刻，那情绪白面老者和神隐府府主却只是空身而已，脚下无云，身周无雾，就这样直挺挺的向着九天之上而去，但其速度却是连鲲鹏也难以匹敌。只一瞬，二人便来到了一个颇为诡异的所在。

世人皆知，云层之上乃是天宫，而天宫之上的？有道是“天外有天”，是以天宫之上还是天，但是此“天”非彼“天”，这里的天上之天，被修界众人成为三十三天外天，乃是道家圣地。因为三宗之一的大罗天便在这三十三天外天的边缘，更因为这里是远古时期圣人道祖安歇悟道的场所。

黑眸与那情绪白面老者此时所在的地方便是修界所认知的三十三天外天，确切的说是三十三天外天的外面。这里的景象颇为诡异，因为他们脚下便是修界，但低头望去，脚下便有只虚无，头顶便是三十三天外天，抬

头望去，头顶也是虚无，没有人可以解释这是为什么，青须白面老者不行，黑眸也不行。往日二人也从未在意过这些事情，此时他们更没心思理会这些，因为三十三天外天突然进不去了。

青须白面老者自认为颇为了解这三十三天外天，因为近万年来，这里便只有他和那酒鬼二人而已，虽说修界知道这里所在的人也有那么几个，但是他们的手段还万万达不到封锁整个三十三天外天的地步，若说有本事做到这件事的人，在青须白面老者心中倒是也有这么一个人，只不过他心中无法肯定，想到这里，老者眼中竟露出几分渴望。

“若是往日，以我这种身份修为，是万万到不了这里来的，呵呵，前辈有礼，晚辈……”

“呵——呼——”酒鬼突然打了声呼噜，正好打断来人要说的话。这个三十三天外天的不速之客披着一身颇为破旧的灰色道袍，披散着头发，容貌颇为普通，但是有些细小的眼睛配上一撇一捺两搓小胡子则瞬间让人印象深刻。

小胡子淡淡一笑，对自己的话被人打断毫不在意，他用两根手指捏了捏胡子，继续带着笑意说道：“凡人间有句话，叫做‘若想破局，必先入局’，当年前辈不在局内，自然会落得清静，不过既然选择插了一脚，那后来的事情，便由不得前辈做主了。如今无论前辈想不想，都已经入局了。”说完这些，小胡子躬身施礼，而后转身离去，动作间身形竟显出几分透明。只不过在其出了三十三天外天后，忍不住摇摇头笑道：“凡人的酒如何醉的了仙人。”

当黑眸和那青须白面老者可以进入三十三天外天的时候，小胡子已经离去了，不知为何，他们竟然没有相遇。青须白面老者在进入三十三天外天的一刻，便急匆匆的冲到了酒鬼面前，可让他失望的是那酒鬼依旧抱着葫芦呼呼大睡，这与他离去的时候并无两样。

三十三天外天有多大，黑眸并不知道，她不是第一次来到三十三天外天，但却是第一次来到这里。此地颇为空旷，所以那张方方正正的八仙桌和其背后的长卷，以及倒头大睡的酒鬼便都显露在了黑眸面前。对此黑眸显得颇为惊异，带着一丝感叹说道：“我以为你是他，想不到你不是他。”

青须白面老者笑了一下，笑容里竟是说不出的苦涩，“叫我清风吧。”

黑眸的眼睛动了一下，她所了解的东西也许不甚全面，但是绝对要比清风知道的多，所以若是她听到孙凌之前听到的那句“明月不在，何以伴清风”，定会知道其中蕴含的是怎样的悲哀。“孙凌呢？”虽然黑眸知道了青须白面老者的身份，但她并不打算在这上面浪费时间，而是问起了孙凌的事情。

清风也是十分奇怪，他离开三十三天外天时，孙凌明明半死不活的飘在这里，而此时入眼凊濛濛的一片，哪里还有孙凌的影子。清风又将视线投射到了酒鬼的身上，眼神中多了许多说不清的意味。

咕噜噜——八仙桌上的葫芦倒在了桌子上，这时候清风才

发现，一直被酒鬼抱在怀里的酒葫芦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八仙桌上。随着酒葫芦的倒下，葫芦中的酒水流了出来，淌在桌子上，顺着桌沿滴下，却在离开八仙桌的一瞬间化为雾气，融入这凊濛濛的空间。

清风急忙上前捧起葫芦，不是因为酒洒了，而是因为他发现葫芦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清风想到了一个可能，所以他将葫芦口朝下，想将里面的东西都倒出来。

小小的葫芦中的酒水似乎无穷无尽，倒了许久也不见干涸，清风和黑眸的双眼则紧紧盯着葫芦口，丝毫不在意这些。凊濛濛的空间中没有酒渍，也闻不到酒香，所有的酒水在离开葫芦后都化作了雾气，但随之流出的一个小小的身影却留了下来。

黑眸和清风对视一眼，他们都看出了那个身影便是孙凌。孙凌被倒出酒葫芦后，缓缓变大，转眼便又成了平时的模样，依然是清风离开三十三天外天时的那个姿势，只不过他满面通红，面容狰狞，不知是喝多了还是什么其他的缘故。二人不约而同的感知了一下孙凌的身体，发现他的伤势竟然完全康复了，这让二人都颇为吃惊。要知道虽然他们身在三十三天外天，可无人施法设阵，这里的时间流逝与修界就是一致的。如今修界自孙凌勇闯魔门秘境不过三月有余，他身上的伤势竟然完全好了。

黑眸深深看了依旧沉睡的酒鬼一眼，而后向清风说道：“等他醒来，还请道友将之送往昆虚，至于中央戊己杏黄旗，在孙凌重返修界之后，道友自然可以向我讨要。”

听到黑眸的话，清风脸上浮现出了几分尴尬之色：“说来惭愧，在我发现天地卷对于这位小兄弟的伤势没有作用之后，我就下去打探了一下，得知他在不久之前也曾入魔一次，并且灭了修界的一个小宗派，其情形与魔宗秘境中的十八层地狱一般无二。而那之后，这小兄弟的伤势是自行恢复了，所以此次他受伤，我并未能帮上什么忙，杏黄旗受之有愧。”

黑眸点点头，淡淡说道：“这件事我知道，不过……”说着黑眸看了一眼酒鬼，似乎不言而喻。

“府主已经将天地卷归还，足矣”清风施礼说道，面色流露出几分感激之色。

既然清风拒不肯收，黑眸也不再坚持，虽说中央戊己杏黄旗乃是天地之宝，但是她知道清风这等人物对于这些不属于他们的法宝看的极淡，至于天地卷，那本来就是人家的东西，况且，虽然同为道门，但中央戊己杏黄旗也不是人人可以拿的。“那孙凌的事就有劳道友了。”黑眸说完不在犹豫，转身离去。在她看来，虽然孙凌此时伤势尽复，但其毕竟入魔极深，何时醒来还犹未可知，而她自己则没有这么多时间浪费在这里，毕竟随着修界动荡，许多被埋藏的隐秘也都露出了缝隙，这其中，说不定就有她要寻找的秘密。而且她也看出，此时的清风已经心境大乱。

黑眸走后，清风的脸色变得极为复杂，他犹豫了许久，终于带着满脸泪痕跪倒在酒鬼身前，嚎啕大哭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