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神憔悴的周大宝比吕依娘惨多了！在安城时，他虽然穷，至少身上一向干净整洁，不管是身体或是精神方面都是生猛生猛的，活像随时能打死一头牛！可现在，他目中无神不说，身上的衣物有段日子没换了，破破烂烂脏兮兮的，一眼望去，他分明是一名乞丐！

此刻的他仿似一具没有意识的人形木偶，对梅十三的话充耳不闻，目光呆滞地望着远方一声不吭。

梅十三莫名其妙，只好望向青鸾。青鸾耸耸肩，“他一直这样，若不是林磊发现并叫住他，他已经背着人像个睁眼瞎子般从我们跟前走过了！”

“背着人？”梅十三愕然。

青鸾目光朝吕氏躺的那辆马车点了点，“也在里头休息。一个女的，身受重伤，跟吕氏一样，差点就死掉了！问他怎么回事又不说，光发呆了。”

“我看八成是受到刺激疯掉了！”青凤过来插了一句嘴。

“你没诊出什么毛病？”梅十三问她。严格说起来，青凤是炼丹、解毒厉害，医术也不错！但一些疑难杂症的诊治，她比不上古帘。

不过，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反正她诊不出周大宝有什么问题。

找不出问题就难办了！梅十三叹气。不管如何，人她是要带走的。对于周大宝此人，怎么说呢，反正是除了可怜还是可怜，一看见他那张脸能想到的词就是这个了。

吩咐两名小厮跟着周大宝，两名丫环随车侍候两名伤者，三位女主人坐另一辆马车，林海与林磊坐车辕赶车，其他人都是步行出发。

有了马车，还有三趟板车拉着箱笼柜什么的，阵势挺招人眼球招贼惦记，却没招人生疑。大户人家随便一名主子出来都这排场。她们这点人只能算是小户，没人会多想。

要翻过两座山，凭大家伙的脚力，走走停停地歇息，将近第二天清晨才终于来到目的地，这时候已经是卯时了。来到半山腰，忽然从旁跃出两人来。他们手握长刀，阻挡一行人继续上山。

“站住！此山乃私人禁地，尔等速速离开！否则休怪我等无礼！”其中一个年轻小伙厉声喝道。瞧这一队人的，他俩以为是哪户人家乔迁从此山路过。便没有立刻动手。换了一些精壮的盗匪什么的上山，他俩早已先下手为强。

这时，青鸾掀开帘子往外望了眼，娇斥：“山子，是我们回来了！”

“唔？你是何人？怎么知道我叫山子？！”可对方并不买帐，只是略惊讶。

青鸾：“……”她忘了自己距离上次离开已有十年之久，对方当年只是个几岁左右的小屁孩，不认得她很正常。

青凤忍不住探出头来，笑骂道：“好你个混帐小子。连你家姑奶奶都不认得，呆会儿回去叫李伯好好教训教训你！”

姑奶奶？！还认得他爷爷？！那位山子满头疑问，“你，你们是……”

青鸾翻了个白眼。索性掀开帘子走出马车，站在车辕上，“我是青鸾。”

青凤跟着钻出马车站在另一边，笑眯眯地。“我是青凤。”

年轻小伙一愣，随即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啊！果然是姑奶奶们回来！”虽然认不出样子，但名字他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坐在马车里的梅十三：……她好像又穿越到红楼时代了～

守山的两人，一人继续驻守，由山子带青鸾一行人上山，又走了好一会儿才总算到了位于半山腰的家门口。

“……”瞧着眼前这一座两进的小宅院，梅十三默了默，“二位师姐，我觉得这么一座小宅子，应该用不了这么多人。”

“嘿嘿，我们原本没想过会带那么多人回来。”青凤不好意思地解释。都是因为多了一个你才这样的～

青鸾也笑了笑，“当初我姐妹二人打算一人一进，偶尔回来清修，用不着大的。不过不要紧，我们人多，又是在山上，赶明儿把新宅子盖起来便是了。这几天大家将就将就，在屋外搭帐篷先住着吧！”

梅十三打量了一下四周，“这半山腰挺宽的，周围的地你们买下了？”二姝很舍得掏银两，土豪啊！

青鸾点点头，“是呀。我姐妹二人的清修之地，周边不宜有人居住。”

梅十三一想也对，她俩一个炼丹，一个铸剑，住在人多的地方实在是不方便。独自开辟一座山头就不同了，爱咋地咋地，青凤还能开荒种药草不为外人知道。

到了宅院门口，那山子大呼小叫地捶起门来。

没一会儿，一个年过六十，却身材矫健精壮的老头走了出来。当听说是两位主子带了一队人回来时，不禁吃了一惊。

他知道自己主子是两位修士，以前回来总是一个或者两人一起回来，从没超过三个人的，怎么这次一下子带了一群人回来？山子不会是认错主子了吧？

待看清楚确实是青鸾、青凤后，老头子这才安心地将她们迎了进去。吩咐山子带一众下人奴仆去安排住处，李伯留下来与主人们说话。

“十三，海哥儿，这位是替我们看管宅子的李铁老伯，刚才那位是他的孙子，叫李大山，大家都叫他山子。呃，对了，李伯，方才跟山子一起巡山的是哪位？”待众人都落了座，青鸾问李老伯。她记得离开前，家中只有爷孙两个。

“哦，他是小老儿同乡的遗孤，叫李小九。唉，五年前，他的爹娘自愿献身祭祀，回天上去了。留下这一颗独苗在家，本来过得好好的，后来不知为何得罪了一名天女侍，被罪责成恶子，险些送了性命。幸亏他命硬，死剩半口气的他被当成尸首拉去喂野狗，碰巧遇上洪水，结果被我爷孙俩救起，见他还有一口气在，便干脆带回来了！”

献身祭祀？天女侍？恶子？这都什么事？！

不光是梅十三不懂，就连青鸾、青凤也不晓得，好奇地问他。但林海居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长姐，你们远离尘嚣有所不知，我们大越近年来新起了一个信仰叫天神教！此教的闻天教主听说已经活上百年了！他能上听天庭之讯，下听百灵之音。但凡真心信奉的信男信女，皆可求风得风，求雨得雨，万事如意。目前为止，我们大越的人已有将近一半是他们的信徒。”

他虽然一直在逃亡之中，但不断有相关信息传到他手上，熟记于心，因而大越的情况他了如指掌。这也是皇后的意思，绝对不能让太子一人独大。知己知彼，方能从中找到取胜的方法。

青鸾、青凤神色微变，她们本是修士，自然不像普通人那般愚昧，别人说什么信什么。据上古时代流传下来的经典书籍所描绘，连九重天的大神尚不能求什么得什么，他区区一个普通教主能有如此神通？

“世上哪有这种神通，不知是哪路妖邪在此兴风作浪罢了！”青凤凤目含怒，哼了一声。

李老伯也点点头，“其实我们也不信，但……唉，反正世人都认为他们是天神降世，万求万灵。凤姑娘，方才你的那番话可千万别在外边提起，否则，我们会很麻烦的。”

“李伯，这事我们懂得，凤儿只是一时感慨而已。对了，既然大家觉得是正教，那又为何会有献身祭祀的情况？还有那天女侍是怎么回事？恶子？”既然要问，青鸾便索性一次问个清楚明白。

李老伯喝了口水，说：“这天神教有个规定，每年的七月十四日乃天门开启的日子，这一天，必须有至诚至信，年龄不超过三十，不低于十八的精壮男女活人献祭。凡是参加献祭的人，其家属等同于天奴。天奴活着时，世人不得欺他辱他，如能恭敬奉养，必受天神教的恩泽，有求必应。他们还说，天奴死后便能上天成为真正的天奴，不但能直接回天庭伺候天神，还能让奉养过他的人鸡犬升飞！所以……”

“李伯，你该不会也是因为这个理由才收养那小子的吧？”青凤不敢相信地瞪着李老头问。

被人说中一半心思，李老伯略显狼狈，讪然笑道：“哪会呢？小老儿是看他可怜，何况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岂能见死不救？”

“我看你是缺人使唤，所以才救他一命的吧！”熟知他脾性的青鸾、青凤同时鄙夷唾弃他。这老头最懂得明哲保身，哪有他自个儿吹得那么高尚！

李老伯嘻嘻一笑，“还是鸾姑娘最能看透人心！这偌大的一座山，平日里虽没什么人经过，但一些凶禽猛兽不时有几个误闯进来。我老头子年纪大了，山子还小，于是干脆多找个人来帮轻一把，两个小子长大后也有个照应。”

一切都是为了孙子！青鸾等人理解的，因此没在这事上多加指责。

“你教他武功了？”青鸾想起刚才见他与山子一同跃出时敏捷的身手，是个习武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