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云流巴掌落下的那一刻，灵飞整个人都懵了。

半晌，她都不记得要挣扎一下。

等她反应过来，屁股上已经火辣辣地开始痛了，而沐云流竟然还在打她。

一种莫名的羞耻感涌上心头，她‘啊’了一声开始挣扎，不料沐云流手劲儿却大得吓人，钳制得她不能动弹。

半晌灵飞才记起用法术，挣脱了沐云流的钳制。

她愣愣看着一脸冷沉的沐云流，感觉到旁边朱林还有无涯子等人的刻意低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一张小脸迅速涌上血色。

“沐云流你这头大笨猪！我再也不要理你了！”又羞又急，当众被打了屁股的灵飞扭头就跑。

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她不知道，当她喊出那句话时，沐云流纯黑眸底闪过一抹痛意。

“所有事情，无涯子你负责安排。”沐云流深沉地叹了口气，终究是放心不下灵飞，怕她想不开往外跑，便立刻起身，朝外追去。

“是，殿下。”无涯子忍住笑意，心道殿下就是关心则乱，那只小灵狐只是对当众挨打感到羞耻，所以才躲起来罢了。

至于跑……这么点小事，懂分寸的她是不会乱跑的。

沐云流快速追出去，问了侍卫都说看见灵飞朝房间方向跑走了，心里才微微觉得松口气。

他来到两人所住阁楼，见房间紧闭，里面传来各种忿忿不平的骂声，眼底闪过一丝无奈。

深吸一口气，沐云流推门而入。

走进内室，沐云流看见灵飞一边揉着自己小屁屁，一边小嘴骂个不停，大部分都是他如何狠心无良禽兽之类的话。

灵飞早就知道沐云流进来了，却故意骂个不停。

她屁股痛死了……

“挨打了倒知道乖乖呆在房间了？”沐云流语气淡淡，人却走过去，掀起灵飞的衣裳，打算帮她看看伤势。

他当时是真气，本来灵飞就不经他同意擅去狼族，害他各种担心，却又不听他的话跑回去险些丢掉一条小命，她是不能理解他内心的恐惧和害怕。

一想到要失去她，他整颗心脏都揪起来，恨不得把这天地都毁灭了！

“我不要你看。”灵飞挣扎了两下，碍于屁屁痛，加上心里憋屈，倒也没真的扭过沐云流，只嘴里还在负气地喊着。

但沐云流已经拉开了她那碍事的布料，一看，那白嫩肌肤上红通通一片，全是指印，他不禁愠怒道：“怎么这般不经打？”

灵飞脱口一句：“那我经打你还不得把我打死啊？”

沐云流黑眸看了她委屈小脸一眼，抿了抿薄唇，起身走到柜前，打开来迅速找到一瓶药膏，回到床前沉声道：“别动，我给你擦药。”

灵飞见他起身还以为她一句话又把他气跑了，正纠结要不要扑到他背上去，结果见他只是去拿药，眼里顿时闪过一抹喜滋滋。

“喔！”嘴上，却是哼哼声的回答。

沐云流小心挑了药膏，往那红通通的地方一一抹去，抹匀，力道极其温柔。

灵飞舒服地眯了眯眼，那药膏清凉去热，原先还有些火辣辣的地方这会儿很快就什么感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舒坦的清凉。

这个时候灵飞可不会去想，为嘛她不用法术把自己治愈什么的。

沐云流的疼爱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而若是平时，沐云流怎么也要吃一下灵飞豆腐的，如此绝色美人在怀怎么可能坐怀不乱？

但今天沐云流真是被灵飞给吓到了，也气到了，尤其看灵飞惹了事还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他心脏一阵疼过一阵。

这小东西……怕也是无法明白，她在他内心深处的位置吧。

一想到这里，沐云流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拉上了灵飞的衣裙，坐在床沿掏出手帕擦着沾了药膏的手，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灵飞侧眸看着男人的侧脸，他俊美到让女人窒息，如天公雕刻的线条看起来却有几分冷硬，让她敏锐地察觉到他有心事，或者说……心情不好。

灵飞是个通透的，她脑瓜子一转就知道大概是什么事了——无非就是她险些被道士弄死的事嘛！

“沐云流，我以后再不惹你生气了，你不生气好不好？”灵飞从床上爬了起来，跪在沐云流背后，双手如水蛇般缠上了他的脖子。

如兰气息，尽数喷在沐云流耳后，脖子里，他纵使本来有那么些许的黯然，也被她撩拨得不翼而飞了。

沐云流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扯下灵飞的双手，在灵飞固执地想要反抗时，他将她一拉，她便跌入他怀里，好端端半躺在他大腿之上。

“灵儿，过段时间……你去天界修炼吧！”沐云流抚摸着那一头顺滑青丝，眼里闪过一抹深沉，终是说出了要分别的话。

他想好了。

无论他在凡间如何实力强大保护她，她却终究只是一只狐妖，如果她自己不成长起来，他保不了她一辈子。

而他也有自己的秘密要去挖掘，很可能还有更强大的敌人在等着他，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直觉，所以他根本不将沐云柘那样的货色放在眼里。

能做他沐云流的敌人，该是何其强大，沐云柘还不配！

所以，短暂的分离是为了更长久的相伴——他决定放她走了。

“什么意思？”灵飞脑回路有些跟不上沐云流的节奏，她修炼就修炼，怎么还扯上天界了？

什么叫做……去天界修炼？

沐云流看着灵飞困惑的表情，淡淡一笑：“前阵子我见过无涯子那位玄仙师父了，他给了我一封介绍信，是通往天界紫宵灵台的。有了这封介绍信，你就可以直达天界，拜入紫宵灵台门下修炼。”

灵飞脑子里‘嗡’地一声，刹那间的意识不是惊喜，而是不安。

他……要和她分开了吗？

骤然投入那温暖的怀里，灵飞抿着小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紧紧地揪住了沐云流的衣袍。

修炼，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啊！为何他靠着关系给她争取到了一条捷径，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沐云流却只当灵飞是惊喜过度，或者说无法相信，便拍着她的背，轻笑道：“是真的。灵儿不是一直想修仙吗？这或许是最快的捷径了哦！”

靠她自己跌跌撞撞，只怕过上五千年都不一定能位列仙班，但去往紫宵灵台，那至少已经一只脚踏入天界了。

剩下的，只靠她自己努力，提升道行了。

灵飞闻言，却更加将自己埋入沐云流怀中，闷了半晌才轻声道：“我不想跟你分开……”

虽然他打她让她真的有点羞恼有点难过，可她却知道他是在乎她，是她先惹他生气的，不能怪他对她凶。

他是疼她的，这她一直知道。

尤其……现在竟听他从那位玄仙手里，替她拿来了通往天界仙派的介绍信，她就更加深信不疑他是世上对她最好的人了。

明明，他是那么想她留在身边，可还是会为了她的理想，尊重她的决定啊！

这么一想，灵飞竟鼻头一酸，眼眶里有种热热的感觉。

妖的眼泪，何其难得。

只是，灵飞终究没有落下泪来，她不过觉得有想哭的冲动罢了。

“这样啊……”沐云流心里瞬间被融化了，搂紧了灵飞的身子，喃喃道：“我也舍不得灵儿啊……”

那纯黑色眸底，滑过一抹明显的痛意。

若是可以，他又怎愿与她分开？

可现实就是这般残酷，她是妖，道行低微，无法自保。现在是道派，将来或许还有天界上仙——他再也不想尝到今日这种失去她的恐惧和痛楚了。

灵飞难过地偎在沐云流怀里，可心里却是清楚自己肯定会去的，如果真有这么一封介绍信的话。

因为……她若不成仙，便永远也无法与他在一起。

以前怕时间太漫长，他不会等她，可现在知道有捷径可走，她怎么会放弃不去呢？

从那个秘密的神秘面纱渐渐被揭开后，灵飞心里早已对沐云流有了强烈的占有欲，她是一定要和他在一起的！

忽然，灵飞蓦地抬头：“不行！现在不行！”

灵飞一下子激动起来，沐云流倒是微微一怔：“怎么不行？”

“你忘了那幅画的秘密了吗？”灵飞紧紧地抓住沐云流身前衣袍，水眸中是全然担忧：“你只有两个月之限，现在还有四五天就到时间了，画的秘密还没有解开呢！”

画的秘密不解开，他就会魂飞魄散，她一直记着呢！

不行，她要去找无涯子师父，前次她拜托过无涯子师父去想办法的，现在不知道想出办法来没有。

灵飞挣扎着要下地，沐云流却一把搂住她，轻咳一声尴尬道：“没有什么两月之限。”

嘎？

灵飞停止挣扎，不明就以地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沐云流。

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没有什么两月之限’？

“就是……”沐云流面色讪讪，俊颜闪过一抹浓浓不自在：“画中所藏的秘密的确就是我的身世之谜，我早就知道了。但，没有两个月的期限之说，那是……咳，我诓慈云方丈，借他之口来骗灵儿的。”

论起城府和腹黑，谁又敌得过堂堂流王殿下？

很早很早之前，流王殿下就撒开了一张网，将小狐妖困在网中了。

怕她会在他抛出让她两难的选择时毅然离开，他只好连慈恩方丈都给骗了。

只因……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她绝不会罔顾他有性命之忧时离开，果不其然……她选择了留下。

于是，等到她现在动了情，上了心，他才告诉她真相。

知她会闹，会气，可绝不会离开。

灵飞蓦地睁大眼眸，许久许久才将沐云流的话给消化完毕，小脸渐渐浮上一抹薄怒。

他竟然骗她？

害她为他担心那么久，有时候半夜做梦都梦到是他魂飞魄散？

“沐云流，你是个混蛋！”灵飞气极，喊了一声就要跳下地，这次小狐狸是真生气了。

竟然从那么久之前……他就开始骗她了。

“如果灵儿那么生气，还决定不理我的话，那么我就不给灵儿介绍信了。”沐云流也没去拉灵飞，看着灵飞的背影就幽幽说了句。

灵飞背脊一僵，不但不知错，还威胁她？

“不给就不给！”灵飞也是个倔的，一咬牙拉开门就要走。

“那，如果我抱着介绍信自焚呢？”沐云流轻飘飘的一句话入耳，使得灵飞僵硬止住了脚步。

自焚？

这个疯子！

“反正，灵儿无非是气我没有两个月的生命之忧，那我在两个月期满时，自焚给灵儿看也是一样的，都是死。”沐云流语气无比平静，听起来像真的一样。

“你给我闭嘴！”灵飞转身咆哮出声，小脸气得通红。

她命运那么悲惨都没失去对生活的希望，他堂堂天之骄子，怎么能把‘死’字挂在嘴边？

“过来。”沐云流朝灵飞伸出手，眸中笑意漫漫。

小狐狸怎么斗得过老狐狸？

灵飞瞪眼看着沐云流半晌，终是不情不愿走了过去，刚走到他面前，就被他一把攫住狠狠吻了一下唇瓣！

“傻瓜，你都好好活着，我怎么可能会死？”沐云流含笑捧住她小脸，认真地说道：“除非灵儿不在了，我才会跟着灵儿殉情哦！所以，灵儿一定要为我好好活着，知道吗？”

殉情？

灵飞一腔的怒火瞬间消失于无形，她怔怔看着沐云流，心里一股甜蜜涌了出来。

“我不在了……你真的会为我殉情？”灵飞想到白彦的父母，眼里滑过一抹异光，想不到，世上也有愿意为了她死的男人。

心脏噗通噗通狂跳是怎么回事？比平时快好多好多。

“会。”沐云流郑重点头，随后又刮了一下灵飞的小鼻子：“不过我想你这没良心的小东西，若我死了，你是断然不会为我殉情的。”

她顶多，便是难过而已。

这便是喜欢与爱的区别，他对她是爱之入骨，她对他却是依赖与喜欢。

多么悲哀的差别，可他却不愿放手。

“你不会死的。”灵飞连忙捂住他嘴巴，眼神闪烁了一下，语气却是很坚定。

他那样的身份，怎么可能会死呢？灵飞唇角微微一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