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共有三大修仙门派，第一便是玄天派，其次紫宵灵台，最后是御虚门。”桃蕊仙子浅声解释道。

苏杏儿并不笨，她一瞬间听出这个美如天仙的女子，有些避重就轻。

明明，她问的是紫宵灵台和玄天派是什么关系，但这个女子却回答她说天界有三大修仙门派。

难道，紫宵灵台和玄天派关系不好吗？对立的？

“姐姐是……”苏杏儿迟疑，她还不知道这个女子叫什么呢！

“该我叫你姐姐才是，你存在的时间，比我久多了。”桃蕊仙子浅浅一笑，眸光晶亮：“我修炼了五千年，才得以成仙，而你转世都已达一百二十世，至少八九千年了。”

啊？

苏杏儿吃惊地微张红唇，她存在了八九千年？

那岂不是老妖精？

哦不，好像龙族不算妖。

“杏姐姐，我叫桃蕊，本体是桃花花蕊。”桃蕊仙子淡淡一福，语气清雅，并不显卑微。

苏杏儿看得出来，这个桃蕊仙子是清冷到骨子里的，但是不知为何对人时笑意浅浅。

会叫她姐姐……应该是因为她属于龙族吧？

毕竟，天后也是龙族公主，无人敢对龙族不敬？

“难怪我总闻到一股淡淡花香，原来……是你身上发出来的。”苏杏儿恍悟。

随后，苏杏儿有些不安地看了看自己的身躯，难为情地问道：“我现在这个样子，如何恢复人形呢？”

从不曾想过自己不是凡人，还是龙族，她真有些无法适应。

天后淡淡道：“虽然本宫已为你解除体内禁锢，但因为你体内进了妖气，伤了本体，所以需要半月时间才能恢复。到时候，你自然心随意动，人龙形态变换自如。”

苏杏儿闻言，松了口气，脸颊却有些浅浅粉红，一直蔓延到了耳根子。

松了口气是因为总算她还可以变回人形的，不然她这样子真没法去见灵飞他们。

脸红是因为……天后说她体内进了妖气……

她很清楚之前发生了什么事，白彦对她做的那些事，清晰地在脑海里回放，令她又气又窘。

“好了，你休息吧。”天后看见苏杏儿这副模样，眼里滑过一抹明显的冷意，周身散发凛冽杀气。

苏杏儿极为敏感，瞬间感觉到了天后的异样，她一抬眸，心里一惊！

忽然间，便想到了白彦。

“阿蕊，去凡间将那只狼妖，给本宫废了。”下一刻，天后的命令便让苏杏儿脸色一变！

“娘娘，狼王并非有意冒犯龙族，只是将杏姐姐当成了凡间女子，娘娘是否可以网开一面？”桃蕊仙子看了苏杏儿一眼，轻声求情。

苏杏儿目不转睛看着天后，虽然白彦不顾她意愿强占了她，但是……但是他还是很温柔的。

他做好了一切让她接纳他的准备，与普通的霸王硬上弓完全不同。

她会恼他不顾她意愿，但她也知道，白彦的思想中，不像她一样对男女之事有着那样教条的束缚。

可能……他真的很喜欢她。

也可能……他那时候只是想要了。

苏杏儿在心里替白彦找着诸多借口，她犯了所有凡间大家闺秀的毛病——从一而终。

即便，是在自己不愿意的情况下，发生的错误。

“人妖恋本不容于天地，他明知杏儿是凡间女子，还强占了杏儿，更加罪不可恕！”天后脸若寒霜，语气冰冷不容置喙。

苏杏儿一阵紧张，不禁小声道：“可是，他已经算是我夫君了，我……”

“住口！”天后声音骤然提高，看着苏杏儿的表情愠怒不已：“你是堂堂龙族小姐，更是神龙血脉，竟认一只狼妖为夫君？”

苏杏儿哑口无言。

这时她才发现，她的身份有多么麻烦。

据说天界之中，只有天帝能婚配，那她若是什么神龙，唯一的前途就是修仙。

至于夫君什么的……根本是想都不要妄想！

苏杏儿心下一片黯然，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露水情缘，只能做一夜夫妻？

她理不清自己对白彦是什么感情，但她知道她不恨白彦，只是有些恼他。

“我不把他当夫君，天后可不可以饶了他？”苏杏儿哀求地看着天后，她不希望白彦出事。

就算是露水情缘也好，他都是唯一和她有过亲密关系的男人，她不能让他因她而死。

天后让桃蕊仙子下凡去废了白彦，很显然就是要白彦死，而妖一旦死亡，是没有来生的，他会永远消失。

一想到这个结果，苏杏儿觉得她连仅剩的那一丝恼意都没有了。

天后的表情很冷，绝美精致五官透着浓浓愠怒，她是想拒绝苏杏儿的，但不知为何，看着苏杏儿哀求的眼神，她向来冷硬冰封的心竟闪过一丝不忍。

天后盯着苏杏儿哀求的表情看了很久，却是依旧冷硬地拒绝：“不可以！”

那只狼妖，该死！

她绝不会放过他！

苏杏儿咬了咬唇，脸偏了过去，倔强地道：“如果天后一定要白大哥死，那就连我一块儿杀了吧！”

白彦是有错，但罪不至死，何况她已经和他有了夫妻之实。

再说了，白彦也是灵飞的大哥，她怎么可能因为自己，就让天后把白彦杀了？

她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你！”天后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瞪着苏杏儿半晌，才微微咬牙：“你好大的胆子！”

威胁她？

她堂堂天界天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竟然被一个毫无法力的小丫头威胁？

天后扬起手，粉唇紧抿，很想给苏杏儿一个响亮的耳光。

或者，将苏杏儿关进某个地方，好好让苏杏儿吃点苦头，知道她的威严不可冒犯。

但，那张与她有七成相似的脸蛋，让她举起的手迟迟没能落下去。

桃蕊仙子眸光浅浅，若有似无滑过一抹流光，微一思忖，上前轻声说道：“娘娘，杏姐姐才初到天界，对天界的规矩不清楚，娘娘就原谅她这一次，待我慢慢教她吧。”

桃蕊仙子的话，给了天后一个很大的台阶下。

天后冷冷地收回手，水袖一拂：“你给本宫好好教教她！”

说罢，天后转身，身形飘远。

“是，娘娘。”桃蕊仙子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浅浅福身。

天后离开之后，桃蕊仙子才坐去了玉床床沿，看着苏杏儿姣美的脸庞，淡笑道：“杏姐姐知道吗？娘娘从来不曾如此容忍过谁的无礼，杏姐姐是第一人。”

苏杏儿想到刚刚天后的冷冽气势，倒也一阵后怕。

这可是天界的大人物啊！

她刚刚竟敢跟天后呛声……现在想想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

“我不是故意的。”苏杏儿有些尴尬，同时也看出，这个桃蕊仙子，似乎是天后身边最信任的上仙。

“杏姐姐是不是喜欢狼王？”桃蕊仙子浅浅一笑，问道。

苏杏儿脸色立马一红，急忙摇头：“不是那样的……我只是，只是不想有人为了我而死。”

这是苏杏儿的真心话。

其实到现在为止，她也不知对白彦是怎样的感情，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可却没有喜欢之情。

不过……凡间大家闺秀，其实在婚前也很难见到自己的夫君多少次，一直到成亲洞房，才能真正了解自己的夫婿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有从一而终的想法，但现在知道这个想法也是奢侈，因为她是龙，而白彦是妖。

“那就好。”桃蕊仙子浅笑道：“杏姐姐应该知道，以杏姐姐的身份，是绝对不能动凡心的。之前的事情……杏姐姐就当是一个意外，忘掉就好。”

不然的话，后果很严重哦！

意外吗？苏杏儿眸中泛出淡淡苦意，多深刻的意外，除非她失忆，否则根本忘不掉吧！

“杏姐姐，天后是天界除了天帝之外最有权威的人，也是龙族公主，杏姐姐以后若想在天界立足，就要听天后的话。”桃蕊仙子又说道：“我看得出来，天后其实是很喜欢杏姐姐的。”

喜欢她？

苏杏儿微微愣了一下，天后那样子真的是喜欢她吗？

不过……倒确实在准备打她时，没有打下来，这算不算手下留情？

“天后是龙族公主，杏姐姐是龙族中的神龙，希望杏姐姐能够在伤愈之后好好修炼，争取早日晋级，在天后身边为天后做事。”桃蕊仙子继续说着，然后讲起了一些天界的规矩。

苏杏儿心不在焉地听着，心里却在想着等伤势一好，她一定要想办法下凡一趟，让她爹还有沐云流他们，知道她没事。

不过……也许等她伤势好了，灵飞已经到紫宵灵台修仙去了吧？

那她还可以想办法去探望一下灵飞，再把灵飞的情况告诉给沐云流知道，这样沐云流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主意一打定，苏杏儿唇角便露出了浅浅笑容。

话分两头。

苏杏儿被带走后两日，沐云流便决定让灵飞前往天界修炼。

真相已经被揭开大半，未来的路似乎困难重重，更充满艰险，为今之计只有加快速度修炼，提高实力，以迎将来的大敌。

无涯子通知了他在天界的玄仙师父，华凌上仙。

华凌上仙回信，让沐云流将灵飞带到城外一里的山顶，夜半子时他会来接灵飞。

离别在即，灵飞哭得眼泪汪汪。

以前不懂情为何物时，她一直觉得眼泪这东西太珍贵，对妖来说。

现在她才知道，眼泪这玩意儿最不值钱了，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掉起泪来完全无压力。

“沐云流……我、我舍不得你……”灵飞哭得像泪人儿，紧紧抱着沐云流不肯撒手。

她心里其实充满了对天界的恐慌。

不知是不是踏入凡尘之后被沐云流保护得太好，她的心里摻杂了一种名为‘依赖’的软弱情绪。

天界那么多仙，紫宵灵台听起来也十分高大上，那些上仙不会喜欢她一只小狐妖的。

等她去了紫宵灵台……一定不像现在这么开心了。

而且，不知道会不会像幼年时那样，一离开父母的庇护，周围就全是欺负她的人。

“灵儿，你这样我如何放心得下？”说到舍不得，沐云流岂会比灵飞少一星半点？他无奈地摸着灵飞的脊背，心里犹如被万根针在扎着。

疼痛不堪，鲜血汩汩。

对紫宵灵台，沐云流比灵飞更加担心，他已经预料到会有人给灵飞使绊子，毕竟灵飞是狐妖，再加上灵飞和他的事情已经轰动了凡间。

他想，就算是因为他的关系，也有大把的人不会想让灵飞真正修仙成功。

多想永远给她一个避风港，多想让她留在他身边，天塌下来都有他撑着，多想……霸道强硬地不许她去天界。

然而，沐云流是理智的，他知道就算他开了口，以灵飞的性格也不会答应。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灵飞不会放弃曾经的梦想，更不会放弃他。

敌人太强啊！

而他的仙骨，又还在天池之中。

只有离天界更近，才有可能拿到仙骨，让他拥有和天帝一样的修仙能力，快速提高实力，迎战天后！

灵飞感觉到沐云流在挣扎，在难过，她顿时吸了吸鼻子，努力忍住想哭的冲动，抬手擦干了眼泪，露出明媚一笑：“我不哭了，你放心，我会好好修炼的。”

说话间，还打了个泪嗝儿。

沐云流深深地叹了口气，抬起手来替灵飞细细擦泪，薄唇紧抿，没有说什么。

此时此刻，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

除了看着她，再多看她几眼，他无法做任何其他事情。

灵飞抬眸看了天色，说出之前一直在想的事情：“沐云流，我想回狐山一趟，跟族长告别。”

她毕竟是狐族一员，去天界这么大的事情，她一定要跟族长交代一声。

沐云流自然应允：“好。”

来回不过一个多时辰，眼下天色还没黑，灵飞去天界是夜半子时，很显然时间绰绰有余。

于是，沐云流便和灵飞前往狐山。

半个多时辰之后，沐云流和灵飞到达狐山入口处，灵飞有些为难地看着沐云流，道：“狐山以前被狐仙娘娘设了结界，除了我们狐族之外，任何生物都不能进入。”

沐云流淡淡一笑：“灵儿进去便是，我在这里等灵儿。”

“嗯，那你不可以走开，一定要在这里等我。”灵飞有些不放心地叮嘱，心想着等她进去后就找个师兄弟出来保护沐云流，她怕这附近有妖物出没，沐云流遇上危险。

“好。”沐云流笑着揉了揉她脑袋，答应了。

灵飞这才松开沐云流的衣袖，转身快速变为狐身，跃入狐山之内。

她找到了一个狐族师弟，千拜托万拜托，后来不得已还告诉师弟说她即将上天界去修炼了，师弟才半信半疑地帮她出狐山，去保护沐云流。

沐云流从狐族那公狐狸口中得知是灵飞拜托的，不禁又是感动又是心疼，这小家伙如此记挂着他，真不知去了天界后能不能安心修仙。

此刻，灵飞已经放心地去见她的族长大人了。

狐族族长正在山洞内闭关打坐，听说灵飞回来狐山了，一双狭长狐狸眼微微打开一条缝隙，闪过一抹精光，随后又闭上了。

直到灵飞进了山洞，规规矩矩坐在了他面前，轻声道：“族长，我回来了。”

狐族族长眼睛都没睁一下，淡淡地‘嗯’了一声：“又闯什么祸了？”

“……”灵飞一脸郁闷，她在族长心目中真的这么不堪吗？

每次回来，都问她是不是闯祸了被欺负了需要帮忙。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虽然从小到大在狐山里没受师姐妹的欺负，族长也从不过问，但自从她离开狐山后，族长还是帮她的。

大概这就是——自己人欺负可以，但外面的人欺负就不行，事关狐族威严啊！

“我没有闯祸啦！”灵飞想了这些，心里又不那么郁闷了，一双眼睛晶亮看着狐族族长，甚是骄傲地抬起尖尖下巴：“我是来跟族长告别的，我会离开很久很久，说不定要几千年，所以一定要跟族长告别。”

狐族族长一直是闭着眼睛的，似乎连看灵飞一眼都懒得看。

但灵飞说完最后那几句话后，狐族族长攸地一下睁开了眼睛，锐利狐狸眼紧盯着灵飞，带着一股威严冷冽的慑人之意。

灵飞被吓了一跳！

她所知的族长，一向都是寡言甚至有些慵懒的，像这样威严慑人的表情，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离开几千年？”狐族族长坐直了身子，冷冷问道：“你要去哪儿？”

被那双锐利的眼睛盯着，灵飞心里有些毛毛的，小声答道：“沐云流……他手下有个无涯子师父，无涯子师父的师父是天界的一位玄仙……前不久，这位玄仙给了沐云流一封介绍信……说、说可以介绍我去天界紫宵灵台修炼……”

灵飞发现，在她说完这番话之后，她面前原本冷冽慑人的族长，忽然间就散去了一冷戾之气。

狐族族长看了她片刻后，重新坐了回去，淡淡道：“这是好事。”

“是啊是啊！”灵飞说起来便也高兴的，“不管要用多久时间，我都会努力成仙的！”

狐族族长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和那沐云流，怎么样了？”

灵飞和沐云流的感情，狐族族长一直是知道的。

一开始灵飞还以为族长会反对，结果族长从来没说过一个‘不’字，这令她对族长印象好了不少。

“我们很好啊！”灵飞提起沐云流，狐狸眼有一丝浓浓情意闪过，她轻笑道：“介绍信就是他给我的，他知道我从小立志修仙，所以想帮我达成愿望。”

当然了，还不止如此，不过她觉得那些事情最好不要告诉族长。

因为解释起来好麻烦的，沐云流还在外面等着她呢！

狐族族长听了，淡淡道：“去天界之后，多跟他联系，别让他变心。”

几千年的时间，不说可以改变一段感情，连一个人都是可以改变的。

“他不会的！”灵飞心里一紧，像是为沐云流正名，又像是给自己鼓励，她摇头：“他不会辜负我的。”

以前修仙只是想摆脱妖的身份，现在修仙大部分是为了和沐云流在一起，她不能接受沐云流变心。

那样，她会生无可恋的。

狐族族长看了灵飞一眼，倒是没反驳什么，只停顿了片刻后，微微叹气：“从你父母过世之后，你吃了不少苦，同族师姐妹都欺负你，我却从未出言喝斥过她们，你恨是不恨我？”

灵飞吃了一惊，原来族长都知道？

“我怎么会恨族长您呢？”灵飞连忙摆动爪子，“您是我们的族长啊！”

“是我授意的。”狐族族长目光幽深看着灵飞，淡淡道：“是我传令下去，让所有族狐远离你，欺负你的。唯一抗令的，就是你那二师哥，千年雪狐。”

“……”灵飞完全傻住了。

她从小到大被师姐妹们欺负，没有一只狐狸肯跟她玩，是族长传令的？

为什么？

她好想问。

但看着族长那沉肃的表情，她只小嘴一瘪，没有作声。

“还记得你一直崇拜的狐仙娘娘吧？”狐族族长淡淡一笑，像是看出了灵飞心里的委屈，“你小时候见过她的，你一身妖气，便是她为你除掉的。”

灵飞这下子吃惊了：“我见到的仙人真是狐仙娘娘！可是，族长您怎么知道的？”

“我跟这位狐仙娘娘，是同门师兄妹，我们有一样法宝，被我们共同所吞噬进体内，所以不管她身在何处，每隔一千年我都可以与她灵识交流一次。”

一千年，是法宝转动的契机，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和她交流。

狐族族长笑了起来：“当年她见过你之后，便告诉了我，说你身上有仙缘，将来必成大器，但性子太纯，需要磨练。”

灵飞此刻那是相当激动，都有些语不成调了：“您、您是、是说……您可以跟狐仙娘娘对话？”

狐仙娘娘……应该就是沐云流的娘啊！

这么说来，狐仙娘娘没有死！没有消失！还在这天地之间！

“她并没有死，只是被关在了一个阵法之中。”狐族族长眼里，闪过一抹森森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