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直接操控生死的力量的时候只是可笑么。”骆夜说一说出口就后悔了，对于这样的人应该已经不是用尊敬来评价的，而是瞻仰。

灰衣人不答，“你觉得我还是人吗？”

骆夜不敢回答，聂挽衾也不敢回答。如果能拥有超越生死界限力量的人确实已经算不得是人了，那是仙，或者是魔。“是很可笑。”灰色人的神情很肃穆，没有一点其他的意思。“你跳脱了轮回，掌控了生死，再看苍生，就和你们看待蝼蚁是一样的。没有本质的区别，只有大一点的蝼蚁和小一点的蝼蚁的区别。”

骆夜没有到那种境界，想象不出来，但是能够理解自己看待蝼蚁的心态。举手抬足之间，化为乌有，因为两者之间一个是掌控者，一个是被掌控者。

“很深奥是不是？”灰衣人自顾自己地摇了摇头，“不对，万物生灵都由一扇门，开了那扇门再看，你就知道这一切原本是不一样的。”

骆夜听不懂他要说得话，“自己愚钝，不知道前辈所说的意思。”

灰衣人慢慢地站了起来，眼神中没有任何的情绪，甚至连知觉都看不到。“我帮你开这扇门。”

骆夜异常不解，以这人违逆天地法则的无上玄功，不应该还留在道门烟霞峰，而是应该早已经羽化飞升。既然他把握了生死，看透了轮回，却迟迟留在绿野湖。

“你要想得不是我为什么留在这里，而是我为什么要给你开那扇门？”聂挽衾一点看不出灰衣人的神态，很冷淡，也很平静，面对的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没有生命的山石一般。灰衣人继续说道，“你得到了那扇门，但是没有钥匙，那扇门也不是你自己的，是别人留下的。”

这句话聂挽衾一点都听不明白，但是骆夜听懂了，不但听懂了，更多的是震惊。因为这句话解开了他心中的一个谜题，一个连自己都不解的谜题，灰衣人一眼就看透了。

在墨香池龙天赐暗中下手时，骆夜只是感觉自己的身体之中有一些不正常。凌湘竹说那些不正常是因为自己身体里还有玄门真气的存在，道胎被破很大程度是赖以它才能活下来。所以姬明幽一再纠缠，因为她对自己施救的，也根本就不信自己道胎被破能够完好如初，甚至怀疑是自己得到了《天道九章》。这个女人很机敏，近乎有天生的直觉，天道九章就潜藏在自己的身上，连自己都不知道。灰衣人所说的那扇不属于自己的门就是《天道九章》。

灰衣人完全没有在乎他得胡思乱想，“我帮你开那扇门，不是因为你。你和其他

人看起来在我眼中是一样的，道门、魔门和冥宗都没有什么区别。我给你钥匙，一则是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情，二是还以个人情。”

骆夜很想知道能够给予灰衣人人情的人时一个怎么样的人，灰衣人也没有让他失落。“那个人就是这扇门的主人。”骆夜体内的那扇门是《天道九章》，《天道九章》是羽化飞升的前辈留下的印记，灰衣人欠的人情居然是一个早已经羽化而去的人。这件事情想想都有些不可思议。

骆夜就站在灰衣人面前，他已经感觉不到任何人的存在，包括自己。宇宙星辰，混沌太虚，天地乾坤，都不足以形容自己的所在。草木的反复枯荣，生灵的生死轮回，骆夜感觉自己是一双眼睛，一双旁观者的眼睛，洪荒时候的生存挣扎，九州之间的杀伐，门派相互的攻击，一幕一幕的场景，都很壮观，初看时还有些兴趣，看了多就倦了，可是一切似乎不能停止，建造，摧毁，新生，死亡…时间就像跨越了几万年，甚至是更久，骆夜想伸手拂去。于是所有的景象化为一幕镜花水月，像镜子一样碎裂开来，剩下的依旧是浩淼的混沌宇宙。

聂挽衾看着灰衣人用一个手指指着骆夜的眉心，片刻之下又放了下来。给他一个钥匙就那么简单，这个钥匙究竟是什么样子，待会儿一定得问问。

“你懂了吗？”灰衣人问道。

骆夜点了点头，俄而又摇了摇头。也许懂了，但是说不清。看见了，但是猜不透。“那就够了。”灰衣人背过身说道。

他在逐客，已经做完了自己想要做的，别人再强留也不会有任何的结果。骆夜回头对聂挽衾道：“我们走吧。”

什么是钥匙，钥匙又是什么，灰衣人什么都没有说，或者说说了骆夜也未必懂。站在不同的层次看待不通的问题，理解的方式也是不一样。自己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体内有真气自己已经能感觉到，但是用不上。骆夜觉得自己在守着一个宝库，宝库的钥匙也已经拿到了手，但是他找不到锁孔在哪里。这似乎是一个很好笑的问题，事实上，他得身体内实际上就是这样。

两人渐渐走出了绿野湖，骆夜脑海中传来灰衣人的声音，“钥匙你都有了，有空的时候帮我去一趟魔门的落花池，明年三月的时候你再过来一次。”

聂挽衾看着骆夜的双眉愁结，以为他是再想那人的身份，轻声说道：“烟霞峰没人敢说老先生的身份，但是我猜应该是师叔祖，云翔真人。”

骆夜霍地停下来，口舌干燥，“你说是三十多年前单身闯入魔门光明

山的云翔师叔祖？”

“嗯，是的。”聂挽衾说得虽然轻缓，但是没有一丝犹豫的意思。“道门的老前辈一旦老去都会选择会到道门圣地沉钟石林，太师祖大悲真人只有四个弟子，紫虹师祖，归璞师祖，蓝玉师祖和云翔师叔祖。当年云翔师叔祖单人闯荡魔门光明山之后，紫虹师祖放心不下，邀集道门所有的前辈几乎把整个光明山夷平了。”聂挽衾对这样的事情并不是很伤心，但是骆夜听得却是心潮澎湃，虽然不曾看见云翔师叔的英武豪气，单凭单人独闯，横行无忌的做法已经让人敬佩三尺。“虽然魔门因此一蹶不振，但是道门也是元气大伤，归璞师祖重伤不治，紫虹师祖也因为伤势玄功难以寸进，十几年后仙逝。蓝玉师叔祖远走紫竹林开山立派。只有云翔师叔祖留在了绿野湖，虽然没怎听说起，当时魔门虽然残缺不全了，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而且冥宗也是虎视眈眈。明里都是忌惮师叔祖的威名，暗地来侵袭的人只怕已经填满了烟霞峰的几座峡谷。烟霞峰的根基却丝毫未动，反而愈加壮大起来。”

对于道门所有的年轻人来说，云翔真人是一个瞻仰的对象，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峰，谁都以他为标杆修行。却很少有人想起，他藏身绿野湖几十年守护着烟霞峰。聂挽衾叙说道：“这个事情只有门内的几个师伯师叔知道，我都是无意之中才看见得。”聂挽衾虽然只是个小丫头，极为聪明，用词也十分的谨慎。即使只是猜测，想到她还是把自己带到这里来，小丫头不会真藏有什么心思吧。

骆夜忍不住偷看了几眼，聂挽衾已经初露风姿，刚巧也被她得目光扫望到。两人同时别过头去，骆夜脸皮一厚，暗想自己这么个大人，居然让一个小丫头给羞到了。“聂师妹，师叔祖这样的神通应该早已经羽化而去了啊。”

聂挽衾想了想，道：“以前绿野湖只是一片草地，没有什么湖泊。”骆夜才想起，绿野湖没有进水，也看不到流出的水，如同死湖一般。但是四周明明草木繁茂，湖中也有鱼虾。

“师叔祖如果到了羽化飞升的时候的而不愿意离开，肯定会遭受天劫。十之八九绿野湖就是这样来得，以师叔祖的神通，维系这样一个湖泊的生机应该也不难做到。”聂挽衾平时看起来极为娇弱，但是判断事情能层层剥离，骆夜暗发牢骚，这不会又是第二个姬明幽吧。

聂挽衾看出他得脸色有些不对，以为他不高兴。下意识地伸手，“师兄，我们去烟霞顶峰吧。”

骆夜稍稍一愣，顺手搭上，“还是我拉着你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