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柳雪芝已跪到前边去了，谢云姝站在秀女队伍之中，便是有心做点儿什么也无能为力。

毕竟此事与她没有任何干系，她找不到任何理由横加干涉。若真要无理由介入，淑妃质问起来，皇上也要反感。

幸好，柳雪芝被孙芳菲三番五次谋害，便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何况她原本也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哪里能忍孙芳菲作妖？

如今眼看就要尘埃落定，到了这地步了，孙芳菲还有本事横插一脚，柳雪芝更是愤怒至极。

她怎么可能让孙芳菲得逞？

若叫她得逞了，她干脆一头撞死算了，不然也是这辈子都走不出来的！

不等孙芳菲开口，柳雪芝当即抢先道：“皇上！臣女心悦京卫指挥使司方指挥使家大公子，臣女斗胆厚颜，请皇上恩赐婚姻。”

孙芳菲气得怒瞪柳雪芝，不甘示弱：“皇上，臣女心悦方家大公子，求皇上赐婚！臣女此生非——”

“非方公子不嫁？呵，孙小姐这是在逼迫皇上吗？”

“你休要胡说！”

众人：“......”

皇上讶异挑了挑眉，这可真是——

怎么如今世道变了吗？是不是他老了？竟是看不懂京城中这些年轻后辈了。一个个行事如此张扬的吗？

湘妃、景妃皆转头看淑妃，眼神似笑非笑，好不戏谑。

淑妃一口老血闷在心口，这一个个的......

事已至此，淑妃反倒不好说什么了。

她总不可能“大度”的帮柳雪芝吧？她太了解皇上了，她若开口帮柳雪芝，皇上一定会顺水推舟应下来。

可她也不能帮孙芳菲啊，那不成了欺负人家柳小姐一个晚辈了？当着皇上她不敢，她知道皇上会反感......

太子爷轻轻一笑，温言道：“父皇，婚姻大事结两姓之好，总要两家都乐意才皆大欢喜。既如此，父皇不如召方慕廷问话，且看他意见如何。”

孙芳菲急了，“不行！皇上、皇上赐婚岂不是好？何必如此麻烦？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上说如何便是如何......”

柳雪芝：“臣女求皇上成全。”

孙芳菲：“臣女求皇上成全！”

皇上：“......”

太子叹道：“父皇，还是传召方公子吧。孙小姐，莫非孙小姐生怕方公子不选孙小姐？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父皇心慈，自然更盼着所赐婚的每一对新人皆和和美美、偕老白头！询问双方意见才是最妥当的。孙小姐少说两句吧。”

孙芳菲又气又急又惶恐，不禁流了泪哽咽：“求皇上成全！臣女、臣女是真的心悦方大公子啊，臣女、臣女一片痴心，他定会明白的！”

殿中众人一时不禁心情复杂。

若是不了解孙芳菲本性的，怕是要被她感动了。

只是，以伤害别人而企图强行夺取、又自以为是的所谓感情，根本不配得到旁人的祝福，只配令人恶心。

柳雪芝静静地看着她：“你喜欢，你想要，无论是不是你的、该不该你的，你便一定要得到吗？人家愿意不愿意，都不在你的考虑之内，你也根本不在乎，孙小姐，是如此吗？”

“他总有一天会明白我的心意！”

“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

“你——”

“皇上跟前，成何体统？”

太子爷冷冷打断二人，“父皇，您看......”

皇上冷冷睨了孙芳菲一眼，原本饶有兴致、甚至带着几分好笑与戏谑的纵容的眼神也变了味道。

柳雪芝的话，让他一下子厌恶了孙芳菲。

她想要，无论对方愿意不愿意，就一定要满足她？好大的脾气！好霸道的性子！孙家......真是教养了一个好女儿。

他不能不多想，孙家教养的女儿尚且如此，那么，孙家人行事......又当如何？

“传方慕廷。”

“皇上！”

孙芳菲声泪俱下还想说什么，皇上冷冰冰两道锐利的视线盯了过来，与之前的态度浑然两样。孙芳菲一惊，吓得不敢出声了。

她微微扭头，怨恨的盯了柳雪芝一眼。

却不知皇上将这一切尽收眼中，越发不喜。

从前只觉这丫头有些任性，姑娘家千娇万贵，任性些也寻常，他也不觉什么，此刻方知，孙家这丫头，可不仅仅是任性。

方慕廷今日正好当值，被人带过来的时候一头雾水。

见到柳雪芝、孙芳菲，心里有了些底，又不敢置信。这......什么状况？

众秀女则按奈不住好奇偷偷打量方慕廷，不觉暗暗称赞：好一个器宇轩昂、相貌英俊的有为公子，又是那般的家世，怪不得这两位顾不得圣驾面前也要据理力争了......

“微臣方慕廷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万岁！”

皇上轻叹了口气，不想说，心累。他睨了高公公一眼：“你来说。”

高公公陪笑：“是，老奴遵旨。”

高公公作为皇上身边的第一得用人，行事只管皇上的意思，不需要看任何旁人的脸色、更不需要考虑任何旁人的心情，否则，他这个位置可就待不了多久了，皇上不会允许。

高公公也没客气，当下简单明了一五一十的说了起来。

方慕廷：“......”

他下意识朝柳雪芝看了过去，四目相对。

孙芳菲又气又恨又妒又不甘：“方大哥......”

方慕廷只作没听见，单膝跪下拱手禀道：“皇上，臣心悦柳家女，求皇上成全。”

孙芳菲哽咽哭了出来：“方大哥你、你......”

气昏了头的孙芳菲热血冲脑，脱口便道：“皇上，臣女情愿做平妻，求皇上——”

“芳菲！”淑妃怒喝打断了她，气得眼眸冒火，冷冰冰盯着她：“你今儿到底怎么回事？皇上跟前岂容得你胡说八道，碧玉姑姑，将她扶下去。皇上，这丫头许是太紧张，胡言乱语，求皇上恕罪，容她退下吧。”

皇上巴不得她赶紧走，如此任性妄为到不可理喻的晚辈，他也不喜。

他不会与一个小丫头计较，但心里当然不会高兴。

碧玉姑姑也吓得腿都软了，连忙答应，带着一名小宫女一起，弯腰搀扶的时候飞快的在孙芳菲耳畔说了句什么，不由分说将人强行拉扯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