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臣
作者:Erus | 分类:言情 | 字数:23.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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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10
我在亥下没有产业, 因为亥下离我的大本营宾州太远了,鞭长莫及,如果在这里设置产业恐怕盈利还不足以弥补我的管理成本。而且从宾州的顾客群来看, 我觉得炸鸡店什么的在亥下恐怕生存艰难。
宾州多的是商人, 来去匆匆, 喜欢新鲜。亥下多的是贵族、士子, 自命清高, 固守阶级差异。贵族需要的是可以摆显的的昂贵的充满高雅情调的餐饮,但炸鸡这种快餐你不能做的太贵,太贵了真正需要快餐的阶层消费不了, 而一群人用手抓着吃也体现不出什么高雅。对于亥下这种贵族云集的政治中心,我的产品可不见得有太多销路呢。
什么?麦当劳肯德基属于高档消费?
拜托, 那是在中国的特殊情况。中国食品物价水平较低, 十块钱一个汉堡就显得贵了, 而且麦当劳什么代表的是美国这个超级大国的文化,那些被外来文化荼毒的青少年自然奉为上品。麦当劳什么的在美国本土就等于我们中国路边的一块烧饼, 廉价的很。而且那些所谓的上流人士、贵族什么的,是不会吃这些没有营养的快餐食品。
布艺家具可能还有一些搞头,但主要就是管理成本太高。至于那些危险物品,亥下就在皇帝眼皮底下,稍有动作都会被注意, 俺可不想和国家机器对抗。
花了半个上午兼一个下午, 除了中午回公主府吃了一顿饭, 我在外面几乎逛了一整天, 照着地图将亥下熟悉了一遍, 找了两处比较满意的房子。都是二进的屋子,一处在“市区”, 离三王爷和八王爷的府邸都比较近,不论云若为谁效力来往都很方便,还有一处稍微偏远一点,不过坐马车的话来往也没什么不方便的,这地方清静隐蔽,对我比较方便——如果日后我要在亥下搞什么小动作的话。
傍晚时分回到公主府,接风洗尘的宴快要开始,云若在院子里等我,他换了一身淡青的衣服,身上散发着清新的皂子的香气,我喜欢这样清爽的云若,但是我不知道几个月后回来还能不能看到这样的他。
虽然我不介意云若是雏鸟还是雄鹰,不过如果变化的方向朝我的底线冲刺的话——比如他从鸟类变成了鱼……呃,我不觉得我是会为了爱情改变审美观念和原则的人,我只会遵循我的审美观念和原则寻找爱情。
云若深深的黑眸注视着我,无声地表达着他的关切。
我喜欢云若这样看着我,云若这样看人的时候有一种特别的魅力,也能让我感觉到他没有说出口的关心。
我歪着脑袋将云若上下打量一番,我发现今天的云若和平时没有任何不同,没有即将走向新生活的激动或紧张,也没有什么一展宏图的炙热之类的奇怪情绪。
我上前拉过云若的手,捏了捏他的手指:温的,不抖。
“云若,期待吗?”
云若愣了愣,看着我,微微摇头:“还好。”
怎么会是还好呢?虽然我不认为云若会做什么“两眼放光”的蠢事,但怎么也应该有“手指发凉微微颤动”“强抑住内心激动”之类的表现。
或许是看穿了我的疑惑,云若拨拨我额前散落的碎发,轻声问道:“又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
云若这个动作老是让我觉得我在他面前是个孩子,可就□□年龄来说,他也就比我大七岁,更不用说灵魂年龄我可比他大了十岁。
不过云若的触碰我不排斥。
“云若,”我撇撇嘴,“你这么老神在在,害我还担心半死。”
云若轻笑两声,道:“奈奈,你太紧张了。”顿了顿,他说,“最多,我再和你回去就是了。”
“咦?”
“或者,你不希望我回去?”
“不,当然不!”我紧张地大叫,却突然觉得这话有歧义,连忙补充道,“云若想什么时候回去都可以,我最高兴了!”
云若笑了,我看着他的笑容我也笑了,但老实说,我的心里并不怎么高兴。
如果两个月前云若对我说这样的话,我一定会扑上去剥他脸皮——这家伙绝对是别人假扮的。而如今云若这样说,我却只能微笑以对。
政治果然是一坛浑水。
过一会儿,有公主府的仆役请我们赴宴,跟着他左拐右转,终于来到一个很大的大厅,进去一看才知道原来被邀请的不只我们,还有七八个大约也就二十或三十多的人,仔细听听能听出他们操着各地的口音。不知道是不是下午串过门子,他们看到我们进来也对我们打了招呼。
“你们认识?”我低声问云若。
“你不在的时候他们来过。”云若抽了个空回答我,“日后可能都是同僚,大家就彼此认识了一下。”
我“哦”了一声,跟在云若后面对他们点头致意。
一个十分消瘦,下巴上留了一撮山羊胡子,年纪约有三四十的男人多看了我一眼,道:“适才不曾见过这位公子,可是云公子口中出去的朋友?”
我拱手施礼道:“正是在下。初来亥下,心中多有好奇,忍不住四处看看。”
“呵呵。”旁边有一个白面男子轻笑了两声,道,“公子看上去颇为年轻,可曾立冠了?”
这里的男子十九要行成人礼,称为“立冠”。
我答道:“尚未立冠,不过二八。”
白面男子惊奇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公子如此年轻便已深得九公主赏识,着实少见!”
我正欲解释,但袖角被人轻轻拉了一下,余光瞄去原来是路明楚,他对我微微摇头示意我不要解释,我心中有所不解,但想到路明楚此人八面玲珑,想来不会做无用之事,便对那白面男子笑了笑,不再解释。
等这些人走开之后,路明楚才对我说:“这些人都是鼎鼎自负的家伙,你和他们说你是陪云若来的,他们不但看不起你,连云若也会顺带小瞧了去。”
我一想,也确实如此,我这么跟在云若身边到好象是个保姆了。别人如何看我我倒是无所谓,不过别人如何看云若我却是会在意的。
小小反省一下自己的作为,又问路明楚:“下午你们都认识过了?”
“是。”路明楚说,“那个山羊胡叫胡错,算是个小名气的隐士,是被九公主特别请出山的。”
“呸!”我啐了一口,“真正的隐士还有什么名气?沽名钓誉的家伙!”
路明楚笑笑,又说:“那个白脸的男人叫茅焦,是个很自大的人。”
我撇撇嘴:“看得出来,看他那个眼神,看我跟看蚂蚁似的。”
路明楚又笑,还揉揉我的碎发,道:“你啊,听闻你生意做得很是兴隆,初见你又是你一副沉稳内敛,还以为你是个持重的家伙,其实骨子里根本就是个孩子。”
“……我本来就只有十六岁!”我不爽,“还有你别揉我头发啊,弄乱了可不好整理!”
其实我是想说这个动作只有云若能对我做。
我和路明楚聊了两句,那边就听到仆役通报:“三王爷,八王爷,九公主,十二王爷,到——”
我一边在心里想着这通唱报够长的,一边和云若他们退到两边,一屋子的人自动分作了两排,在大厅中央留出一条宽大的通道,我们像是排演了无数次一般,极有默契地一起弯腰施礼,异口同声道:“参见三王爷、八王爷、九公主、十二王爷——”
以前我一直很奇怪电视剧里演出的古人如何能那样整齐地说话,到了这里我就发现了,事实上当你处在这个环境的时候,你很自然地就能融入这个整齐一划的队伍。比如这个施礼,我只是知道要说什么的,但也没谁教过我什么时候要开口,可是站在这个队伍里自然而然就跟着他们异口同声了——真是颇为有趣的事。
不过这队伍里也并非每个人都和大部队一起行动,云若站在我旁边,我清楚地看到到他只是动了动嘴型,并没有说出声音。
还好只有他一个人如此,若是多来几个人,那刚才那声欢迎可就要冷场了。
在我们的恭迎声中,四个穿戴得光鲜亮丽的男女走了进来,当先的是老三和老八,九公主走在他们后面,牵着小十二。他们后面还跟着四个人,走近了我才看到他们后面还跟着四个人,大概身份不够,所以刚才侍从没有通报。
小十二走过我面前的时候对我扮了一个鬼脸,我故意无视他,他顿时气歪了鼻子。
切,小屁孩!
在形式化的寒暄之后,九公主给那不知名的四个做了介绍,原来是两位王爷的幕僚,今天一起来“挑货”的,他们的名字我没认真听,就记住其中一个人叫“卞世”——鞭尸?
我忍着没笑出来,看其他人:时乐已经憋不住“噗呲”笑了一声;云若还是那淡淡的神情,但眼中有着一种奇异的温柔;路明楚露出了微笑,一点也不不避讳展露这个名字给他带来的情绪波动。至于茅焦等人则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仿佛这个名字再平常不过。
其实这时候就是观察人心的最好时候。
最没城府的大概就是时乐,茅焦等人看起来似乎是最沉稳最有心计的,但在我看来他们的反应太过刻意,反而不如路明楚来的坦然,而云若……
或者这么说,当你说完自己奇怪的名字之后,面对时乐你感到尴尬,面对茅焦你会在心中暗暗忐忑,因为你完全不知道对方对你这个名字是怎么看的,面对路明楚你忐忑、尴尬和不自然都会被降到最低,而面对云若——你会有所谓“如沐春风”之类的温柔和煦的感觉,你觉得自己这个名字再正常不过,甚至你以自己的名字为荣。
显然,在这几种反应的人中,你会更愿意和云若亲近。
这就是云若的魅力,能让人在第一时间喜欢他亲近他的魅力。
所以那个鞭尸同学的目光在我们身上扫过一圈后,他看向云若的目光明显温柔很多——起码比看我们都温柔。
彼此一番介绍之后,九公主终于宣布宴会开始。
宴会的前半段是比较典型的中国式的古典宴席,尊贵者居于高位,而我们这些人则两人一张桌子分成两排坐在下位。我自然是和云若坐在一起,我抿着酒默默听他们聊天。
这种场合下男人间聊的话题无非就是政治、军事和女人,他们从风花雪月的东西开始聊,慢慢地就转到了“正事”上。大概看我年纪小,茅焦那边时不时就冲我来一句:“杨公子以为如何?”
每每这时候我就很郁闷,还要高深莫测地微笑,然后说:“我的想法与xx相同。”一般来说都是和路明楚或云若相同,弄得我这人好像一点想法也没有,多来几次,对方就露出了轻蔑的眼神,不再理我。
公主府的酒果然不同凡响,我一口一口啜着,欲罢不能。
我是爱喝酒的,喝得微醺时身体内部燃烧出的的温度能让我放松。不过在地球时能让我喝到微醺的机会不多,一般来说,我都要时刻保持着神志的清醒和警惕。
这个世界的酒给了我很多惊喜,而这个身体也终于让我找到了一个优点:酒量大。大到……嗯,像个无底洞。
当我面前的酒壶已经空了三次之后,中国式的古典宴席开始西方宫廷酒会转变了。大厅里的人慢慢离开了座位,三三两两地站到了一起,基本上以两位王爷及其幕僚为中心分成了四堆,彼此交谈着感兴趣的话题。
云若和路明楚也在和鞭尸同学说着什么,虽说云若的神情波动不大,不过看他眼中透出的光彩,我知道他这会儿一定聊得很开心。
我无人搭理,也不去搭理别人,无聊得发慌,便起身离席,到花园里吹风去了。
其实,他们讨论的东西我当然不可能完全不懂,怎么说我也在信息时代活了那么多年,在组织的特别训练下,好歹什么二十四史、君主论也都翻过,老祖宗的东西拿出来也能将他们唬得一愣一愣的。
但我不太喜欢参与政治性的东西,一方面我不喜欢和人打交道,很累,也很脏,另一方面政治对我来说太麻烦,这很好理解,四肢发达的人都习惯用暴力解决问题。如果不是为了云若,我根本不会站在这里。